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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集 ...

  •   第二十九集
      没过几天,蒋夜莺就投入了新的调查工作里。
      她和队里的兄弟同生共死多年,危险的案子也同大家并肩作战,甚至帮师兄挡过子弹,让那尖锐的金属弹头穿透她的肩膀,以重伤换一命。大家都承她的情,对胡离的事情绝口不提。
      男人之间最重义气,做不来背地里捅刀子的事,何况也没有利益纠纷,彼此关系亲昵。即使胡离离职了,他们也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知道蒋夜莺少了胡离的庇护,更对她多加照顾。
      蒋夜莺跟谢淮安还是搭档,此番一起来到黄山中学,调查徐黛茵与五人团的事情。
      与其死磕不明者这一块,还不如照着现在拥有的线索查下去,只要能将徐黛茵定罪,那么雪臣的案件走向就会变得明朗清晰,冤情就能昭雪。
      蒋夜莺翻过徐黛茵的个人资料,她上小学比较晚,八岁上的,还有六个月就到她的生日了,那时候徐黛茵十八周岁,正好成年。
      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庇护的恶魔,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惩戒呢?
      蒋夜莺很坏,她的内心隐隐期待起这个画面。
      当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余晖铺就在老巷的青砖上,浓的淡的,黄的绿的,尽数糅合在一块儿,给人一种闲适的生活气息。
      可惜,再怎么安逸的生活都有暗潮汹涌的时刻。她堵住这些浩浩荡荡袭来的浪潮,后头的人才有闲情逸致欣赏风平浪静的大海。这就是生活在黑暗之处的人们,这就是警察。
      蒋夜莺没有第一时间去黄山初中,她根据学生名册上的资料,找到了苏留梦的家。
      黄山高中有住校和走读两个选项,而因为家远,苏留梦选择的是住校留宿。
      那么,家里应该只剩下她的父母了吧?会不会有日记本之类的东西留在家里?
      她这样想着,突然看到一个男孩走进那户人家。小孩有钥匙,看起来是苏留梦的家里人。
      难道是她弟弟?
      这个孩子看上去才十三四岁,初中生的年纪,很矮,长相青涩。
      年幼的孩子一直给蒋夜莺天真烂漫的印象,或许是她潜意识里看轻小孩,认为这些孩子童言无忌,会不经意说出什么。蒋夜莺突然想和他聊聊。
      第二天,蒋夜莺在男孩放学的时候堵住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蒋夜莺问他。
      “你是谁?”男孩很警惕,这个年纪的少年还不服输,害怕又不肯逃,臭屁得很。
      “我是警察,我叫蒋夜莺,这是我的证件,可以不可以和你聊聊天?”蒋夜莺笑眯眯地问。
      男孩吓了一跳,眼神飘忽,似乎在找人求救。他低头,盯着鞋尖,支支吾吾:“我叫沈明,我……我没拿他钱,就是吓唬吓唬他,然后就回家了。”
      “嗯?”蒋夜莺明白了,他这是在“自首”,欺负了同学,以为对方报警了。
      “真的没有拿钱,我就是吓唬他一下!”
      蒋夜莺将计就计,说:“我就是问一些情况,不抓你,但是你要积极配合,问你什么说什么,可以吧?”
      “好。”
      “我们就在这附近的公园,离你家不远,问好了就能回家,没问题吧?”
      或许是知道审讯在家附近进行,沈明松了一口气,跟上蒋夜莺:“那行吧,阿姨,你快点问,我快点回答。”
      “叫姐姐!”蒋夜莺生气。
      公园里,寻了个长椅坐下。风拂过脸颊,穿过宽大的衣袖。被风袭击,又被融入风里,整个人都很舒适。
      蒋夜莺直戳了当问:“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爸妈,还有我姐。”
      “你姐?她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苏留梦,十七岁了。”
      果然,他就是苏留梦的弟弟。
      蒋夜莺诧异地问:“你和你姐姓怎么不一样?”
      沈明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家里就两个孩子,一个跟妈妈姓,一个跟爸爸姓。”
      蒋夜莺大概明白了,他们可能是重组家庭,而沈明是组成家庭以后的结晶,很多陈年旧事不知情。
      那么苏留梦呢?她知情吗?
      果然,故事变得耐人寻味了。
      “那你是跟妈妈姓的,还是跟爸爸?”
      “我是跟爸爸姓的。”
      蒋夜莺初步猜测,苏留梦是苏妈妈带来的女儿,而沈明少不更事,看样子不太可能是沈爸爸带来的单亲家庭孩子,应该是他们婚后生的儿子。
      苏留梦心里应该不好受吧?在这样尴尬的家里,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她会不怨不恨吗?
