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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Page27·Never look back ...

  •   安娜贝尔觉得今天自己好了一些。

      这不只是她的感觉,更是本子上的记录。
      在发现自己的情绪时不时出现高涨之后,她就直接用酒店房间里的便签本开始做记录了。
      虽然大部分情绪高涨的时候她只想研究明白这间房间里到底有多少过去或者只想着尝试从奥列格从外面加了锁的房门冲出去,但是在情绪跌落之后她总还是记得给自己在便签上画上一道线的。
      而今天线条的数量比前一天少了五分之一。

      小公主看着纸上还算整齐的线条,难得发自内心地振奋了起来。

      ——只要这个速度能继续下去,再过几天她就能正常离开这里,去找能帮助她的人了。不管是去柴可夫斯基学院皇长子一方的人还是去找那个大学区和军方关系好到不行的布哈尼尔教授,都是死中求活的选择了。
      “可起码有个选择不是吗?”
      十四岁的小姑娘自己抱着自己。
      “难道要一辈子躲在这个房间里吗?”
      费夏的小公主自己安慰自己。

      但是不管怎么安慰或者激励自己,安娜贝尔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看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横线,情绪难以控制地继续低落下去。
      酒店的电视一直放在新闻台上,皇室和大贵族的各种访问和舞会似乎是现在这段时间的中心。菲娜西雅公主的身影不总是出现在上面,但是安娜贝尔还是宁可让这种带着电子音的粗糙声音整天回旋在房间里。

      哪怕只是偶尔能看见姐姐就好。

      ——只要能看见什么事情能都解决的姐姐,就觉得像是自己面对的困难不再可怕了一样。

      “假如是姐姐的话,一定不会像是我这样吧。”

      ——————

      “菲娜西雅公主现在也没什么选择。”

      在安娜贝尔房门外的走廊转角里,瓦西里·柴瑟夫轻声叹息,不过作为一个也算不上了解政治和利益交换这种东西的哨兵,他最多也只能为这位小公主叹口气。
      纤细的铁黑色锁链正缠在他身上,不过没有了平时那种简直像是特意在提醒其他人他穿着一套外骨骼装甲的叮当作响。

      毕竟暗杀的时候,是不需要多余的声音的。

      他的时间不多,只有这一个通过各种误差弄出来的晚上。
      但是瓦西里现在还是要等待。
      等到那个收留了费夏小公主的青年回来,把他们两个都杀死在这里,然后看情况布置成菲尔曼,阿斯坎尼亚,随便哪个国外势力或者随便哪个皇子出手杀人又伪装成了偷情或者随便什么的现场。
      只要不被联想到阿丽……胡安娜身上就好。

      现任告死鸟在心里偷偷念了一遍谢斯托娃女大公的名字而不是中间名,左手中指忍不住挑起一截锁链缠在指根。

      他挺多年不做这个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手会不会生。

      告死鸟和干脏活儿的还不太一样,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维姬琳娜前辈一样自虐到几乎下达每个命令都会自己带头去做像是生怕血染不到手上的。
      ——当然,现在看来她大概是要和随便哪个向导自救或者互助或者随便什么组织应和,把还没落到塔名单上的人员偷偷放出去……

      揣测自己前任的思维转到一半就被主人强行截停,斯拉夫青年此刻灰褐色的眼睛垂下,被睫毛遮掩了一半,斯文秀气得有点可爱。
      而此刻大杜鹃眼眶里那双天空蓝的眼珠正倒映着从公共浮空车上跳下来的青年人。

      ——————

      奥列格回到花园酒店定下的房间的脚步不算轻快,但是也不能说是沉郁或者疲惫——他的脚步只能说是和平时的每一天一样,因为学校里对穷人不怎么友好的环境而有点儿拖沓,又因为可以想见的美好未来而带着点跳跃。
      而等他走到酒店大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就已经调整成足够优雅轻快的样子。

      穷大学生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他对这个任性娇贵又麻烦的公主殿下的看法,最多一开始对着夏梵特·费尔德巴赫大师苦笑过几回。
      但那是安娜贝尔公主被精神操纵暴露出来之前。
      在那件事情之后,奥列格·波古金似乎悄然转变了对待这位公主殿下的态度。

