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的星际冒险指南[哨兵向导]》辛师语

274、Page71·谐谑曲

　　一个安安静静没有远处噪声之外任何干扰的夜晚让瓦西里·柴瑟夫觉得在清理区域过夜看起来没有之前想的那么不安全。
　　——或者Viathan们还是对碳基生物比较陌生？因为陌生所以暂时回避，等到观测到一定程度觉得心里有底了才会发起袭击？

　　现任告死鸟一边在百货超市里翻找无味速食营养液一边在心里猜测Viathan这种不符合他判断的行为由来，不过在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他决定等回到奥洛娃之后直接去找现在态度已经软化了的利马斯特人而不是去问林娜·阿德尔。
　　告发前辈兼教导者叛国的后辈和因为各种缘由回到了国内还重新成了后辈教导者的前辈不是什么值得记住或者继续发展的关系。事实上从瓦西里那次挑衅之后他们两个就一直维持着不尴不尬的陌生人关系，这回被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丢到一个地方，看起来也不可能让两个人的关系回到过去。
　　在必要的教学之外，瓦西里·柴瑟夫也不想和已经改名林娜·阿德尔的维姬琳娜·索尔仁尼契夫娜多说些什么。

　　——而林娜·阿德尔大概也是这样的想法——？

　　一袋快速清洁包绑着哨兵专用营养液带着呼啸的风声落到了瓦西里手里。
　　他隔着十几个店铺听见了前任告死鸟鞋底和大理石地面摩擦的细微声音。
　　那声音细微得如同一粒尘埃，不是哨兵为了适应自己感官而放低了声音，而是经历过更多针对性训练后才能拥有的声响。假如这里不是铺了大理石地砖而阿德尔的鞋底藏了些小东西，那么连这一点声音也不会出现。
　　瓦西里·柴瑟夫没有对这种为“只有特定情况下”才会需要的能力进行针对性训练的行动发表任何评价，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接到手里的东西。

　　——或许不是。

　　不过这不是什么重要问题。

　　林娜·阿德尔的睡眠时间应该比瓦西里·柴瑟夫要短，不然不能解释瓦西里收拾完自己咬着营养液走到前任告死鸟所在位置的时候，看见了这位前辈利用超市物资搞出来的各种炸开不知能爆出什么东西的炸{}弹。
　　“……你是无聊吗。”

　　“确实。”
　　林娜看着这些不好处理的手工艺品叹了口气。
　　“现在也不怎么好处理……我带走然后砸两下那些Viathan好了。”

　　“……我觉得你这次回来之后确实变化不小。”
　　瓦西里抽搐着嘴角做出了评价。
　　——除了感情方面。

　　“谁知道呢。”前任告死鸟开始手指灵巧地收拾这些被自己添加了各种创意的小东西，“经历不同的地域确实很影响人。”

　　“但是我们现在的主要工作不是讨论混乱星域给我造成了多大影响，而是教你掌握利马斯特人的冥想法和精神能量运用技巧——所以今天我就是扔扔炸弹，主要工作就由你来了。”
　　仍旧是少女模样的哨兵终于抬起头，对着自己的后辈露出了一个极为轻快，看着简直不像是能挂在林娜·阿德尔这个人脸上的笑容。
　　而在对上瓦西里不敢置信的表情之后，这笑容居然还深了些。
　　“既然我教导的是能在面对诸多不利因素还能牢牢霸着告死鸟这个位置不下去的强大哨兵，那么一天时间虽然不能熟练应用理论对抗Viathan群体，但使用技巧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你是不是就是想整我！

　　西茜娅·李对此抱有和瓦西里·柴瑟夫相同的意见。
　　‘……林，你今天好像特别……活跃？’

　　‘啊——这个……’精神连线另一端今天的回应意外轻快明朗，简直让西茜娅怀疑昨天的不欢而散是不是真的。
　　毕竟林娜的情绪持续时间都挺长，没有其他事情打断至少会持续个两三天，昨天她切断思绪联通之前的暴怒也传递过去了，没什么事情打断的话——她的哨兵才不会今天甚至把针对对象从自己转移到了那个小杜鹃身上。

　　——肯定是昨天晚上断开思维联通程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应该不是坏事。
　　一晚上之后已经身处Viathan侵蚀区域的向导收拢自己的精神场，小心地探出自己能探出的最纤细精神游丝，开始又一次摧毁出现在自己终端里的Viathan的练习。

　　——反正出了事情，要倒霉的人也不是林。

　　倒霉的人肯定是那个昨天晚上得罪了人的瓦西里·柴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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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霉的人确确实实是昨天晚上得罪了人的瓦西里·柴瑟夫。

