《流浪者的星际冒险指南[哨兵向导]》辛师语

53、Page44·铜制风铃的撞击声

　　“问一下……卡达尔对你提出了什么提议？”
　　“卡达尔……”

　　加布里埃尔•德•萨伏伊听着终端里传来的声音，想要不屑地撇一下嘴，但最后还是没做。
　　——那个老头子是不是傻？
　　把照看一个又蠢又弱的小哨兵的任务交给一个之前还打算教训一下他的向导？他就不怕……
　　好吧，他是真不怕。

　　这是林娜•阿德尔和那个把他的费雷姆撕掉了半只翅膀的哨兵的地盘，只要加布里埃尔没疯，少年向导就不敢在这里搞出什么事情。不仅如此，他还得好好照顾这个小丫头，给自己那恐怕被扣到了负数的印象分加上一点，免得日后被算账。
　　于是加布里埃尔当然得老老实实地听从一个非进化者的老头子的吩咐，就这样，没别的了。

　　包括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跟上而是进来照看这个小丫头，没有对外面等着的医生上报小玛丽已经醒了，而是用自己在塔中学到的技术生疏又缓慢地给这个小丫头梳理精神领域，以及顺带着一起听夏梵特•费尔德巴赫那边传过来的声音。
　　为了防止被医生听到，终端的声音被压得很小，林娜夏梵特的原声和翻译器的声音混在一起，加布里埃尔很勉强才能从中间分辨出几个单词。
　　不过这个蜷在病床床头，怎么都不敢靠近加布里埃尔的小丫头看起来倒是能听得很清楚。
　　已经放弃了分辨对话内容的加布里埃尔索性转头盯着这个叫玛丽的小丫头，试图从这个小姑娘脸上变来变去的神色看出来点儿什么乐子。
　　——惊讶，好……迷惑，懵逼，傻掉了，开心，茫然，等等……这是？

　　“卡达尔那样。”
　　“呃？”

　　幸好在玛丽的表情变化凝固在沮丧和难过上的时候，终端传出来的声音说得没那么快，让加布里埃尔也能勉强分辨清楚说的是什么。

　　阿德尔极为特殊的清泠声音听起来就满是无奈和由此而来的些微烦躁：“卡达尔就是觉醒期出过问题的，而且他的问题比玛丽要小多了，你看他现在……”
　　“我没看出什么啊？”
　　“他自控力要比正常人弱。平时还好，遇到突发事件……”以鹰为姓的少女没说下去，只是用一声叹息结束了自己的这一次发言。
　　“就是也和正常人不一样，对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觉醒期出了问题没解决，就肯定是要留一辈子的。”
　　“进化者也有烦恼啊。起码我过去是一直觉得，成了进化者就只有神游症这一个问题，不会再像普通人一样了……”
　　——怎么可能。
　　加布里埃尔垂下了眼睛。
　　体质增强不意味着百病不侵，而生病时精神虚弱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更是让生病成了进化者们的噩梦。起码加布里埃尔就忘不了小时候一次感冒就让自己精神屏障弱化，最后被他人思维冲溃的经历。
　　“……怎么可能。”
　　阿德尔请冷冷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些无奈微笑的味道。
　　“就算是进化者，也是人啊。”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受到外界影响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就像是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和错失过去的机会，精神场又开始向着不稳定发展的玛丽。
　　加布里埃尔看着试图把自己窒息在棉被下面的女孩儿，突然做出了一个他一直想做但一直嫌弃粗鄙不敢做的动作。
　　他往空气里做了个虚吐吐沫的动作，然后站起来走到病床边上，一把抓住玛丽身上的被子，把正把被子在自己身上卷成团子的小姑娘抖落了出来。
　　还没一米四的小家伙和她那只灰突突的毛丝鼠一起发着抖看向他，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然后就被加布里埃尔简单粗暴地按住了额头。

　　只要在塔中成长的向导，都会处理觉醒期的哨兵的精神问题——倒不是塔对这个技能保密，而是塔中的向导都是以和哨兵结合为主要目的培养的。既然这是主要目的，那总不能在生育的后代觉醒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所以华夏那个向导因为专业不对口而不擅长的东西，加布里埃尔倒是会。
　　——但是……算了不管！

　　少年向导收回了手和整理小哨兵精神领域的精神游丝，对着手腕上处于通话中的终端犹豫了片刻，终于发出了声音。

　　“我会处理觉醒期哨兵的精神问题，这样能不能带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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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处理觉醒期哨兵的精神问题，这样能不能带她去？”

　　在林娜和夏梵特有一句没一句，其他人也努力接话避免冷场的时候，夏梵特•费尔德巴赫手腕上的终端里突然冒出了加布里埃尔的声音。
　　不可能听错的。
　　先不提林娜这个哨兵对于声音的分辨能力，其他人也在奥黛莉娅前一阵频繁的试图把加布里埃尔•萨伏伊拉进青霜号大家的交流圈子的努力下熟悉了这个说好听是好听，但也真心格外欠揍的声音。
　　所以刚刚加布里埃尔是在老爷子的外放下听了全场？

