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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Page47·Where the lost ones g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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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尔小姐，你好。”
“你离开刚刚半个月，不管是说久疏问候还是其他的问候词都好像不太对劲，所以我就简单地问候一下，假如你觉得这样不够郑重，我下封信再用更正式的问候词。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摸着键盘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局促。但既然你之前说过希望收到朋友的来信……”
下面的话被哨兵坐下的角度挡住了。
安德烈·塞尔维特无聊地咋舌，不过到底也没有说出拜托坐在监禁室外面的阿德尔勋爵调个角度把她的信给自己这么一个只能说见了三次面勉强算是熟人的家伙看。
可普通人的注视对于进化者来说或许也是像外域星球的风一样直刺皮肤，林娜·阿德尔不过被看了几秒钟就转过头看向安德烈，在几次呼吸的沉默之后哨兵微微一扬眉毛，将原本只是投影在她面前的电子邮件放大转向调整到了两个人都能看见的位置。
人工智能学者握着监禁室里给自己留的一个保温杯，对着哨兵简短地笑了笑。
然后他也开始看这段时间中自己唯一接触到的涉及信息的东西。
整个过程都是安静的，两个人之间的交流甚至不值得被监控安德烈·塞尔维特的人工智能判断为需要记录并上报。
这封信大概是某个阿德尔勋爵前段时间所在地原住民的信件，倒不是安德烈一开始猜想的感谢信，只是在聊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一些关于一个又一次开始在“机械活化”事件带来的破坏中重建的星球上的生活琐事。
“……娜塔莎还是那个样子，爸爸妈妈已经不再联系她了。
我觉得这算是好事，起码奥利不用继续考虑要怎么委婉地向爸妈表达他没能力帮助娜塔莎‘转正’这种事情——虽然向你说这些好像过于亲密了，但是我总觉得你不会在意这些？……”
“……这些日子我们还是在收拾农场周围的路，这一次要比去年简单多了。一方面是今年农业星球的破坏要比其他星球少很多，另一方面可能是今年我们用的都是半智能和非智能的机械吧。我家过去一直在愁孩子多，但现在反而被邻居羡慕了，毕竟要用人工操作的半智能和非智能机械挺需要人手。
我猜可能未来帝国的农业可能也是个人口消耗大项，反正我们互助组中的老师是这么说的——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件好事，因为人口多了，帝国新开拓的农业星球却没那么多。老师说帝国一直在对外探索，但我可从来没听说帝国有开拓新的星域，爸妈说他们也没听说过。”
“对外开拓是白塔和军部联合负责的对吧？”
年轻的科学家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从栏杆间伸出手，试图拍一下哨兵的肩膀或者其他位置来得到答案。
“我记得我也从来没听说过新星省建立——帝国上次建立新星省已经是伊万八世的时候了？”
那双稀罕又光彩摄人的紫眼睛转了过来。
林娜·阿德尔的态度倒是很平静——这也能想到，毕竟阿德尔勋爵可是在明面上和塔撕破了脸站在而且只站在皇帝陛下一方的哨兵。
“近两百年来星域探索确实陷入了停滞，不只是帝国，整个人类社会只有亚美利加联邦和自由商联在一百八十二年和一百三十七年前建立了新的星省。”
“新星省中可利用的行星也要比再之前发现的行星要少，但更大的问题是空间迷雾。”
外貌仍旧彷如少女的哨兵说起这些的声音依然平静清冷，只有一双眼睛看起来像是要叹息又像是要带出一点嘲讽般的笑意。
“要突破迷雾的代价太大了，不如回头争抢这块还可以继续分下去的蛋糕……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
“听起来挺遗憾，在星辰大海中探索到全新的财富才是人类的浪漫啊。”科学家带着遗憾耸肩，结束了关于一个小姑娘的迷惑的话题。
