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一眼》少女漫

2、头疼

　　发来微信的是梁辰的发小裴翔，裴叔的儿子。梁辰刚给他发了微信说自己回来了，便立刻被叫了出去。
　　所谓老地方是个叫DES的酒吧。梁辰的性向在家人和身边亲密的朋友间都是公开的。但因为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为了不影响父母的名誉，梁辰坚持到毕业后才公开。再加上裴翔和梁欢的强助攻，父母通情达理，很快就理解了。但性向问题解决不久后，梁辰却意识到了一个比这更可怕的问题：性冷淡。
　　喜欢同性是他在自己13岁某个夏天，一夜醒来后意识到的，那个梦里出现的男孩和内裤里的潮湿让他开始恐惧。起初还安慰自己只是性错觉，想着可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变正常。然而到了荷尔蒙乱飞的青春期，他才意识到不仅没有回到所谓的正常，反而越来越跑偏。这种不停蔓延的恐惧让他整个青春期，都是在极度压抑中度过的。再后来，梁辰偷偷查了很多资料才终于明白，虽然自己这样是挺特殊但并不变态。于是那以后，梁辰就没有再刻意躲避这个事实，然而问题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梁辰在发现问题后曾做过很多次检查。好在并不是身体机能的问题。医生给出的结论是，因为他青春期精神过于压抑紧张而造成的。即便后来他能正视自己的性向，但由于长期心理负担过重，所以始终无法调动起身体的兴奋。即便后来通过吃药，心理疏导之类的方式有些好转，但又因为读研学业繁忙，加之每天面对的都是各种精神心理问题的病例，久而久之又把自己给耽误了。
　　裴翔是最早知道梁辰性向的，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性冷淡的。作为最铁的兄弟，裴翔一直在帮助他恢复雄风的路上探寻不止。于是即便自己身为直男，却依然坚持每次出来只去gay吧。
　　两人进了酒吧，入了卡座后，裴翔便扯着嗓子喊道：“辰儿，你这次回来呆多久啊，打算好留下还是回去了么。”
　　“哎我说你不用那么大声，我听的到。”梁辰掏了掏耳朵：“震得我耳朵疼。要我说这儿真该雇你，上去吼两声也省了打碟了。”
　　“你别说，我还。。。卧槽，”裴翔刚说到一半，忽然又转脸色咪咪地摸起了他的腿，“快，快跟哥哥说说，哥想听。”
　　“拿了，”梁辰甩开他的手，“对你没兴趣，瞎摸什么劲儿啊。”
　　“别别，先放放。”裴翔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神给他：“你后面有个孙子，打咱俩坐下就跟我这儿一直递眼神儿呢。咱俩快腻腻，不然我还真怕他一会直接过来了。”
　　梁辰愣了愣，忍着笑把裴翔的手放回自己腿上，轻轻拍了拍后又凑到他耳边说：“那你就老实放着别动啊，动一下我就请丫过来。”
　　“哎哎，没问题，好说好说。”裴翔嘿嘿笑了两声后又问道：“哎，刚说哪了？”
　　“我还没决定好呢，”梁辰拿眼扫了下楼下小舞台的表演：“我这次是回来过暑假，想着先跟你爸那边实习俩月。”
　　“没问题啊，我爸肯定巴不得你去呢。你还没出国那会他不就想把你搞过去了。这次你又是美国名校加持，哪个医院不争你啊。那你什么时候去他那儿啊，我跟他说声。”
　　“你别说，你说就不像话了。我跟我爸说了，他去打招呼。”梁辰给他杯子里续了点儿酒：“明儿不就周六了么。等过完这个周末吧，我也挺想尽快开始的。”
　　“行，反正你从来闲不住。趁着这周末跟家里倒倒时差。”裴翔笑了笑，抽出一根烟点上。
　　“你呢，工作室怎样了。我记得你上次说接了个大单子啊。”梁辰看着他。