      他甚至会在见到她之前特意为她调整自己的精神状态。

      虽然这不能阻止一柄反红外涂层的匕首在酒店破了几个走廊灯的走廊里探向他的脖子。

      ——————

      瓦西里被阻拦得无声无息,和他探出匕首的时候一模一样。

      和十年前,他绝望的攻击被当时那任告死鸟轻描淡写地拦下时一模一样。

      现在菲林斯处于最简陆地启动状态,对面那个人只有手臂上带着一点拟态金属;
      十年前瓦西里·柴瑟夫手里只有一柄军刀,维姬琳娜·索尔仁尼契夫娜身上从来没有脱下过她的切尔纳伯格。

      一瞬间时间错乱的幻觉让现任告死鸟恍惚了一瞬,然后他就被对面的人直接按开了位置。

      在走廊转角另一侧,有一双灰眼睛的青年刚刚把他的后脚跟收进了门。

      ——————

      安娜贝尔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但是她还是紧紧拥抱着自己。

      十几天的时间里,她居然已经有了奥列格·波古金在旁边仍旧是可以放松的潜意识。小公主有时候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可笑。
      但是放松是真的,这个被自己拖下水的青年人……总给安娜贝尔一种类似于菲娜西雅的感觉。

      不是指性别或者处事,而是某种对待自己的态度。

      这让小公主在奥列格的脚步声停在桌边时还能保持着这种看起来形象全无的糟糕模样,和皇宫里连一根头发乱掉都会躲回去补妆的安娜公主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她的头发甚至还只是被今天早上被奥列格简单编了个辫子,一天几次的发疯之后已经乱得像一蓬稻草。

      但那双灰蒙蒙的蓝眼睛转向青年时,仍旧是一派迷蒙的天真温柔。

      “你来啦?”

      “今天怎么样?”

      “我觉得我好多了。”小公主的肩膀放松了些,“今天发作的次数比昨天少了五分之一,我想过几天,我能出去也不怕失控了。”

      “到那个时候我可以自己离开,你不用担心我把你继续牵扯进去。”

      ——————

      “你这回不怕被牵扯进来了?”

      天空蓝的眼睛对着暮紫的另一双,可惜谁都没办法刨去肌肉的运作就能看出对方想要传达什么。
      瓦西里·柴瑟夫脸部的肌肉扭曲成怒火,而林娜·阿德尔的脸上写着的仍旧是沉寂和倦意。

      “你也不是按照指令来的。”
      前任告死鸟清泠的声音放得再轻也不会发哑,和金属叮当的撞击声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你呢?又是在发好心?”

      黑色的锁链直接被甩了出来,在运动中大量金属顺着链条滑向尾端,又在真正成型之前被银灰色的金属手套直接抓住。

      “还是说这位公主殿下又进入了艾留涅娃阁下的保护范围了?除了向导,连向导的家人都进了圈了?”

      带着灰色的紫眼睛微微抬了起来。

      “今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消息。”

      突然滞住的呼吸隐瞒不了走廊里的任何人。

      但那双暮紫色的眼睛仍旧被郁色和倦意充斥,没有得意也没有光亮。

      “发件人是卓娅,她告诉我……你今天晚上消失了。”

      ——————

      “那对我来说真棒啊,你的消失要是真的什么痕迹都没有就真好了。”
      奥列格几乎是熟稔地抬手揉了两下安娜贝尔的头发,然后青年人就站在床边把公主殿下的头发解开,重新给她编了个精致漂亮的复杂发型。

      “然后我就可以跟人家一边吹酒瓶一边吹我见过未来的皇后陛下了,然后他们再跟我说‘吹什么啊,大家都知道你是在最外圈拉小提琴的’。”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在得意什么,不能更有意思了对吧?”

      “一点意思都没有。”

      安娜贝尔板着脸,最后自己却也很轻地笑了一下。

      “这种事情不要想起来也不要说出去,我最多倒霉,你可能就要面对惨剧。”

      “我知道诶,这种事情谁会真的去说……”
      青年在安娜贝尔背后轻声嘀咕,然后看见了公主殿下艰难翻到了头顶的白眼。

      “我可不想没事倒霉!”

      “我也不想面对惨剧啊……”

      ——————

      金属相撞的声音被两个哨兵压到了最小,听起来就像是一盒不停掉在地板上的螺丝。
      也不知道这家酒店是不是旧到了一定程度或者不在乎到了一定地步,这种不大但持续的噪音居然没有引来任何一个住客。

      只是这声音实在让人烦躁,引得瓦西里下手一次比一次重,似乎忘了隐蔽更忘了不能留下更多和主题无关的痕迹。

      “卓娅说,在皇长子似乎找到了安娜贝尔公主的踪迹之后,你在胡安娜下属的讨论会议中突然消失了。”
      前任告死鸟的技巧比不上现任,但是她似乎知道瓦西里下一步动作都是什么。
      “你到底是为什么会以为卓娅分辨不出人工智能的模仿?”
      银发紫眸的哨兵回身仰手,阻拦后辈的每一个动作都像在舞蹈。
      “还是……你就是在等人阻止你?”

