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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 雪抹江山暗香俏 秋氲金陵凉友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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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师傅,杨南丞一点没耽误独自一人下了武当山。
单独下山不是第一回,山下风光如是,不过杨南丞没心思赏玩,只速速到了山下,打尖吃了个茶又马不停蹄赶往了京城方向。
原本也该是先到其他山门拜会,不过比起代掌门师兄交代的事,他更关心的却是师兄张松溪和师侄余天尧莫名失踪这回事。
余天尧九年前入得武当山,就算有杨南丞陪伴,他也鲜少下山,与江湖人并无其他交往;而五师兄早年虽然随同师傅东奔西走,可二十年前因故折了双腿行动不便,之后便也是足不出户。这二人会与什么人结下仇怨引得冒大不韪闯入武当山?而且二人因为辈分不同,所住厢房相隔甚远,余天尧更是与其余两位师侄同住,到底是什么样的狂徒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两人一起掳走?!
杨南丞百思不得其解。
进了城镇拣了间干净的客栈住下,杨南丞不敢歇息,先到市集茶馆酒栈做了番打听。一打听却叫他更皱了眉头,这武林盟主离奇失踪的事情自然是闹得沸沸扬扬,更有传闻说峨眉、少林派,甚至眼线众多的丐帮也有多人失踪,其他门下也有多寡之分,皆是毫无前兆更无线索。而且非但如此,据吃闲茶的消息,连同官家也有派出人到处搜索,看来朝廷那边也是牵扯在内了。
——虽然传闻半真半假,可若这真是有人策划的阴谋,这幕后黑手倒是不简单,竟然能掳到江湖内外那么多人,而且这背后的目的更是匪夷所思叫人担忧。
杨南丞嘴角微扬,可眉眼却是展不开来,端着一杯云雾茶半晌也没喝下肚去。
县城里不比武当山上清幽,到处都繁华异常,人多口杂这是非之事也就多了,瞧这茶楼外市集边顷刻就围住了一堆人,一看便知又有什么热闹事了。
杨南丞不是好事之徒,而且目前他也没有心思去管他人闲事,但正要起身转到别处再看看,却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从那堆人里传出:
“大胆狂徒!居然还不承认!”
——这一声不是那成日里要和自己决斗的师侄凌雪安还会是谁?
将茶钱往桌上一放,杨南丞轻身跳下茶楼,一路给因自己举动吓到的路人作礼说不是,一边轻拨开围观的人群。近了才见了,果然是凌雪安。
虽然这位师侄只是记名武当子弟,但这一年之中倒有半数都在山上,上月才得回家,这回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南丞没开口问,只转眼打量了一下在对面的一位男子,看面相确是平平不过,布衣市井打扮,一手被凌雪安拽住了,脸上却尽是不屑地用下巴指着凌雪安,嘴里还不太干净:
“怎么着?看你个粉头的样子,还敢把爷爷怎么着?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我……”
“雪安。”但见着凌雪安已气得想要出手,杨南丞连忙上前往二人中间一站。
“南?!”凌雪安一看来人,面上不禁一惊,喜上眉梢却又换着冷脸转向那市井之人,“你若再胡言,我就拉你到官府去!”
听到官府二字,对面之人愣了一愣,既而冷哼了一声:“哼,爷爷还怕你不成!见就见!反正你也没证据,凭什么说我偷东西!哼!”
听到此杨南丞也算是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约莫着这小师侄又是路见不平,却是没想着了别人的道,没来个人脏并获,反倒是被人恶人先告状了。
笑着轻摇了一下头,杨南丞转头却是笑望对面市井之徒:“这位大哥,这位少侠是贫道朋友,不知你二人有什么误会……”
“南,”凌雪安向前又走一步,“这家伙想偷这员外的钱财,刚被我逮到!”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偷了?你有何证据?他丢钱了么?我看是你想偷人钱财被我发现了才贼喊捉贼吧!长得油头粉面没想到竟然是个贼子!”
“你!”凌雪安怒目以向,起手取了自己腰间的扇子,却被杨南丞一拉。
“臭道士,走开,这不关你事,他不是要告官么?告啊!”对方大有得理不饶人之势,气得凌雪安恨恨地捏了捏扇子。
杨南丞却轻拍了一下凌雪安,转头笑道:“这位大哥,这其间怕是有什么误会,贫道朋友一时冲动,小孩子脾气,还望你大人大量,何必闹到官府去了,惹得一身麻烦?申官报案,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的事,这不是耽误大家时间么?不如卖贫道一个薄面,这事就这样作罢了吧?”
“南!”
对方听着这话也觉着在理般,嘴撇了撇:“说的也是,那爷爷也不跟小孩子计较,只叫你是回家叫家人多多管教,遇到了爷爷还好,要是别人早将你打个半死!哼!”
“说的是说的是,小孩子么,办事多冲动,莫要见怪莫要见怪!”杨南丞笑笑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
“套什么近乎,臭道士,今儿爷爷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下次小心点!哼!”语毕,对方便大摇大摆拨开人群走了。
“呵呵,走好走好,大家也莫围观了,都散了吧散了吧。”周围之人见着这架没打起来,梁子也没结成便也三三两两散开来。
“杨南丞!我看错你了!”凌雪安气呼呼地解扇打来,凌家的家传“凌云扇”打在身上可不是说笑,不过杨南丞早知道他会如此,侧身避让又顺势轻身而上,两人也就上了屋顶。
“你别跑!”一招水龙出洞,直避喉头,杨南丞却是笑了避开,一边还作礼道:“凌师侄,别来无恙乎?”