      蒋夜莺勾唇,慢条斯理地问:“那么,和我聊聊你姐姐吧?”
      她的声音又低又缓,勾着沈明的心脏,叫他随她疯狂,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于是将所有故事娓娓道来。
      沈明望着蒋夜莺那一双眼尾上翘的桃花眼,久久回不过神来。或许小孩对大人都有种憧憬的心理,警察这个身份具有力量,而蒋夜莺本人又温柔漂亮,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
      “可以告诉我吗?关于你姐姐的故事。”看着他出神,蒋夜莺又问了一次。
      沈明点点头,殷勤地回应她的话:“我很喜欢我姐姐,她学习好,说话也很温柔。不过她很少和我说话,她的性格很内向。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我在五年级的时候掉到学校池塘里,再醒来的时候,姐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了一个人?”
      蒋夜莺有问,沈明必答:“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我找她玩,她不会像以前那样躲着我,总是对我笑,但笑容很假,总觉得姐姐在欺骗我。”
      “欺骗?是什么意思?”
      沈明的语言表达能力不算很好,他咬了咬下唇,憋半天才想出一句话:“就是笑得很假,脸在笑,眼睛没有笑意。她不想对我笑,可是看到我,逼着自己对我笑,就像是这样……”
      他龇牙咧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有点狰狞。
      那种笑容,笑肌突起,随着细微的法令纹堆积在鼻翼两侧。眼里像是有光,吓人。就连蒋夜莺都吓了一跳,更别说是当时年幼无知的沈明了。
      这种笑容就是皮笑肉不笑吧?估计那时候的苏留梦没什么演技,连真心的微笑都伪装不来。
      蒋夜莺了解了个大概,她轻声细语:“然后呢?”
      “我觉得我姐姐是谈恋爱了,所以跟踪了她一段时间。如果她恋爱了,我会给我妈打小报告。以前我很坏,觉得她不陪我玩,会做一些事情吸引她注意力。”沈明颇不好意思,干笑。
      “这很正常,年龄小的时候都这样。”蒋夜莺这句话就好似在肯定沈明,她在暗示沈明从前熊的时候年龄小,现在是大人了,所以行为处事都有些差别。
      “那……那是的,我现在都快要成年了。”沈明离成年还有好多年,但他急于在蒋夜莺面前表现自己,涨红一张脸撒谎。沈明对蒋夜莺的感情很单纯,不是成年人的爱慕心绪,而是另一种朦胧的情感。面对漂亮的姐姐,还是个警察,产生了难以言明的崇拜情愫,想与她亲近,听她说更多的话,但也仅此而已。
      “你跟踪她,都发现了什么?”
      沈明再傻,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蒋夜莺嘴上说是找他的,结果一个劲问苏留梦的事情,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然而他中了她的毒,忍不住不回答。于是,沈明只能被牵着鼻子走,说道:“我看到她一直和其他人发短信,基本每天都躲在房间里发。”
      “所以你怀疑她是恋爱了?”
      “我觉得是!”
      “所以呢?你做了什么?”
      “我趁她去厕所的时候,偷偷按她的手机……”
      “结果?”
      “结果手机是上锁的,但是她闯进来,疯了一样把我推到旁边,我的后脑勺撞在凳子上,长了个大包。”
      “她当时是什么样子的?”
      沈明皱眉,虽然他聊起苏留梦是一脸愉悦,但并不代表他已经原谅那时候冒失的姐姐。一事归一事,对他好,他记得;对他不好,他也记得,小孩子对这些事情分类极清楚。
      “她那时候抱住手机,疯了一样推开我。她很怕手机里的东西被我看到,很夸张……即使是谈恋爱也不用这么紧张吧?她要是拜托我别说出去,我肯定不会说啊!难道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反正我说不清楚,总觉得怪怪的。”
      蒋夜莺闭上眼,能在脑海里想象出那个时候的苏留梦——她死死盯住被撞伤的沈明,心里愧疚,可没有上前施以援手。因为比起讨好弟弟,她更怕手机里的东西泄露出去。
      手机里究竟有什么呢?
      是恋爱对象吗?让她惊恐如斯?
      蒋夜莺觉得不像,苏留梦更像是在守护一个秘密,一个足以摧毁她的把柄,能让她瞬间变成一只易惊易怒的野兽。在濒死关头,仍旧困兽犹斗地顽强抵抗,不肯束手就擒。
      按照沈明所说,苏留梦对他的转变是从那一次他落水后出现的。
      不能肯定是否和沈明落水有关,但可以把变故的时间确定到那个时间前后。
      在那段期间里,苏留梦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与沈明有关!否则她就不用处心积虑,讨好自己的弟弟了。
      究竟是什么呢?
