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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羊家三兄弟 ...

  •   小牛村有一个叛徒——牛群之中只有一户羊姓人家。

      一个羊爹,一个羊嫂,一只小羊。

      羊家在小牛村落户的历史不长,只有七年,正是在七年前的饥荒时期迁徙而来的。具体的故事大家都记不清了,那时每家每户都在死人,谁也没空管闲事。

      小羊对自己出生前的过往也没有兴趣,他只知道这里是他的故乡,是他的家。家里有爹娘,隔壁有牛屠夫。

      牛屠夫是个长得凶、人也凶的鳏夫,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天天一柄屠刀在手,舞得呼呼生风。全村孩子都怕他,唯独小羊不怕。小羊不仅不怕他,还最亲他,三天两头就往他家上房揭瓦,牛屠夫晃着屠刀吓唬他,他只咯咯直笑。

      毕竟小羊也是村子里公认的小恶犬。跟别的孩子干起架来,不管人家比他大几岁,最后一定被揍得哭爹喊娘。

      牛屠夫不止一次跟羊嫂说,你家这傻崽子,卖了算了。

      羊嫂苦笑。这娃,不是他们不想管,是管不了。每次在外头一闯祸,回来即便吊起来一顿毒打,小羊三天后一下地,照样满世界撒欢。

      牛屠夫问:“娃是亲生的?”

      不然老实巴交的老羊和勤俭贤惠的羊嫂,怎么得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羊嫂只好继续苦笑。

      后来羊嫂想出一条妙计。小羊不怕摔不怕疼,就怕没饭吃。行,不揍了,罚饭。

      岂知阴差阳错地又逼得小羊进化了。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小羊却找到了新的打开方式。

      一天,牛屠夫赶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瘫坐在地上打嗝的小羊,神色涣散、肚子滚圆、满嘴流油,见他从天而降,呆呆地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哪进来的?”牛屠夫问。

      小羊指了指头顶。

      牛屠夫抬头一看,屋顶穿了个窟窿。

      牛屠夫再低头一看,他家里能吃的肉都被小羊扒得差不多了。

      牛屠夫把小羊拎回隔壁,递到羊嫂跟前,神情肃穆,“这傻崽子,卖了吧。”

      小羊被提在半空,四肢垂垂老矣地晃荡着,打一个志得意满的饱嗝,云淡风轻,此生无憾。

      羊嫂看着小羊,开始忧愁: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羊现在这样婶儿……

      日后轻则成为地痞无赖,重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羊氏夫妇第二天就把小羊塞进了村里的私塾。小羊杀猪般的抗议从村头绵延到村尾。

      无效。私塾的清风先生微笑着收下了他,摸摸他的小脑袋,又让羊氏夫妇放心,有教无类,他会好好看着小羊。

      但小羊从小羊变成大羊,不是因为进了私塾,而是因为他多了两个弟弟。

      两个弟弟也不是爹娘生的,而是突然蹦出来的。

      羊氏夫妇没有给小羊解释详细的来龙去脉,他那时才七岁,真说了他也不懂。

      小羊只记得那一天,爹娘进城赶集,他在牛屠夫家待到黄昏,一到时间,他就蹦起来往外冲,跑到村口等爹娘回来。

      牛屠夫跟在小羊身后。这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迎来了另外两大两小四道身影。

      夕阳的余晖下,爹娘的影子都被拖得很长很长。小羊好一会儿才看清,爹和娘的手边分别拉着一个小孩。

      小羊直勾勾地盯着这一幕。

      从那天起,他有了两个弟弟。

      羊嫂告诉他,他们,是他的亲弟弟。

      *****

      羊嫂是这样说的,但小羊不信。

      牛屠夫一天到晚埋汰他是傻崽子,可他才不傻。他没有兄弟,从来就没有,爹娘带回来的那两小只,分明是外人。

      把两个小家伙带回家后,羊氏夫妇发现他们一问三不知。不知自己几岁,不知自己全名,也不知自己来自何方。他们只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从前大家都管哥哥叫阿乐,弟弟叫阿修。