　　“嗨，可改着呢。那帮zf的孙子把石雕当他妈捏橡皮人呢，恨不得一天一个变。反正我不管，就撂手给下边人折腾去了。哎，跟你说，我们群里那帮人，这阵子撺掇着想去敦煌搞石头呢。说是那边儿有人弄了几块奇石，自然风化成型。我也想着去看看，顺便当自驾游了。怎么样，你有兴趣么”裴翔笑着朝他吐了个烟圈。
　　“滚，找我叫人过来是吧。”梁辰抬手把烟圈儿甩开。
　　“哎别别，哥我错了，错了。”裴翔一把按住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啊。我现在肯定不行。等八月底吧。到时候去玩一趟，回来后准备准备就该回美国了。”梁辰喝了口酒。
　　“行，没问题，就八月底。反正我现在也不缺货。把这单弄完了差不多也那会了。”裴翔抖了抖烟灰：“哎，对了。我不是说要告诉你个惊喜么。你怎么也不问我啊。”
　　梁辰晃了晃酒杯说：“你丫能有什么惊喜，找到媳妇了？”
　　“嗨，不是那方面。我要说的惊喜，是王可嘉。”裴翔往梁辰右后方看了一眼，那人已经不在了，于是把手收了回来，又拿膝盖碰了碰梁辰：“你记得你上次给我打电话那会儿，上个月来着吧。那会儿我们不正同学聚会呢么。你电话来了后我直接在座位上接的，王可嘉那孙子当时坐我旁边的旁边，估计是听到咱俩说话了，心猜是你，所以散场后丫居然主动叫住我了。嘿，你猜丫找我说什么？”
　　梁辰看着裴翔那张大大的写着‘王可嘉失恋了’的脸，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摇了摇头说：“我说翔儿啊，你这么多年追妹子没成功是有原因的，真的。”
　　“滚，你怎么老扯这个啊。”裴翔收回身后又点了根烟叼上说：“告诉你吧，王可嘉居然来主动跟我他失恋了。哎你说有意思么，你这前脚才刚跟我打了电话，丫后脚就来告我说失恋了。这他妈也太明显了吧。所以我估计啊，他肯定是想跟我要你联系方式，但又不好意思说。你不知道我瞧他那欲言又止的样，简直要爽死了。”
　　裴翔觉得爽不是没理由。王可嘉也算是他们发小之一。说的更亲密点儿的话，他就是梁辰当年梦里出现的那个男孩。当年两人毕业，梁辰公开出柜后就紧接着表白了。本以为会遭到王可嘉的拒绝，但他居然爽快地同意了。这可把梁辰高兴坏了。然而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在他正兴致勃勃的规划着俩人一起留学读研的事时，王可嘉居然偷摸着出轨了。且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方还是个女孩。梁辰为此大受打击，于是只身一人去了美国，且三年里都没有再回过国。而裴翔也在他走后，找了个机会收拾了王可嘉一顿，便再也没有过任何来往。
　　梁辰并不关心王可嘉后来几失几恋。只是如今听裴翔这么一听，以他对王可嘉的了解，也许那人又真的动了点什么小心思。梁辰越想越烦，使劲摇摇头把这些杂念剔除大脑后，又一口闷了手里的酒。

　　简易睁开眼时就发现大宁那张大脸正雄踞在自己正上方。他本想伸手拍开却发现浑身动弹不了，于是对着纹丝不动地大宁，说道：“我怎么又被捆了？”
　　“你不吃饭。”大宁艰难地说。
　　简易烦躁地啧了一声。随后抬头看了看营养液，也差不多见底了。于是他艰难的抬起身体撞了撞大宁：“叫医生，给我拔针。我要去厕所。”
　　“不用叫了，医生在呢。”陈晓应了一声后，走到简易的视线范围内，笑着说：“你醒啦。简易啊我是真服你。每次你一醒来就不老实，你知道这个时候，我有多想念刚那个沉睡的美男子么。”
　　“想念的话，那您让我永远沉睡不就得了。”简易笑了笑。
　　“不成，我还以折磨你为乐呢。”陈医生拍了拍他的脸说：“一会该吃饭了，你再安生会儿吧。”
　　“现在安不了，陈医生，快，”简易使劲拿眼睛往自己下身递：“那儿快爆了。得上厕所了。”
　　“骗谁啊，你是第一次躺这儿么。”陈晓低下身往他床下看了一眼：“尿袋还不用换，你请便吧。”
　　“哎哎哎陈医生，你是知道我的啊。我睡着的时候怎么都行，尿床都行。醒着的时候哪次还用过那玩意啊。求您了，快，我，我真坚持不住了。”简易颤声说。
