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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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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江口桑最近笑容很多呢。”
“诶、是吗?”
将散乱在额头的头发拢回耳后,夏实并没有否定:“我觉得还好啦。”
“是吗。”南听完她的话,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
南君是她的……算是同伴吧。
……
“江口桑?是江口桑吗?”
“啊咧?你是……?”
“我是和你同一小学隔壁班的南哦!”
“南君……?”
“对对!体育祭的时候咱们一起参加过两人三足,还记得吗?”
努力去回想不知多久之前的体育祭,夏实总算是在脑海中构成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想起来了呢,太好了。”
眼镜少年南推了推眼镜。
“说起来,江口桑……为什么会在这个学校?”
那时的她,听到这句话,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考试那天胃病犯了,简直是误终身啊,南君呢?”
“我、我也是,突然病了一场,就……”
两个人的视线恰好对到一处,那个时候,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了同样的情感。
不平、怨恨。
他们在无言中达成共识。
为什么是偏偏是我。
就这样,抱着相同的想法的两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同伴。
刚开始的时候,在这个学校里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就是南君陪她一起度过的。
两个人的关系很微妙,在一起的时候,既有吐吐苦水,抱怨一下自己的同学有多么的不可救药;又有互相鼓励,尽快脱离这个糟糕学校的时候。
夏实尚且有自知之明,自认为已经算是过激,但南君又似乎比她偏激许多。
很多时候,在听南君说话的时候,总能看到他眼中燃烧的黑色火焰。
那是一种……比她还要更加负能量的存在。
好像不只是“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这么倒霉”的含义,比她的还要偏激许多。
相处多了,不知不觉就会沾染上跟他一样的颜色。
不是这个学校里的不良们的颜色,相反,是一种更危险的感觉。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夏实已经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其中的影响,但是意识到早点远离,总归比变成南君的“同伴”要来的好。
这个时候,恰好开始和鬼龙君熟络起来。
平时总和南君相约放学后的她,因为要参加鬼龙母亲的缝纫教室,一次次推掉和南君的约定,也就渐渐和南君疏远起来。
原本就不邻班的两人,一周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有些时候,和同班的女生一起逛街,偶然会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某种黏稠视线,抬起头来看的时候,总会模模糊糊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不太清楚,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就是南君。
看来有必要和南君好好说清楚呢。
这么想着,夏实向鬼龙的母亲请了一次假,打算和对方摊牌。
“南君……”
“江口桑。”对方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好久没和你这么在一起了呢。”
“是啊。”
“你不在的时候,我好孤单呢。”
“这样的话,南君也找个朋友如何?”
对方听到她的答语,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又很快露出了笑容。
南君的笑容,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察觉,等到好久没在一起之后,会让人觉得很古怪呢。
他低低的笑出声。
“江口你在开什么玩笑啦。”
“朋友?”
“怎么可能呢,和这个学校的人们。”
……又来了,那种眼神,那种颜色。
南看着她明显露出惊讶意味的表情,继续说道。
“江口桑最近笑容很多呢。”
“诶、是吗?”
将散乱在额头的头发拢回耳后,夏实并没有否定:“我觉得还好啦。”
“是吗。”南听完她的话,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
自此之后,两人之间久久无言。
沉默过后,南推了推眼镜。
“江口桑。”
夏实有些茫然的抬头,心情复杂的望着对方。
“嗯?怎么了?”
“别和这个学校的人凑得太近。”
“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渣滓的。”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收拾好东西的南向她轻鞠一躬,准备离开。
“等一下。”
被抓住校服衣角的南回过头来:“江口桑还有什么事吗?”
“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夏实咬着牙问出这句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生气,但现实是,她现在正在生气,而且非常生气。
“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南看着她的脸,微微歪着头,一脸单纯。
“我有说什么让江口桑生气的话吗?”
“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没有理会南的问句,夏实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那个啊。”
“当然是作为同伴,对江口桑的善意劝告了。”
“江口桑居然在因为那句话生气吗?”
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与夏实的情绪波动有什么关系。
“啊,我明白了。”
敲了敲头,南似乎懂了什么。
“难道说江口桑,已经和这个学校的人成为“同伴”了吗?”
“这可不行啊。”
想到这个学校的人,南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嘲讽的笑容。
“这个学校的人,可是最无可救药的家伙们哦。”
“闭嘴。”
动作不知不觉从拉着对方衣角变成拽住对方的领子。
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面前这个可恶的家伙说,但是想说的又太多太多,鲠在心头,反而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所有的一切都编织成那个人的身影,与他相处的一幕一幕就这么在眼前回放起来。
什么最无可救药的家伙,开什么玩笑。
“刚刚的话,别再让我听到第二次。”
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话,夏实愤愤的松开了手。
“再见,南。”
望着她离开的背景,南低下头,小声的问道。
“呐,江口桑,我们不是“同伴”吗?”