      两个小家伙看着都比小羊年幼,夫妇俩一合计,从此小羊正式晋升大哥,小羊全名是羊宜年,两个弟弟便顺其自然地跟了他的字辈,老二叫羊宜乐,老三叫羊宜修。

      一家五口整整齐齐的生活开始了。

      夫妇俩头秃更上一层楼的生涯也开始了。

      第一天,趁着爹娘一走开,小羊老气横秋地走到两个弟弟面前,老气横秋地一叉腰,老气横秋地开口:“叫我羊老大。”

      “羊老大!”羊小二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脱口就叫。

      羊小三只看了一眼身旁的二哥,又移开目光,不吭一声。

      小羊对羊小二的乖巧很是满意,禁不住咧开了嘴——从此以后他就是有小弟的人了!笑到一半,看到羊小三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气,又大嚷一声:“喂!”

      羊小三还是不说话,也不看他,仿佛他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不存在。

      小羊噌噌噌几步凑过去,把自己整张脸怼进羊小三的视线里,牛气冲天道:“叫我羊老大!”

      羊小三终于正眼看他了,却很漠然。他的眼睛远不如羊小二那样大得水灵灵,从小时起就略显细长,却藏着很深的光芒。

      小羊的原则是汉子动手不动口,然而没等他动手,羊嫂就回来了。

      小羊一指羊小三,“娘,他不叫我大哥!”

      “大哥。”羊小三这一声叫得很礼貌,还配上了笑容。

      小羊回头看看羊小三,又看羊嫂,“娘,他刚才不叫我!”

      “小羊,不许欺负弟弟。”羊嫂说。

      小羊鼓了一腮帮的气,对羊小三怒目而视。羊小三还是笑。

      大哥和三弟,宣告建交失败。

      一家五口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羊氏夫妇觉得阖家欢欣,小羊却炸了一身的毛,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羊小三。

      羊小三视若无睹,杀气波及到了他身边的羊小二,羊小二巴巴地捧着饭碗,瑟瑟发抖。

      小羊照旧抢先大块夹肉,羊小三默默扒饭,羊小二蠢蠢欲动地望了半天那盘红烧肉,终于鼓起勇气,伸出筷子。

      小羊嗷地大叫一声,抬手一戳,啪一声撞开羊小二的筷子,胡乱夹起一大坨肉往嘴里一塞,没嚼几口就吞了下去。

      羊小二吓得连忙缩回手,泪水当场就在眼眶里打转,羊小三依旧不声不响。

      两人各有各的沉默,感受着眼前的鸡飞狗跳。爹娘同时呵斥小羊,还作势要揍他,小羊嗖地蹿下椅子就跑,老羊不得不哼哧哼哧地追出门去,把他逮回来,小羊一边被拍屁股一边嗷嗷叫唤,叫唤完又原地满状态复活地坐回饭桌前,把刚才的教训忘了个一干二净,羊小二一想夹肉,他就随时准备扑上去护食。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羊小二又被吓得眼泪打转,羊小三则继续默默低头扒饭。最后,还是羊嫂亲自给两个弟弟夹了好几块肉,小羊看得心如刀割,心里暗暗发誓——

      这场战争,还很漫长。

      *****

      小羊不仅跟两个弟弟抢吃的,还抢地盘。

      小羊本来跟爹娘睡,两个弟弟来了之后,夫妇俩腾出了杂物房,小羊就这样离开了爹娘的怀抱,过上了和兄弟们同床共枕的日子。

      羊嫂放心不下,总是半夜醒来,蹑手蹑脚下床,过去看看孩子们,每次都看得她又气又乐。小羊永远是大字型的睡姿,躺在床铺正中,一人独占江山的三分有二,张着嘴巴淌着口水,睡得天昏地暗。羊小二总是被挤到角落,或面对墙壁,或背对墙壁,四肢都伸展不开,只能缩成一团,有时还被小羊的手脚搭在身上,压得他脸色发青,却仍睡得迷迷糊糊,对自己的凄惨处境一无所知。羊小三是最遗世独立的,既不和小羊正面交锋,也不学二哥那样忍辱偷生,找个离两人最远的角落静静窝着,相安无事。