　　“……老爷子你这手可是……”
　　林娜先反应了过来，看着微笑中的夏梵特老先生，动作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该说是你心大还是……”
　　哨兵顿了顿，反复斟酌用词之后反而什么单词都没说出口，只是动作幅度更大地摇了两下头。

　　“只是这样做合适。”
　　费尔德巴赫老先生湛蓝的眼睛与对面那双暮紫色的坦然对视，老人脸上甚至还随着自己的话展开了一个格外真诚的笑容。
　　“爷爷！”

　　在反应过来刚才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意思之后，奥黛莉娅猛一下抓皱了垫在碗碟下面的餐巾。
　　她不是想要阻止爷爷的计划，毕竟这跟一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的未来有关，但是要继续……继续见到g……那个人……奥黛莉娅想都不敢往下想。
　　——谁知道那个人又会打算什么？
　　奥黛莉娅不想往恶毒的地方想任何人，但是她的脑子跟控制不住了似的一个劲儿地往糟糕的地方想。连带着在外表上都已经表现了出来，让林娜迷惑地转过了视线。
　　毕竟词作家小姐盯着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目光灼灼，简直想要在她身上点火。

　　“奥黛莉娅？”
　　“奥蒂？”

　　在来自哨兵和自家爷爷两方的注视下，奥黛莉娅抓着餐巾的手松了又紧，等到她终于调整好心情能正常说话的时候，手里抓着的那角餐巾就算松开也不能看了。
　　“我的意思是，爷爷你……你真的打算让……让他来保证小玛丽的健康？”

　　奥黛莉娅稳定不下来的激动语气已经直接把她想什么都表达出来了，更何况说话的时候她还忍不住不停转头往林娜的方向看，明显是想起了林娜被加布里埃尔差点搞成精神领域崩溃的事情。
　　林娜尴尬地抽了下嘴角，然后把视线转回了老爷子的方向。
　　陈霄没怎么说话，但看男人的脸色，也是犹豫矛盾，下不了决定的样子。
　　倒是陈容声小先生目前的表现比较不同，男孩儿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是不是还把自己左手边右手边的东西换下位置，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总结一下，也就是在青霜号能发表意见的五个人里，有三个人不怎么看好老爷子提出的这个建议，一个人正不知道想什么地跑神。
　　就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夏梵特带着真诚的微笑点下头。

　　“我确实是打算这么做的。”

　　“想要让小玛丽去看星鲸，那么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青霜号需要一个能保证小玛丽的情况不恶化的向导对吧？CC小姐不能做，laochen做不了，那么我们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帮助小玛丽的向导，对吧？”

　　——然后你就&……￥F&^T$#^%RGU找了加布里埃尔？

　　客观判断，这确实是个好选择。
　　加布里埃尔•萨伏伊精神健康程度过关，能力过关，会目前青霜号上两个向导都做不到的技术，没有小镇上其他向导那样的精神问题，除了他的性格，这确实是一个好极了的选择。
　　除了性格。

　　一心一意想要绑定一个强大哨兵然后回归塔的向导不是问题，但要是这个向导为此目标行事毫无下限，那问题就大了。
　　林娜的精神领域这两天才修复完毕能精精神神地四处跑，这还是她有一个向导搭档给她修复的缘故。卡达尔在克拉玛行星是突然对加布里埃尔不客气的，大家后来想想都在猜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有什么和林娜受伤类似的原因。

　　所以把加布里埃尔交付给也收留庇护向导，不会把他当成货物到处卖的利马斯特人，不仅是林娜，起码陈霄和奥黛莉娅都真心觉得松了一口气，也真心觉得这已经够了。
　　不管是为了加布里埃尔付出的东西，还是他们觉得加布里埃尔可以从他们这里得到的东西。
　　然后现在又要和这个向导绑在一起去找星鲸？
　　不说别的，单从感情上就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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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夏梵特那句话之后，终端对面就是一阵让加布里埃尔从心底发慌的沉默。
　　不，死寂。

　　少年向导焦虑地咬住下唇。

　　他现在有些不敢看旁边的小姑娘了。加布里埃尔分辨不清现在出现在心里的感情是什么，只是不敢转头去看刚刚还满脸期盼的小哨兵。
　　到底是不想看见这样一个小丫头的失落表情还是不想在听见了这些东西之后看见任何人对自己的反应他分辨不出来，只有恨不得现在冲出去找个没人也不会有人来的地方蹲着。
　　但现在他不能做这种事，那个小丫头……还在听着呢。