“不过这不是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来得及为未来做准备。而且奥利毕竟是深受子爵喜爱的作曲家，只要费尔德巴赫大师还在陛下身边，我家就能过得不错。
只是妈妈现在开始头疼未来的支出问题了。
我和奥利试图安慰妈妈，可是能源价格回升确实在切实地影响我们的生活——比农业人口增长更切实地影响我们的生活。我们可以不去想未来几年粮食和工作的问题，但是我们必须要思考下个月的账单和储蓄。
能源价格上涨代表天气调控装置和相关装置的分摊费用都要上涨，我真没想过一场发布会的影响会这么快。快到我们还计划着把粮食售卖后买一套新的灌溉系统——但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了，新系统的耗能会影响我们买种子的资金。但是好歹我们不购置这种大件还能维持正常生活，可是我参与的互助协会就出现了大问题。”
林娜听到栏杆对面安德烈开始了调整坐姿的行为。
哨兵平静地将信件往下滑，投影出后面的内容。
“能源的价格上涨让难民的生活成本在不断上升，虽然现在的上升还没到过去能源价格的三分之一，可是未来会怎么样呢？
原本大家还会在休息的时候讨论一下未来的生活，租什么地区的房子，怎么努力让孩子继续接受教育之类的，现在营地里只剩下了一类话题——哪些工厂还能支撑更久一些，哪些农场还愿意找些短工。
我不觉得这是好事。
塞尔维特院士在发布会终止直播之后据说是失踪了，老师说这可能是因为有人不希望他的研究成果被确认。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奇怪，因为事情总是会越来越糟。可我真的……我总是希望他还能被放出来，然后继续针对VOS钴石做些研究，像是用防火墙之类的东西把钴石里面的外星生命体挡住之类的？或者这是帝科院其他专家负责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能有一个解决我们困境的办法，就是能让我们安全地使用VOS钴石的办法。因为我们既需要安全也需要廉价的能源。
当然，这最好在一两年内成功，因为我们的积蓄也等不了更久的时间。
阿德尔小姐，希望你不要嘲笑我这个愿望。
也希望圣母不要觉得我贪婪。”
“……希望圣母不要觉得我贪婪。”
林娜·阿德尔轻声念出了投影在空气中的最后一句话。
哨兵的紫眼睛被遮掩在垂落的长睫毛后面，让安德烈没办法像是曾经听说的那样能依靠阿德尔勋爵的眼睛颜色判断她的心情。
将坐姿调整成侧对监禁室栏杆门的哨兵察觉到了来自门另一端的打量，于是那双紫眼睛重新脱出了阴影的笼罩，落在光下的一瞬恍惚是一对切面繁复如同钻石的紫水晶。
于是安德烈·塞尔维特挫败地发现就算眼前这个人没有遮掩，他也没办法像是那些分享经验的熟人一样看出这双眼睛此刻究竟算是什么颜色。所以他最后还是直接开口发问：
“你会觉得她贪婪吗？”
“没什么贪婪不贪婪的。”林娜遮掩情绪的能力明显要比安德烈读取的能力要强，所以他只能感觉哨兵并没有多大的能被分辨的情绪，“人总想活下去，也总想活得好。”
“或者阿德尔小姐你会觉得我实在是学得太少？因为凡是研究都不可能如此快地得到答案。
可我不知道我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从发布会开始，一切都在变糟。
有时候我会去想妈妈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管它什么机械活化呢，反正对于农业星球它的影响真没那么大，只要能源的价格不回升就好了。可是住在奥洛娃的人会理解我们吗？
或者，我努力帮助的那些人……他们有能活到问题解决那一天的机会吗？
我知道不应该这样想，但我有时候还是觉得……
要是塞尔维特院士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就好了。”
这是这封信的结尾了。
和今天临时被拉来干一天看守的勋爵阁下一起看完这封信的囚徒没有再说话。
坐在监禁室门外的哨兵也没有。
林娜收回了这封信的投影，垂下眼睛像是开始了小憩。
所以阿德尔勋爵绝对没有听见，监禁室中有沉闷的，茫然的，哭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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