      羊嫂把他们一只只抱起,一只只放回去,整整齐齐地排好,一个个亲亲脑袋,仔细盖上被子。

      过半夜再来看,又乱回了当初的样子。

      就是这样,全靠大哥衬托,全村人都知道,小牛村里最皮的娃和最优秀的娃都出产在羊家。

      羊小二最乖,也最讨喜,不仅讨爹娘的喜,也讨所有长辈的喜。他一双大眼睛天真烂漫、情深似海,带着几分灵巧和笑意盯着人看,任谁都得被他看化了心。他还喜欢被摸摸抱抱亲亲,哪里人多往哪里跑,对谁都不怕生。很多日子里,小羊在外边满世界疯玩,羊小三留在私塾跟清风先生读书习字,只有羊小二乖乖地待在羊嫂身边,看她做家务,听她讲故事。

      羊小三虽然性子有点安静,但聪明伶俐,才气逼人,进了私塾没多久,就成了清风先生的得意门生。清风先生特意跟羊氏夫妇提及,羊小三天赋异于常人,好好栽培,必成大器。

      说这些话时,清风先生很仁慈,没有拎小羊出来对比——他在私塾从来只有捣乱的份。学了多久了,至今一首诗还没背全,一开口就是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

      羊氏夫妇感天谢地,表示只要羊小三有那才能,他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去考取功名。一直以来,羊嫂不担心羊小二,也不担心羊小三,唯独担心小羊的将来。现在,她燃起了新的希望——如若羊小三出人头地,总能给他大哥一条活路吧?

      她只求小羊早点觉醒求生欲,别再这么作死地欺负两个弟弟了。

      小羊偏不。只要三兄弟同处一室,小羊永远一副要武力征服天下的架势,什么都要跟两个弟弟抢,名副其实一条小恶犬,一言不合张嘴就咬。羊小二隔三岔五被吓哭,羊小三总是躲得远远地,不去招惹小羊,只冷眼旁观他可着劲儿闹事。

      好在,年龄越大,小羊的兴致就越不在家里。牛屠夫每隔一段时间就进山打一次猎,小羊一直嚷嚷着要跟去,牛屠夫嫌他年纪小,碍事,每回都敷衍他“明年再说”。如此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十岁时,小羊悄悄地跟着牛屠夫屁股,跟了几十里路,终于进了山。

      牛屠夫被他气得无处发作,提着他就打算当天赶回村里,不然他爹娘得急疯。小羊嗷嗷嚎叫,说他已经吩咐了羊小二,等他走了半天,再告诉羊嫂。

      牛屠夫奇怪,就羊小二那胆子,敢拿这事瞒上羊嫂半天?

      小羊哼唧一声:“老二敢告密,回去我就天天揍他。”

      牛屠夫肯定了,这小子将来十有八/九是要被人打死的。

      *****

      牛屠夫没想到这“将来”来得这么快。

      小牛村的生活风平浪静,年复一年,村里人赶集回来,就聚在一起唠嗑一下城里流传的新鲜事。近些年,得到的大多不是什么好消息:哪个大官又被抄家了,哪里又动乱了,哪里又有反民起义了,哪座城池一夜之间被烧成灰烬了,哪里遭到朝廷大军的镇压了,哪里有妖魔现世,搅扰人间了……这些传闻听起来那么遥远,遥远得不痛不痒,甚至被蒙上一层镜花水月的骇人美感,大家七嘴八舌地感慨一番,回头便继续专注自己的柴米油盐,外间的风云仿佛永远卷不到这个与世无争的角落。