谁和你是同伴啊。
B.
“啊~超无聊。”
“走啊鬼龙,跟本大爷翘课去玩啊。”
“我不去。”
“算了,本大爷自己去。”
就这么听着两人聊着,教室的门被拉开了。
本来以为不会再见到的南,再次出现。
“你找谁啊?”
门旁边的男生顺道问了一句。
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南只是在教室内环顾一周,目光终于落在夏实身上。
“江口桑……”
“找你的,矮子。”
身后的高个子男生戳了戳她,示意她向前面看。
“南君?”
“终于找到你了,江口桑……江口桑……”
怎么回事。
察觉到对方并不稳定的情绪,极度的不安涌上心头。
“我和江口桑,是同伴……”
“南君。”
望着对方忐忑不安的神色,夏实用最平和的语气回答道。
“我和南君,不是同伴。”
“不,不,不要这么说……”
“我只有你……这一个伙伴啊……”
“不,不要抛弃我……江口桑……”
“我和南君,已经不是伙伴了。”
没有理会对方的挣扎,夏实再一次重复道。
“不!不……不!”
这么说着,南终于亮出了身后的那样东西。
一把折叠刀。
!
“你想干什么?!”
“被江口桑抛弃的我,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南一边流泪,一边大笑起来。
“等等!南君……”
夏实的话被身后的椅子声打断。
高个子男生把椅子推回原位,径直的走向南的方向。
“干、干什么!别过来!”
南将刀子对准对方。
“逃课而已,没见过吗。”
完全没理会对方一脸崩坏的表情,一脸平静的从对方身边走过。
临走之前,他拉开门:“收起你手里那把小刀子吧。”
“这个学校的每个人都对它见怪不怪了。”
言毕,教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干起了自己的事,仿佛持刀站在那里的南不存在一样。
只有夏实和鬼龙依旧望着几近崩坏的南。
“什么啊!这群渣滓!”
“别拿你们的标准来衡量我啊!”
“这个学校,只有我和江口桑是正常的!”
“南君。”
“怎么了?江口桑,你终于认同我了吗?”
“我再说一次。”
“我和南君,不是同伴,请不要什么事情都带上我。”
这一次,南准确的用刀对准了胸口。
颤抖着、颤抖着,那把刀的刀尖离她越来越近。
“如果能刺下去的话,就刺吧。”
……!
南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又动起来。
“敢来打个赌吗,南君。”
“就赌你敢不敢刺下去。”
“如果你输了,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自诩是我的同伴。”
……
那几秒足够漫长。
夏实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对面的南,手中折叠刀的刀尖离胸口越来越近。
最终,停在胸前,不再前进。
赌赢了。
持刀的南就那么愣在原地,半秒后,手一松,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鬼龙君!”
一旁的鬼龙早已做好准备,向南的方向踢去。
“别小看不良啊混蛋!!!”
C.
南被带走的时候,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干得不错嘛,江口。”
“给我换个称呼。”
“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了……最近。”
啊啊,自己的姓成为心理阴影什么的,真倒霉。
“干得不错嘛,夏实酱。”
“都说了别揉我的头。”
“喂,鬼龙。”
“怎么了?”
“拉我起来。”
“……站不起来了。”
背后早就出冷汗湿了一大片,身体也僵硬了不知多久。
能强撑着用正常的语调说话已经是极限了。
对方伸出一只手,用适中的的力道拉她起来。
“多谢……”
还没说完,全身上下就传来一阵酥麻感。
下一刻,失重感。
本以为会摔倒在地的夏实,却落入一个怀抱中。
“喂,放开我。”
“别嫌弃啊,这可是我妹妹才有的待遇哦。”
深知某人妹控晚期的夏实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我是不是该叫你‘欧尼酱’。”
对方沉默了半秒,有一种极为沉重的语气回答道。
“不……最近开始被叫‘大哥’了。”
“大哥(あにきAniki)”吗?
夏实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妹控的灾难呢。
半小时后,终于恢复行动能力的夏实和鬼龙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还以为你很平静呢。”
“怎么可能。”
人命关天啊。
“我……也只能赌赌看了,南君和我是不是一类人。”
那个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以此祈求心灵上的安定的自私自利的自己。
南君……大概也是一样的吧。
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会伤到自己呢。
“我是说万一啊,如果赌错了怎么办。”
“还有你啊。”
“嗯?”
“那个时候就交给你了,鬼龙君。”
“所谓,为朋友两肋插刀。”
……
这一次,轮到鬼龙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