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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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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
此番追击的确贸然,他们不应该轻易放弃那名白首山弟子身上存在的线索,那人死得太过诡异,就算走,也该带着他的尸体一道才是。
朝歌的话将沈耀夜点醒,他沉声道:“反正在此处寻不到人,不若我们现在折回去?”
旁边蓝州伯却伸手一拦:“等等,有眉目了!”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向身后的林子,两只蝴蝶从某棵树后飞来,化作流光回到他体内。蓝州伯往那树后一跨,紧接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落叶上躺着一颗黑色晶石,悠悠然散发着细微光芒,这便是气息的来源。此种晶石乃修行之人存储真气所用,很是寻常。
不寻常的是晶石之下还画了个阵法,这阵法能够迷惑人的感知,让人即使察觉到气息,也寻不到具体位置。
现在阵法失效了。
“故意为之,目的是拖延时间。”沈耀夜道,他立时伸手召出长剑,足往上一踏,往先前的水井行去。他去得飞快,眨眼便不见人影,但眨眼后又回来,居高临下看着朝歌:“你要一起吗?”
朝歌纵身跃上去,甫一踏上剑面,沈耀夜骤然提速折返。高空中罡风吹得衣袍猎猎,裸.露在外的皮肤犹如刀割,朝歌手覆上面具以防掉落,另一只手手心向上摊开,一团柔和的光芒飘出,化作一张看不见的膜将少年罩住。
“有些难受?”沈耀夜忽的回身,按住朝歌面具上那只手,输过去一道真气。
少年手指微微一缩,复又缓慢放松,垂眸低声道句“多谢”。
沈耀夜低声笑了,但笑意倏尔即逝,“以后别硬撑,有什么就说出来。”
罡风所带来的强烈撕裂感消失,朝歌放下扶面具的手,垂眸往下一瞥,道:“他们毁掉灵犀壁的原因,你有头绪了吗?”
“世间传闻灵犀一壁是用来照前世今生的东西,但若是害怕某个人在灵犀壁前照一照,就毁掉它,我想不太可能。这样不如直接把那个人杀掉来得直截了当。”沈耀夜摸着下巴,缓缓道,“我想是因为灵犀壁有其他用途,这个用途我想不出,也不知道从哪个方面入手想。”
“你打算查吗?”朝歌问。
沈耀夜再次扭头:“你很好奇,想让我帮忙查?”
“该好奇的不是你吗?”少年语气很淡,“你又一次失去了线索。”
“呵。”沈耀夜握拳往朝歌面具上一锤,“你什么时候学会挖苦我了?”
“……我没有。”
沈耀夜还欲再说,但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尸体仍躺在那,但有只妖兽跑过去,张大嘴正要下口。
朝歌立时召出弩,冲着妖兽后颈发出一箭,然斜里忽然窜出一只身形巨大的呦呦鸟,翅膀一扇使弩.箭偏离轨迹,尔后当空盘旋,俯冲向朝歌。
呦呦鸟锐利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朝歌,双翅扇出的风使地面一阵飞沙走石,那支箭更偏了,擦着妖兽颈侧过去。但这也令妖兽心生警惕,它暂且放下食物,循着箭来的方向转身,伏低身子,后腿微屈,抬头凝视飞剑上的两人。
“你去对付那只,呦呦鸟交给我。”朝歌语速快极。
“你不必管妖兽,躲着就行。”沈耀夜道。
