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这篮子有洞

6、小贼

　　乖乖地抄完了所有账本，秦娇娘自觉自己已经快要飞升广寒宫了。身体虽然依旧健康，但是气色却是在每日的学习中憔悴了不少。

　　李嬷嬷很会教导人，劳逸结合的道理自然也是非常的懂。这不，看着秦娇娘终于弄完了那一堆账簿，并且能和赵管家聊上一些店铺的日常经营事宜，李嬷嬷非常利落地给娇娘和小翠放了两天的假。

　　一年过去了四分之三，马上就要迎来冬季。天气是可见的越来越冷，前段时间秦娇娘还敢穿着里衣一个人在房间里瞎晃悠，现在就只能往外套里多塞几件又单薄又保暖的小夹袄。

　　因着对于今年冬天冷的程度预估不够，秦娇娘从家里带过来的几件厚的衣服都不够用。正巧赶上李嬷嬷放了自己的假，秦娇娘打算和小翠顺道去一下自家的布行看看，做几件新衣服穿穿。

　　因着只是去自家店里，而且离自己住的地方还挺近，秦娇娘并没有带很多人去，身边只跟着小翠，还有一个半大的帮忙拿东西的小子，是赵管家的侄子，名字叫赵成。

　　三个人洒脱地出了门，却没注意到巷子一边垂涎的视线。

　　洒金巷人来人往。蓝色袍子的书生，大腹便便的富商，依旧穿着短褐的苦力，还有那穿着各色裙装的妙龄女子经过，瞧着热闹得很。

　　路很宽，两边都是大门敞开的店铺，生意都很火爆。

　　秦家的布行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就叫锦绣布行，不过因为是县里的老字号，生意还不错。秦娇娘是中午时分到的布行，里面还有不少人正在选购布料。

　　布行里的掌柜姓王，早早地就被赵管家提醒过，说小主子要过来一趟，因此看见秦娇娘的时候不算惊讶。他看也不看其他的客人，连忙热情地迎上来，领着娇娘进到里面专门的招待贵客的房间。

　　屋子里很暖和，四壁都挂着厚厚的帷帐，很有些隔音的效果。舒适的红衫木座椅上铺着绣娘巧手织就的坐垫，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看着很是精致。一边的小几上备着热茶，袅袅地飘着白色的烟气。

　　娇娘瞧着装饰堪称奢华的房间，顿了一下，接着就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黑黝黝的眼睛盯着王掌柜，让他本来自然的微笑僵在了嘴角。

　　眼看着娇娘要张口询问什么，王掌柜非常痛快地抢过话头，细细地说着店里的日程安排。

　　娇娘是秦家人。秦家人天生就会做生意，她虽然只是刚接触，但是对一些事情也有不少的了解。偶尔提问的问题都在电子上，让本来还有些轻视娇娘的王掌柜心里越发忐忑，说的也更加细致小心，生怕出了差错被小主子呵斥。

　　这小主子长得那般美貌，怎么还这么聪明？

　　明明他已经做了十多年的掌柜，见过不少人，不该这么害怕才是？

　　终于说完，王掌柜停下来，用着袖子擦着额头的冷汗。屋子里还有些热，他隐藏在衣摆下的小腿却在微微颤抖，赫然是有些后怕。

　　小翠也被自家小姐展现出来的才华吓住，和赵成站在一块，崇拜地看着一展雌风的主子。小姐好厉害！

　　听完王掌柜的介绍，娇娘沉默了一会儿，一手搭在桌上的茶杯上，嘴角含笑，慢条斯理地问道：“所以你们这是兼顾了高中低三个档次布料，面对所有人的是吗？”

　　王掌柜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现在生意不怎么好做，县里也多出来好几家和我们差不多的布行，如果不是以前的老客户还在，怕是要做亏本生意了。”

　　秦娇娘扶额，“那你算过售卖低档布料的利润吗？我看了近两年的账册，基本上都是勉强持平。为什么不砍掉这部分？既省心，又省下请这部分伙计的钱，何乐而不为？”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苦涩，“不是小的不想，只是现在每家布行都是这样干的，为了多吸引人前来光顾，低档次的布料只能压低利润。”

　　“这只是现存的弊病之一。还有，我看账册里最多的收入来源是高档布料，都是哪些人买的？除此之外，我们店里的绣娘手艺在柳河县如何？”

　　王掌柜对于这两个问题倒是很有自信，连之前一直弓着的腰都直了一些。

　　“高档布料多是县里富户的女眷购买。因为三老爷的原因，店里的进货路子一直都很广，特别是一种极为贵重的雪稠，整个县城，只有我们店里才有售。”

　　“至于说绣娘的手艺，不是小的胡说，我们店里的绣娘手艺绝对是顶尖，每次出了什么绣品，都是一大堆人争着抢着要买。”

　　娇娘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当掌柜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做成衣这门生意？只要式样新，手艺出众，布料也好，想必应该有不少人买。对于那些有钱的人家来说，只要不重样，买一件衣服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王掌柜垂下了头：“这……小的确实是没想过。但县城的女眷好多都会来我们这里定衣服，所以做不做成衣对于店里来说都没什么差别。”

　　“我说的不是高档成衣，而是用最便宜结实的布料做的。店里按照一般人的尺码做一个专门的样板，然后找一些会简单缝补的人去做。一个人裁剪，一个缝袖子，一个人缝扣子，这样做工又快又方便，价格定的便宜些，总比直接卖布料合算。”