      日子似乎就将这么过下去,谁的一生都能一眼望尽,不论是昼夜交替,还是四季变换,都将如它们所承诺的那般,亘古绵长。

      小羊人生的第一件大事是多了两个弟弟。谁也没想到,就在他即将从少年变成男人之际,他的人生又接连发生了三件大事。

      沉静已久的风,酝酿经年,徐徐荡起。

      *****

      第一件大事,在小羊十一岁那年。

      小羊已经在清风先生的私塾混迹了五年,但他见清风先生的时间还是不如牛屠夫多。他生来就不喜摇头晃脑子曰诗云,非要跟着牛屠夫上山下地、爬高蹿低。牛屠夫说他这心思要用在清风先生的学堂里,也不至于让他爹娘这么忧愁。小羊对此不屑一顾,大字认得再多,还不是书呆子一个,他就觉得牛屠夫扛着大刀来去如风的日子最为快活。

      这天,清风先生有事入城,小羊连课都不用翘了,名正言顺地又出去满世界疯跑。

      午后时分,疯饿了的小羊正要回家找吃的,远远看到牛七爷家门口聚起了一大群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好几个孩子都在哭,牛七爷的孙子牛尾巴是哭得最大声的,哇哇哇地嗓子都喊哑了。

      小羊在小孩群中一眼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弟弟,噌噌噌地跑过去,“老二!老三!你们在干嘛?”

      “大哥——”羊小二的泪水本来就蓄满了眼眶,只一直强忍着,他毕竟十岁了,再动不动哭鼻子不像话。可此时一见到小羊,羊小二便情不自禁地揪住小羊的袖子,声音颤抖,泪水夺眶而出,“清风先生他——呜哇哇哇——”

      羊小二也加入了牛尾巴的嚎哭阵营。

      小羊被他哭得莫名其妙,转向羊小三,“清风先生怎么啦?”

      羊小三看了看小羊,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在小羊的印象里,羊小三的脸色一直很阴沉,好像从来没见他开心过,但今天他的脸色加倍阴沉,小羊瞅着瞅着,明白过来——一定出大事了。

      羊小二话说不清楚,羊小三不吭声,小羊被他们急得直跺脚,转头钻进大人堆里,见人就问,“清风先生怎么啦?清风先生到底怎么啦?”

      没人理会他,甚至一看到是他,大人就烦躁地拨开他,让他一边凉快去。小羊正要发威,一道吆喝震天动地——“让开让开让开!让先生进屋!”

      人群嗖地往两边退去,在牛七爷家门口让出一条路,小羊夹在人逢里,努力地踮起脚尖往外看,隐隐约约看到几个汉子正抬着一块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血淋淋的人。

      正是清风先生。

      牛七爷以前是做郎中的,跑过一阵江湖,后来回小牛村扎根,重又种起了地,郎中成了顺便的事,村里人有点头疼脑热,他都帮着看看。

      在牛七爷的吩咐下,大家把清风先生抬进了里间。他家草药多,清风先生伤势严重,直接放到他家方便照应。

      一干人等都被挡在了屋外,牛七爷只留了老伴和媳妇在里面帮手。水一盆盆端进去,沾血的布一块块丢出来,大家等了半日,牛七爷才汗流浃背地掀帘而出。

      立刻有一万个声音涌过来,问他清风先生的情况。“救回来了,”牛七爷沉声,“就是……”

      人还活着,就是腿瘸了。

      入夜,嘈杂的人群逐渐散去,只有羊小三还守在清风先生床前。羊小二在清风先生被抬进来的时候就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刚刚又看到那么多血淋淋的玩意儿,一下就哭晕了过去。

      羊小三始终默默地站在角落,不哭,不闹,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现在,他也是这样,默默地站在床边,不哭,不闹,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盯着清风先生沉睡的脸。