沈耀夜御着剑来到地面,巨剑瞬时缩小飞入手中,他先向着对尸体虎视眈眈的妖兽劈出一道剑光,尘埃被激起,裹着青白之光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妖兽袭去,所经之地被划出一线凹痕。
那妖兽反身欲避,却敌不过剑光速度,生生被劈成两截。
紧接着沈耀夜回身,剑花一挽,送出数道凌厉剑气。剑气仿若细长的花蕊将呦呦鸟包围,尖端齐齐朝同一个部位没入,然后听得一声巨响,天空之中让若烟花炸开,剑气化作无数流光碎片掉落,最后传来“砰”的声音,是呦呦鸟坠地。
他剑上滴血未沾,天青色的衣袂仍在余韵的风里飘动,然后收剑入鞘,走到尸体旁后却没立马动作,而是偏头看朝歌:“还有麻袋吗?你上次用来套人的那种。”
朝歌找出一个给他丢去,自己则走到水井旁,倾身去看井底——里面没有水。
少年往下丢去两颗照明用的耀石,耀石在井壁上磕磕撞撞,直至许久之后,都没发出一丝声响。
“明澜君,这口井不对。”朝歌扬声道。
“叫师父!”沈耀夜正在给麻袋口打结,头也不抬。
朝歌犹豫半分,终究决定改口,可一个“师”字刚出,沈耀夜语气不耐地说了句“算了”。
“随你了,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他将尸体丢进自己的鸿蒙戒,沉着一双眸走来井边,让人难以辨清深藏其间的情绪。
沈耀夜目力比朝歌好,但依旧看不穿井底,朝歌又丢下去几颗耀石,与方才得到的结果无二。
“井壁很干燥,没有青苔,这是口枯井。”沈耀夜手扶在井壁上,“而且太深了,一般人挖井不到这么深,除非这原本就不是一个用来打水的地方。”
说着他又偏头问朝歌:“下去看看?”
朝歌又往里瞧了一眼,便直接翻身跳进去。他将一颗耀石抓在手中,将经过的地方一一照亮,这确实不像是用来打水的井,毕竟谁家挖井时会闲心在井壁上雕刻花纹?
他暗自算着时间,约莫过去三十息,井底依旧遥不可及。
“秘境到底是什么地方?”少年不由发问。
“在人类寻到修行之道以前,秘境就存在了,所以没人知道秘境到底为何存在,是何地方。”沈耀夜道,“你还好吗?越往下走,就越发能感觉到有股威压。”
朝歌疑惑地挑眉毛,除了看不见尽头的下坠让他有些疑惑不安外,没感到任何不适。“什么威压?”
“……你感觉不到?”沈耀夜尾音上挑。
“感觉不到。”少年扬起了头,他握着的耀石就在身前,刚好能够照亮狐狸的尖鼻子,眼睛仍隐没在黑夜里,只看得见晶晶亮光。
沈耀夜在朝歌上方,两人相距大约一丈距离。见少年这样看他,忽然有种把面具揪下来的冲动。
他手动了一下,又立马收回,握成拳头凑到唇边轻咳一声,“这威压给我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但我想不到曾在何处感受过。”
“许是你少年还修炼至如此高深境界时,毕竟那会儿谁都能对你施加威压。”朝歌轻声道。
闻言沈耀夜缓缓眨了一下眼,眸中浮现些许茫然,“也许吧。”
半晌沉默,底下依旧一片漆黑,沈耀夜沉下身去抓住朝歌,运气御风,减缓下坠速度。
“这得挖到地心了吧?”沈耀夜道,同时往下打去一掌,掌风化作一条细小的龙向深处蹿。
青色小龙渐行渐远,朝歌抬眼看沈耀夜,欲言又止。
“是,我照着那个南疆人学的。”沈耀夜轻笑,“依葫芦画瓢,挺简单,不过不能寻物。”
“毕竟乃南疆秘书。”朝歌道。
沈耀夜视线一直黏在朝歌面具上,从额上的纹路到鼻尖那点红。他伸指一弹,似是漫不经心道:“整天戴个面具闷不闷?反正你不在歇夜城,没人会用习俗约束你。”
朝歌摇摇头。
身旁人忽的凑近,眯着眼睛笑得不怀好意,耀石的光芒照亮他下巴,看上去像个预备着作恶的鬼。然后沈耀夜唇齿轻动,压低声音:“你不会是因为长得太丑,怕被人笑话,所以才不揭面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