　　王掌柜做生意这么多年也练出了眼见，乍一听小姐的主意就不由惊为天人。这生意虽简单，但是里面的利润却是非常不错，关键这一看就是可以长期去做的买卖，要是做好了这个，他肯定能成为这县里响当当的人物。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不显山露水的小姐，试图再从小姐身上挖出更多生意经。

　　娇娘摇摇头打断了他，开口吩咐道：“行了，你好好想想我刚刚说的，有什么疑问可以去和赵管家商量。我来这里是私事，不谈公事。最近天冷了，我要在店里做几件厚实的衣服，尺寸等会小翠会和绣娘说的，账记在我名下。你出去吧，让绣娘过来。”

　　“小的这就告退。”

　　王掌柜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走出了这个小小的房间，直到吩咐绣娘的时候才冷静下来。

　　小主子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也在心里想过传说中的黑寡妇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小姐这么厉害，连自己这个老油条都差点受不住。可惜啊……

　　王掌柜摇了摇头，感慨万千。或许小主子就是应该经商的人，这么敏锐的行商嗅觉和眼光，不愁家业不成。

　　秦娇娘和绣娘商量好了衣服的款式花样和来拿衣服的时间，也不多留，带着小翠和赵成就走。

　　她辛辛苦苦地忙活了一个多月，才只有两天的空闲时间，一直待在自家的布行里才不划算。在她的计划里，还包括了去哪家酒楼吃饭，去哪家银楼买首饰。

　　生活中没了享受，那可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零零总总花了一个多时辰，娇娘终于准备要打道回府。只是出来的三个人除了娇娘之外，小翠和赵成都是筋疲力尽。陪一个喜欢买东西喜欢挑挑拣拣的的主子出来逛街，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翠还好，毕竟娇娘体恤她，没让她提太多东西。可赵成就是真的惨了，身上堆满了大包小包，不仔细点看，他的脸就会直接淹没在那些包装花里胡哨的吃食首饰中。

　　好在他平时也是做惯了这些重活的，现在只是有些吃力，不然就只能掏钱找人帮忙送回秦家了。

　　今天的秦娇娘依旧没有为死去的没有拜堂的丈夫守寡的意思。桃粉色的对襟裙装衬得她更加水嫩少女，衣服的领子开的不算低，露出了细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特意梳起来的桃花髻和眉间荷花状的花钿不但没有压下她的颜色，反而显出了她的天生丽质。

　　路过的行人总是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这个艳丽至极的美人，即便是走岔了路，撞到了柱子和对面的人，也只是傻傻地笑着，不肯挪开视线。

　　秦娇娘和小翠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丝毫不以为意。只有赵成暗自在心里发苦，小姐长得这么好，要是在路上被人找麻烦怎么办？

　　他趁着小翠不注意，悄悄拉住一个小孩，让他去秦家找赵管家，多带几个壮实的家丁过来。被托付重任的小孩拿了赵成给的几个铜板，干劲十足，七拐八拐就从拥挤的人群中钻了出去。

　　只留下赵成一个人看着前面毫无危机意识地的小姐，跺了跺脚，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说曹操曹操到，那个小孩还没离开多久，秦娇娘三人就被一群地痞流氓找了麻烦。至于起因，自然还是因为秦娇娘那张扬艳丽的容貌。

　　对方虽然只有五六个人，只是一个个长得膘肥体壮，手上还提着棍棒之类的，眼神凶恶地看向周围，一看就不好惹。

　　本来还有英雄救美意思的人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伸出去的腿又悄摸摸地收了回去，扭头看向一边，心里则是在哀叹红颜薄命。好好的一个美娇娘又要被黄狗子这帮人给糟蹋了。

　　秦娇娘被小翠和赵成护在中间，极为镇定地面对着这帮恶徒。

　　“小娘子，你长得真好看，要不要做我黄爷爷的相好？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有什么！”

　　为首的男子长相最多只能算是普通，只是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丑到了面前的女子，还露出了一口发黄的牙齿，扯开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面对着如此严肃的场面，娇娘只觉荒唐，小翠更是差点笑出声。

　　她疑惑地问着赵成：“我说小成，咱们家小姐现在不能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有什么吗？”

　　“自然不会。”

　　赵成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坚定的答案。

　　小翠顿时嗤笑出声，鄙夷地看着周围的男子，一脸不屑：“那小姐干嘛跟一个长得这么难看的家伙？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

　　这话说的，讽刺至极。不过看着人家姑娘身上穿的衣服和身后下人拎的一大堆吃的玩的，确实是不缺钱的样子。

　　旁观的人群里响起了一阵阵悉悉索索的笑声，听在黄狗子耳朵里，都是在嘲讽他的。这面子可真是丢大发了！

　　他怔了一下，恼羞成怒，对着人群喊道：“谁他妈在笑，我打得你脑袋开花！”

　　腾地转过身，对着娇娘大骂道：“臭娘们，敬酒不吃你吃罚酒，真以为我黄爷爷是好性子的人！小的们，不用管了，将人直接打晕了带回去。我倒要看看，有谁敢给你出面！”

　　赵成站在一边差点哭出来，这家里的下人还没到，要是他让人抢走了小姐，他叔不得活活把他打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