      一双小拳头缩在衣袖里,越捏越紧。

      从清风先生被抬回来到现在,他从大人的七嘴八舌里一点点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清风先生今日应邀入城,与一干官宦子弟郊外出游。谁都知道,清风先生喜静不喜动,无奈被位高权重之人多次邀约,他才勉为其难应上一次。原来,一大户人家的小姐相中了清风先生,就爱他俊逸非凡,风雅脱俗。偏偏另一高官子弟尹公子相中了这位小姐,清风先生就这样无形中得罪了尹公子。

      今日尹公子也在场,为博意中人欢心,特意要和清风先生比拼一番。不料清风先生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三言两语,尹公子的胸无点墨反倒暴露无遗。看到那位小姐望着清风先生笑得娇羞,尹公子怒上心头。

      再之后,尹公子设计引清风先生去骑马,清风先生推脱不成,硬着头皮上了。马是尹公子家的,尹公子一声口哨,清风先生的马二话不说拔腿狂奔,清风先生本就不擅骑术,加之身体孱弱,驾驭不住,不出所料地摔了下来。

      一条腿正好撞到了石头上。

      清风先生一介穷秀才,那位小姐再钟情于他,他也入不得大户人家的门。小牛村离事发地不远,大家七嘴八舌一商量,索性把他送了回去。

      清风先生的事,对于那些人,自然只是一宗意外。

      羊小三在清风先生床边守了一夜,说什么也不肯回家。羊小二在家抱着娘亲瑟瑟发抖,不住地问羊嫂清风先生会不会好起来。近乎整个村子都兵荒马乱了一天,直到牛屠夫回来,知悉情由后,忽然问了一句——小羊哪去了?

      老羊一惊,羊嫂也一惊,羊小二一脸茫然,羊小三毫不在乎。牛屠夫皱眉,狠狠骂道:“他娘的!”

      牛屠夫天未亮就动身进城,老羊和羊嫂都要跟去,牛屠夫略一思索,只带上了老羊。没人知道小羊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也没人知道他昨晚是怎么过的夜。牛屠夫和老羊进城打听了大半圈,听说今天有个疯疯癫癫的孩子满大街被追,老羊当场被吓出一身冷汗。

      牛屠夫很镇定,暗暗摸了摸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他今天把全副家当都带出来了,以防不测。看来是防对了。

      两个老男人踏遍城里的大街小巷,终于揪到一个叫花子一般的娃,浑身血污,一双发红的眼睛瞪得吓人,一副要和任何靠近他的人拼个你死我活的狠劲。老羊一把搂住他,老泪流个不停。

      牛屠夫带着一大一小两只羊小心翼翼地穿街过巷,往城外退。那些满大街堵小羊的家丁还在四处巡游。这座城不大,城里一共也没多少户富贵人家,消息传得很快——尹家公子今天被疯狗咬了。

      牛屠夫把整个钱袋塞给了和自己相熟的守门官兵,官兵看了看老羊怀里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乐呵着让他们出城了。

      尹家公子的仗势欺人有口皆碑,他出了事,大家还挺开心的。

      一进家门,羊嫂拎着擀面杖就要过来揍小羊,一看小羊的模样,又吓得把擀面杖一扔,冲过去抱住小羊,上上下下给他检查伤势。羊小二以为大哥也要死了,又哭了开来。羊小三这时也在家,只面无表情地待在一旁,一语不发。

      “娘,我没事!”小羊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满脸自豪,“挨打的是那个坏人!那个欺负清风先生的坏人!我咬了他腿上一块肉!”

      羊嫂怔怔地看着他,羊小三也怔怔地看着他。

      羊小二被吓得目瞪口呆。

      小羊眼神里又流露出狠意,“再让我见到他,我杀了他!”

      羊小三微微睁大眼睛,张了张嘴。

      他和小羊相识五年,他一直认为,他这个所谓的大哥是个不学无术的蠢货,他们俩完完全全不是一类人。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

      他们,是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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