      “我在救她!”

      瓦西里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痛呼。

      “只要安娜贝尔公主还活着,皇帝就永远有理由有借口——”

      “死了就没有理由吗。”

      林娜握住对手手臂上突起的利刃,趁着瓦西里一时间无法调整姿态拽脱了他的肩关节。
      驾驭着菲林斯的哨兵比他的对手更长于技巧,于是失去平衡的一瞬间空隙也比对方更大——于是瓦西里被林娜卸了能源按在墙上这件事紧跟着发生了。
      林娜身上仅有的那点儿拟态金属卡在了菲林斯几处主要变形点上,但少女模样的哨兵转手就又从袖口拉出一条带着锯齿的钢线。

      “你在塔里,这个理由就够了。”

      ——瓦西里·柴瑟夫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想不到。

      在看着那双天空蓝的眼睛黯淡下来的时候,林娜突然就想要叹气。

      ——————

      安娜贝尔的眼睛在特定的光照角度下看会是灰色的。
      那是一种非常干净清爽的灰色,和奥列格的眼睛像极了。

      谁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奥列格·波古金总喜欢坐在小公主的侧前方的原因。
      但安娜贝尔·费纱已经抓住了青年人的这个弱点,所以公主殿下会在自己做出任何让奥列格产生负面情绪的举动时,故意用这个角度去瞥他。
      然后有一双灰眼睛的大学生就只能叹着气认了小公主这一回的胡闹。

      或者装作认真的样子听一听小公主的警告。

      “是的是的,我说这种话就是没放在心上,要是知道事情有多严重绝对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你也知道!”
      十几岁的小姑娘皱着眉毛瞪着贫穷的大学生,然后尴尬地发现自己找不到更多合适的单词了。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安娜贝尔决定换一个话题。

      “等婚礼那天,我会说一句外面的提琴听起来不错。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

      “那你呢?”

      在不算长久的沉默之后,瓦西里放弃了反抗。
      “从软禁的地方到这儿……是物质传输机吧。阁下她……还能指使得动你做到这种程度?”

      暮紫色的眼珠突然被阴影遮掩了。

      “……我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林娜·阿德尔的声音听起来虚无得像是烟雾或者干冰。

      “她知道,我拒绝不了第二次。”

      林娜可以拒绝求助的菲娜西雅·费纱,因为她知道安娜贝尔的处境没有坏到什么地步。
      但她拒绝不了卓娅·戈莱和让她传话的那个人。
      因为她知道瓦西里·柴瑟夫会做出些什么。

      她可以装作不知道安娜贝尔公主落到平民区,她可以装作听不见夏梵特老爷子关于奥列格·波古金现状的谈话,但是她没办法装作看不到卓娅·戈莱的传信。
      两个被灾难砸到头上的年轻人从没做过什么过了头的错事,所以也不应该就这样背负着编造出来的丑闻去死。

      “伪善。”

      “……是。”

      ——————

      “……这对你来说不太好吧?”

      “反正不会更糟糕了。”安娜贝尔笑起来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忧虑,“这种话就像是自由商联那边聊天气一样,都是社交用语而已。”
      只不过出自一位皇子妃的夸赞对于下面的人是足够写在简历上找一份好工作的。
      “会被人记住也没关系,反正费夏的矿源还没枯呢。”
      安娜贝尔的声调平静,和十几天前那个姑娘似乎完全是两副模样:“我会过得很好的,反正——你干嘛!我的头发!”

      奥列格毫不客气地抬手在公主殿下头顶一顿乱揉,直到把他刚刚编好的精致发型整个揉散才停手。

      安娜贝尔抱着脑袋,气鼓鼓地瞪过来的样子倒是活力十足。

      让青年人终于也露出了丁点笑容。

      “别这么阴沉着脸,谁都不会喜欢这么一个姑娘的。多笑笑,让谁都喜欢你,不是比什么都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战斗力水平,其实瓦西里和林娜算是各有偏重,瓦西里地面战胜过林娜,林娜太空战压制瓦西里。但是现在林娜有向导。
      而瓦西里一直是一个人。
      林娜配置整个升级了啊。
      
      卓娅、林娜和论坛体里那位是胡安娜在五月政潮一起捡到手的,因为时间关系,算是格外熟悉的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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