　　陈晓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车熟路的帮他把保护带撤掉。简易连忙活动了下手腕，眼下他是恨不得一步迈进厕所里，但又怕动作太快直接废了。于是只好慢腾腾地挪下了床，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他俩身后往厕所挪。
　　厕所是特殊处理过的，不会让人找到任何可以用来伤害自己的东西。且因为防治生病的人照镜子而引起情绪不安，所以也不会有镜子。但简易这会儿却忽然特想看看自己什么样了。或者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了。那就撒泼尿看看你自己什么德性吧。简易想着低下头，待看到那两条快跟筷子一样的腿后又皱了皱眉，癌症晚期也就这效果吧。。如果能跟他们调换多好，这样他也能死了，想活的人也能活下去。简易越想越头疼，拿头抵住墙面。哎，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活着，活的都快累死了。简易紧紧的咬住嘴唇克制着体内渐渐开始翻腾倒海的情绪，有那么一刻他想到了咬舌，但那个舌字还没想完便生生地被打断了。
　　陈晓轻轻地撬开他紧咬的嘴唇，仔细检查了一下口腔后，便说道：“我刚以为你站着睡着了呢。想说你还真不挑地儿。好了，别愣神了，出去吧。”
　　简易木木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动身，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
　　陈晓叹了口气，牵着他走出了厕所。“简易啊，不吃饭都没力气哭了吧。那么难过哭不出来不是更难受么。今天晚上咱喝点粥，听话。”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晚的晚饭是小米粥。陈晓打了一小碗过来放到他跟前，简易依然不说话只愣愣地对着碗出神。陈晓索性把碗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拿手指在他眼前慢慢地转了几圈后，又打了个响指。果然就见简易的眼珠跟着动了动。
　　陈晓长吁了口气，说道：“简易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做法事叫魂了。”说着把粥重新挪回他面前，“看在我做了半天护工的份上，赏几口吧老板。”
　　“赏几口饭不是应该你吃么。”简易撇了撇嘴，脸僵了半天后忽然一撇嘴还有点疼。他接过碗后搅了搅，说道：“就十口。”
　　“二十口不讲价。”陈晓竖起指头指了指简易的小柜子，“保证明天开柜有礼，中奖率100%。”
　　“稀罕么。”简易犹豫了一会，眼看着粥要进嘴巴了，又停下来说：“我要一整柜。”
　　“没问题。”陈晓笑眯眯的说。
　　简易点了点头，总算是把粥送进了嘴里。
　　开柜这件事儿绝对是住院部病人们每天最期待的。因为柜子里装的都是家人朋友送进来的零食。然而简易的柜子里，除了陈晓还有几个小护士会给他放点小零食外，再就是大宁会给他塞点吃的了。但其实这对他来说并无所谓。因为在他心里，不吃东西最好。
　　晚上七点多，简易吃了药后便躺到了床上。他直勾勾地看盯着天花板。真好啊，一天又混过去了。但明天又是一样，又要睁开眼应付相同的事情，相同的人。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像我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还活着。
　　简易越想越头疼，索性翻了个身，在药力的作用下强迫自己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