　　突然地，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拍了一下加布里埃尔撑在一边的手臂。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个蜷在一团被子后面的小姑娘离开了让她安心的棉布堡垒，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是想要安慰他一样轻轻拍了一下加布里埃尔没带着终端的那只胳膊。
　　然后小丫头神色小心地看着加布里埃尔的脸，慢悠悠地绕到了少年向导的另一侧。那双灰蓝色的圆眼睛和她那只毛丝鼠一起安安静静地看着加布里埃尔，直到少年向导一脸憋气地把戴着终端的左手抬起来，把收声口对上那张真瘦小得也就巴掌大的小脸。

　　“我……想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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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去。”

　　在尴尬的沉默中，从夏梵特老爷子的终端里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挺陌生的，怯生生的，像是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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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不知道这些正在讨论她未来一段时间去留的人是谁，只能依靠声音大概猜出可能是被自己偷看熊猫时惊动的人。
　　——是……卡迪要把自己托付给他们照顾吗？

　　之前听见的东西太多说得又太快，玛丽想要从中抓出重点很是吃力。总结到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小姑娘也就是大概理解到自己的身体条件让他们打算拒绝卡迪的要求，而能保证自己满足卡迪希望的人……并不受他们欢迎这件事情而已。
　　不过……也有人不太在意这个。
　　所以玛丽才鼓着勇气说出这句话。

　　——但是，有没有用途呢？

　　这是玛丽想不到的地方。
　　就像现在玛丽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上，那个有一双美丽绿眼睛的小哥哥正用复杂到诡异的眼神注视她一样。

　　病房中的两个人都格外安静。
　　加布里埃尔没有说出什么尖刻的话，玛丽在对着终端说出那句话之后也像是勇气彻底泄尽一样不敢再发出什么声音。

　　——简直就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加布里埃尔突然想起了这个比喻，但是现在少年向导没办法像是过去一样带着发自内心的嘲笑把这个念头丢到脑后了。
　　小小的、刚刚觉醒没有几个月的哨兵正站在他左手边，小心地、害怕着他给出什么糟糕反应似的，又拍打了两下加布里埃尔的手臂。
　　翡翠绿的眼睛猛然转向了那个枯草黄色的头顶，也差不多就是同样的时刻，加布里埃尔的终端里终于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玛丽……我这样叫你可以吧。”

　　林娜•阿德尔的声音依旧是清凌凌的，什么感情变化都影响不了这个声线的本质。

　　小玛丽猛地点了两下头，在发现终端没开视频传递之后，用特别特别特别小的声音回答了一个单词。

　　“好。”

　　“……那么，玛丽。你刚刚听见了我们的整个讨论，现在你大概知道整件事的重点在哪里了吧？”
　　“是……是关于加布里埃尔的吗？”
　　“没错。”

　　林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下去。

　　“他之前做过相当严重的错事，而且他自己一直没认识到他做错在什么地方了。所以我们都不想继续和他一起旅行。”
　　林娜的声音中没什么加强语气的地方，听起来她是尽量以一个陈述的角度把事情讲完。
　　“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犯一样的错误，而我们是真的被他伤害过了。”

　　加布里埃尔按住了玛丽想要抬起了看向他的动作。
　　他不想看见玛丽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也看不见他自己脸上是怎样一种扭曲的神色。但加布里埃尔也不能关上终端的通讯，因为他不敢。
　　不管是因为玛丽还是夏梵特的威胁还是其他什么他想不明白的原因，反正他现在不敢关上通讯。
　　只能等着林娜继续往下说。

　　“当然，我们也狠狠教训过他了。所以他再做错事也不敢针对我们，但是玛丽，你也是会被加布里埃尔盯上的人。”
　　“因为你既是哨兵，也是女性。”
　　“而且，我们不能选择带走这个小镇上的其他人。因为卡达尔没有让他们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的资格。”

　　林娜没有继续往下说，或者是哨兵已经觉得不需要继续往下说了。

　　青霜号的乘员们最后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把一切选择的权利交给问题的核心和金主。于是在夏梵特•费尔德巴赫提出提议之后，接下来青霜号要不要接收两个意料外的成员就完全是看这个叫做玛丽，没有姓氏的小姑娘的选择了。

　　——你选择相信他吗？玛丽？

　　加布里埃尔手掌下面的小脑袋没动。
　　不管是害怕的颤抖还是怀疑地想要抬起头看看加布里埃尔表情的动作玛丽都没做，小姑娘抿了下嘴唇，然后攥着拳头，维持着像是要抬起来往什么地方打过去一样的姿势开了口——

　　“我……我要去。”
　　“卡迪希望了的，所以我要去……我要去看星鲸。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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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向导能力综合等阶：西茜娅（天花板封顶）＞加布里埃尔（A-）＞陈霄（B+）
　　攻击：西茜娅＞加布里埃尔＞陈霄
　　治疗：陈霄＞加布里埃尔＞西茜娅
　　
　　……加布里埃尔为什么插|进来了……这个情节不在计划中但我不打算删……所以张揽月还是第二卷出场吧。
　　至于加布里埃尔……他肯定还是要下船的，不是现在也是以后。
　　
　　小剧场（？）
　　林娜（面无表情）：行了不用说了我是真心恨他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