      不得不去深思沈明落水事件背后的真相,是一个意外,还是人为呢?
      苏留梦,我快要抓住你的把柄了。蒋夜莺微微一笑,心道。
      蒋夜莺慢条斯理问他:“那你还记得你落水的事情吗?想起一点点也好。”
      沈明怔忪片刻,遗憾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他的脑海里就闪现一个画面——四周都是水绿色,他闭着眼,四处拍打水潮,那些水无孔不入,浸透他的衣服与裤子。布料被水浸泡以后变得鼓胀,沉甸甸的,像是有成千上万的手拽住他,把他往地狱深处拖去。
      蒋夜莺注意到,沈明在说这话时,眼睛没有与她对焦,他在逃避。
      于是,蒋夜莺放低音量,像是回忆自己痛苦往事一般,隐忍地皱眉,细语:“当时的天气怎么样?”
      沈明小声回答:“天气很好。”
      “天气很好,所以要去池塘吗?”
      “我想去找我姐玩,那个时候我们中午都在学校食堂吃饭,不回家,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为什么会停在池塘边呢?”
      “有鲤鱼,很好看。平时老师来来往往很多,不能凑近看,所以我想看清楚。”
      “你想下水捞鱼?”
      沈明摇摇头:“我不想,我怕水。”
      “那么,你离池塘远吗?”
      “想看清楚,所以不远。”
      蒋夜莺明白了,离池塘不远,说明是个机会。这个机会,会被谁把握住呢?
      她微笑,紧逼不舍,追问:“你失足落水,是自己不小心,还是别人把你推下去的?”
      沈明不说话了,他站起身,突兀地说了一句:“很晚了,我想回家吃饭了。”
      “你怕水,所以不会傻傻接近池塘。这个时候,肯定是有人推你下水的吧?”
      “我,我想回家吃饭了。”他很不安,指尖一直摩挲,做点小动作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谁推你下水的?”
      沈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拔腿就跑。
      蒋夜莺也三下五除二冲了上去,她是特训过的刑警,疾跑能力非常人能比的,几个健步就跨到了沈明面前,把他堵在巷口。
      这里离他家更近了,随时有人出来,会发现他。
      蒋夜莺不肯饶过沈明,一字一句,问他:“是谁,推你下去的?”
      “我不知道……”沈明是真的不知道,他蹲下身子,抱住了头。
      那天,他不小心跌入水中。恍惚间看到有一个穿着黄山初中校服的女孩,她就站在他的身后,看不清脸,看不清表情。
      她站在那里,看他垂死挣扎,见死不救。
      认识他,并且穿初中校服的女孩都有谁呢?
      是他的姐姐,苏留梦吧?
      “是苏留梦吗?”蒋夜莺问。
      沈明将郁结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宣泄出来,他大喊大叫:“我不知道,但是……我小学的时候,认识的初中生只有她。也只有姐姐知道我中午那个时候会去她的班级找她玩,会经过池塘。可是我最喜欢姐姐了,她绝对不可能伤害我!”
      蒋夜莺眯起眼睛,得到了一些讯息:是初中生推沈明下水的,这个初中生是个女孩子,甚至很了解沈明。
      那么,苏留梦的秘密就是意图“谋杀”弟弟吗?这其中还有不对的地方。
      徐黛茵也知道这个秘密,并且以此来威胁苏留梦,和她建立盟友关系。
      那么,她是凑巧看到这一幕吗?
      还是说,苏留梦“谋杀”事件,也有徐黛茵的手笔?
      不,不可能。
      如果徐黛茵也是杀人同伙之一,肯定也害怕事迹暴露,那么苏留梦和徐黛茵应该是互生互助的关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方完全被另外一方掌控,处于下风。
      也就是说,这一切只可能是苏留梦所为。
      而徐黛茵则是掌握苏留梦秘密的人,她可以尽情指使苏留梦,作为保守秘密的报酬。
      与此同时,蒋夜莺还想到了另外一个更加可怕的可能性:徐黛茵并没有凑巧看到“谋杀”事件,以此利用苏留梦。她就是罪魁祸首,一手操纵了“谋杀”的发生,从而嫁祸给苏留梦,让她对弟弟心生愧疚。
      如果要心生愧疚,苏留梦必定以为自己才是谋杀者。弟弟受过的苦,是她一手造成的,和旁人无关,和徐黛茵也无关。
      那么,如果是苏留梦没有做过的事情,徐黛茵又是怎样让她坚定认为是自己犯下的错呢?
      这其中,一定有难以言明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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