“别你的头啊!”见着他这番,凌雪安又忍不住见着故人的欢喜,手腕一转乱拍了一下打在杨南丞肩膀上,“你这家伙竟然向着外人,好叫我跟师尊讲去,叫他打你三十板子!”
“呵呵……”杨南丞笑道,“凌师侄哪里舍得不是?”边说着,将就屋顶坐了下来。
“为啥舍不得?”凌雪安收了扇子,“看你再多日不见也一样邋遢,就不见你将这衣裳穿好了,将这头发梳理平整了。”
“是是是,教训的是。”话音刚落,却听得下面一声惊呼:
“哎哟我的妈啊!我的手!”却是方才那市井之徒。
“好你个小子,竟然敢偷钱?!快报官报官!”
听到这,杨南丞不禁笑着摇摇头。
“你做了什么了?”凌雪安边问边走了过来,楼下不远处,方才那市井之徒躺在地上正捂着自己的手臂大叫,旁边一个男子正拉了捕快赶过来,不一会儿就铐上那贼人回衙门了。
杨南丞笑笑不语。
“定然是你又做了什么了。”凌雪安望向他,转念一想才明白过来,“一定是你方才拍他的时候点了他的穴了!”
“呵呵,”南丞轻笑笑,“他若是四个时辰不发难其实也便罢了的。”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又抬头,“不说这了,你怎么在这?”
“我……”这回倒是凌雪安没回答了,只是低了头,“要你管。”
“呵呵……你啊,”杨南丞又笑了,起身拍拍屁股,“定然是没与你娘你姐姐们说,自己跑了出来吧?”
“哼!罗嗦!先打一盘再说!”说着,又举扇而来。
——原来这凌雪安其实是有名的古玩店的少东,一直因为继承了凌家家传扇法而得意鸣鸣,却不料六年前败于杨南丞手下,还被杨南丞笑语:“防身薄弱”,此后他就拜于武当余文洲门下,少习太极拳以弥补不足。每每见到杨南丞也就一定要和他过上几招,不过却是没见赢过。家里娘亲在上,还有三位姐姐,生活在美人堆里的他,少不了几分脂粉气,动不动数落杨南丞的邋遢。两人年纪相仿,关系颇好,但见这杨南丞与他说话不见客气便也知晓。
至于这次他也不过是从武当山追着下来而已,前日他上山去找杨南丞玩耍,知道他下了山连忙追了上来。年少气盛,血气方刚,自然也少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好了好了,我不是你对手!”拆招三个回合,凌雪安就退了开来。他的性子倒是好着,也不好胜负,但却爱和人拆招,不过几个回合便也就停了手,武当张真人也是欣赏他这性子,才叫余文洲收了他做徒弟。
“凌师侄功夫见长啊。”杨南丞脸不红气不喘笑笑理了理道袍,“再有几年,我可要甘拜下风了。”
“你少来!哼!”嘴里这样说着,凌雪安却是笑了笑,“好了,我也累了,咱吃酒去吧。”
“什么?余师弟不见了?”凌雪安惊呼,不过这会子吃酒的人少,倒是没人注意,他又才坐了下来。
杨南丞笑着摇摇头,拿筷子在他鼻子上轻轻一点:“是你师兄!没大没小的。”
“嘁,只不过早我几天入门而已!”凌雪安小声嘀咕着,不过还是改了口,“师兄不会有事吧?到底怎么回事?”
杨南丞敛了笑容,低眼摇了摇头:“不知道,山上山下也寻了眼下却还没有什么线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前也还没有任何眉目。现在外面是多事之秋,江湖传闻太多也难辨真伪。唯今之计,也只好先去一趟京城,天子脚下消息也比这山野里灵通许多,或是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至于师兄和天尧……但求吉人天相了,如若让我知道了谁人……”再往下,杨南丞没有再说只是狠狠捏了捏手中的酒盏,凌雪安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武当师弟们对他这个小师叔无比尊敬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素日里和善为人,可若是有人胆敢污蔑武当的师门威仪或是无缘无故害了武当的人,这个邋遢的道士可不会是省油的灯。
——这家伙……
想到这里,凌雪安拿了筷子往黄豆里狠狠戳了一下。
“哎,使不得,这可是下酒菜啊……”杨南丞小心地将盘子挪了一挪,“你啊,莫要管这些事了,这次这事可能……”
“不行,你去我也要去!”
“使不得,此去凶险……”
“哼,你不让我管,那我就告诉师尊你逛窑子!”
“啊?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混帐话了?!”
“哼,师尊疼我,一定相信我的话的!”
“好啊,你这小子……”
“而且……也是我份内之事么……”
举手一转,将伸出的筷子收了回来,杨南丞脸上漾着笑:“你啊。说你不过……”
“本来么。”凌雪安又偷笑笑。
“不过,莫再乱讲什么逛窑子,这话可乱说的不得!”
“知道了,不过只说你去逛窑子,又没说你去找姑娘找小倌……”
“……小子,别逼道爷说脏话哦……”
“哈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