　　多年不见之后对他人行事风格预估出现错误导致自己今天工作量以几何倍数增加，同时林娜·阿德尔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制造干扰。

　　不过这居然没让情况变得更加恶劣，甚至他们一路清理下来，直冲着两个哨兵来的活化机械体越来越少了——这倒是从另一个方面印证了瓦西里早上的某些猜想也说不定。
　　所以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大杜鹃和灰眼睛的哨兵就安安静静地并肩坐着，沉默地一直死盯着林娜。

　　然后前任告死鸟脸上轻巧的笑容终于被主人收回了。

　　“你看出来了，它们在躲避我们，同时——”

　　“也在观察我们。”
　　瓦西里接上了林娜故意拖长的尾音，屈起手指敲了两下餐厅落地窗的玻璃。

　　从他用指节叩响的地方看过去，正好能在玻璃上看到一点隐约的摄像头红光。
　　同样，这是只有哨兵能察觉到的异常。

　　因为那真的只是在白昼时，被各种光源所掩盖的一点点而已。

　　“看起来它们是用一套标准来判断我们。”

　　“因为硅基生物的身体结构更稳定，不会被笼罩了大半个银河系的意识上传网络影响。”林娜把她从后厨翻出来的食材一样样加热组合，最后卷成两个不知道还算不算墨西哥鸡肉卷的东西，这才咬了下去。
　　“所以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在意识上传网络的覆盖范围内，我们这些碳基生物还能在一个智人种内玩出花儿来。”

　　“所以之前的接触让它们认为所有人类都具备和他们通话的能力，但是它们不觉得人类能发现……是因为它们不可能在强光下用这种摄像头分辨出这点光。”

　　林娜·阿德尔回了他一个赞许的微微颔首。

　　瓦西里顿时又想砸碎一块玻璃了。
　　不过他及时按住了自己，转了转手腕就放下了手，说出了自己的下一个想法。
　　“然后，它们会这么做，会来观察我们，尝试试探我们，像是不害怕去死一样……它们是真的不害怕吗？”

　　“不是哦。”
　　前任告死鸟回答瓦西里·柴瑟夫问题的声音越来越轻快：“难道你觉得那些Virture没有出现过害怕这种情绪吗？”

　　“你可以把Viathan和Virture对等，只不过繁殖能力上他们相差太大而已。”

　　“所以这是场殖民战争？”

　　“虽然算是同类但生下来有没有身体还是差别很大的吧。”林娜轻声叨叨起来，“但现在怎么都不能用殖民战争来形容了，而且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种比较的……”
　　接着她咳嗽了两声，这才重新提起了声音。
　　“他们只是有格外严苛的领导中央而已，毕竟是繁衍得格外快，根本不用考虑物质能不能跟得上的种族嘛。”

　　“……这听起来一点儿都不让人愉快。”

　　“我觉得现在还有能让人更不愉快的。”
　　林娜·阿德尔吃完了一个里面挤满酱料肉类和蔬菜青菜都堆得满满的面卷，把另一个用食品袋收了起来。然后前任告死鸟的表情，像是早上一样，让瓦西里深觉不妙地明亮了起来。
　　“那就是——既然知道了这些事情，作为白塔的告死鸟，你应该现在行动起来，来核实我的情报是否正确。嗯，柴瑟夫先生？”

　　仍旧是少女模样的哨兵抬起手，屈着手指敲了两下挂在耳上的耳机。

　　在大部分单独行动的时间，哨兵们的行动始终需要全程录音，可行时录像，保证进化者们始终在掌控之中——瓦西里猛地一咬牙，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没忘了拿林娜特意提供给他的两包哨兵专用营养液。

　　也没忘了狠狠地踹一脚门，再把门摔上。

　　“……他跟着我的态度转变自己反应的速度倒是很快。”

　　在瓦西里·柴瑟夫离开了餐厅但还没有脱离林娜的感知区域时，哨兵偏过头蹭了蹭自己的精神向导，对着金色眼睛的灰林鸮叹了口气。

　　“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情不太可能复刻了。”
　　——以及瓦西里·柴瑟夫大概深刻地明白了嘴贱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还有，昨天晚上和今天一天的和睦仍旧如同遮掩了所有伤口的迷雾，不管是哪一方都没有撕开这层纱幕，认认真真和对方从隔阂诞生的那一刻开始讨论到最后的告密的打算。
　　只能说是……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希望的事情没办法发生。
　　林娜·阿德尔对此感到可惜，但绝不觉得歉疚。

　　“想想别的——”
　　哨兵用食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手下的木质桌面，而落地窗上的那点微弱的反光就跟着她的手指上上下下。

　　像是一双不自觉跟着物体移动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