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巨星男友》亦步

14、永别

　　“你就那么不信任我？”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宁绍岚，我问你，你是否坚决要进行手术？”叶赫直视着宁绍岚双眼，一字一字，仿佛从牙里咬出来似的问道。
　　“没错。”
　　“就算我求你，你也不改变主意？”
　　“不可能改变。”
　　叶赫低垂着头不再言语，双肩因为激动而颤动着，忽然一拳击在桌子的玻璃面上，玻璃从中间纵横出数条裂缝。
　　“叶赫！”宁绍岚忍不住喊了声，想要追上叶赫离去的身影，却发现下身一点知觉都没有，手紧紧握住轮椅，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们去追他。”
　　“晓晴。”宁绍岚喊住林晓晴，抿了抿唇问道，“你也反对我做手术吗？”
　　林晓晴摇摇头。
　　“不，我支持你。”
　　听到这，宁绍岚忽然对林晓晴微微一笑：“谢谢你。你去停车场那找他吧。他打小受了委屈就喜欢躲在停车场角落里听引擎的声音。”
　　“嗯。”

　　叶赫靠墙坐在停车场黑暗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前方，掏出一盒烟夹起一根。“锵”一声，红色的火焰点燃香烟，停车场刹时弥漫起一股烟草的香味。
　　“谢谢。”叶赫看了林晓晴一眼，吐出一圈白色烟雾，沉默不语，任由轻浮的烟雾缭绕在自己细致的脸旁。林晓晴跟着抱膝坐在叶赫身旁，跟他一起沉默的听着汽车引擎的声响。
　　“如果是你，我是说如果，你愿意让光宿动手术吗？”叶赫忽幽幽问道，金属质感的嗓音变得干干的，染上了忧愁的锈迹。
　　“无论光宿做任何决定我都会站在他那一边。”
　　“真的？”叶赫没想到林晓晴会那么快的回答，答得那么干脆那么坚定那么温柔，“你不怕……失去光宿？”
　　“我希望看到一个快乐自信的光宿……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比死去更痛苦。光宿，绍岚，他们都是那么高傲的人，你觉得她能够忍受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吗？尤其是在你面前……与其一辈子躺在轮椅上，依靠别人的照顾直至忍受不住疯掉，还不如和上天赌一场。”
　　林晓晴柔柔说道，和宁绍岚分别之前，林晓晴本来想先扶着轮椅送她回房，结果被宁绍岚一口拒绝了。
　　“我自己可以。”
　　目送宁绍岚转着轮子一点一点的爬上石坡，伸长双手打开门，消失在门的那一边，林晓晴突然想到了光宿，那个连骨子里都透出骄傲的男人。
　　“如果是光宿，我会怎么办呢？”林晓晴问自己，忽然用力摔一下头，“林晓晴你在发什么傻啊，目前最要紧的找到叶赫。”林晓晴环顾周围的建筑，往最有可能是停车场的地方迈开步子跑去，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现在对于绍岚来说，最需要的是你的鼓励。”
　　“……”
　　叶赫低头不语，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给了林晓晴一个结实的拥抱，转身便跑。
　　“叶赫，绍岚她在……”
　　“我知道她在书房，她什么都别想瞒我。”

　　十四章
　　“说。”光宿伸出食指点点林晓晴的鼻子，“你怎么让叶赫答应的？”
　　“不告诉你。”林晓晴皱皱鼻子，躲开光宿的魔爪，“光宿，等绍岚好了，一起去旅行吧。”
　　“我也要去。”
　　洪涛挤进两人所坐的长椅边，眉眼笑得弯弯的，丝毫不知道自己这灯泡在光宿眼中有多亮堂多碍眼。
　　“洪涛你去陪叶赫。”光宿嫌恶的拎起洪涛的领子，想要把洪涛像扔垃圾一样扔走，无奈洪涛个儿跟光宿没差，久经锻炼的身体重量也不轻。光宿把他的衣领都拉长了，洪涛依然如泰山般稳坐在椅子上，可怜兮兮的向林晓晴控诉。“晓晴honney，光宿宝贝欺负我。”
　　叶赫一向沉默寡言，整个lucifer中，只有光宿能够和他说上几句话，有光宿加入的团体私人活动，叶赫也会很给面子的参加。而洪涛，lucifer中除开光宿，他比较喜欢粘着温柔的麦宇翔，或者和甘宁谈谈音乐。洪涛是个很快乐随行的人，受不了过于沉闷的气氛，自宁绍岚进入手术室之后，叶赫就没再说过话，一直呆呆的盯着手术室上红色的灯。洪涛试图想要逗逗叶赫，但叶赫整个人基本上跟灵魂出窍没两样，一点反应都没有。洪涛觉得自己很失败，想要找林晓晴或者光宿解解闷，又发现两人在一旁你浓我浓的，胸口处感到一阵窒息。也许，自己也需要看看医生了，洪涛想。明明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过去打搅，身体却不听话的移开脚步。
　　就在这时，亮了十个小时的灯终于灭了，众人一把围住医生，叶赫抓着医生袖子的手抖得厉害，目光越过医生的肩膀望向手术室内，嘴张了张，不敢问。反倒是洪涛快言快语，焦急的问了出来。
　　“医生，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成功了？”
　　“我们尽力了。”满面倦容的医生摘下手术帽，对着众人深深躬下腰，“请节哀。”
　　“岚……”
　　“岚……”
　　叶赫颤抖着双手揭开蒙着宁绍岚的白布，躺在手术台上的宁绍岚，表情平和，安静得像睡着一般，唇角微微翘起，似乎正在坐着一个美梦，一个美好的梦。麻醉药还没有发挥效力的时候，宁紹岚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双腿已经痊愈，和叶赫两人在宽阔的草原上快乐的奔跑着，牵着的风筝飞得很高很高，在空中自由的飞翔。可惜，梦易碎，人不醒。
　　叶赫双腿一软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白色的轻纱从天花板上垂落，将灵堂隔成两个部分，宁绍岚静静的躺在轻纱的那面，这面，叶赫安静的跪在地上，一页一页的把黄色的冥纸扔进火盆内，红色的火舌肆意的卷着，吞噬冥纸吐出黑色的灰烬。林晓晴站到叶赫身旁，望了叶赫许久，欲言又止，抬头看看宁绍岚的遗像，一双眼角上翘的丹凤眼，冷冷的望着众人，嘴角噙着一抹算尽一切的笑。
　　从光宿口中，林晓晴惊讶的发现，原来叶赫是孤儿，从会走路起就一直在街头流浪。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不晓得自己从何而来要到哪里去，直到遇到了宁绍岚，才有了属于自己的记忆。十五年前，年仅六岁的宁绍岚捡回了饿倒在地上的叶赫并且强烈要求父亲收养他。宁家家大业大，收养一个男孩如同收养一只猫一只狗，于是宁父很爽快的答应了，把叶赫当成玩具送给女儿……
　　宁氏集团可以不要，景云帮可以不管，那么，叶赫呢？你怎么舍得丢弃他？你要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怎么办？林晓晴生宁绍岚的气，更气叶赫，从医院回来到现在，无论众人怎么劝怎么逼，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喝过一口水，没有进过一粒米。很快宁绍岚的棺木就要下葬，叶赫能够承受得住吗？林晓晴担忧的望着叶赫，此刻的叶赫，心情如同眼前的灰烬，只有一片灰色。
　　“叶赫，我扶你到后面去休息一下，好吗？”
　　宁绍岚双亲早已辞世，她唯一的哥哥也在数月前与庆龙帮的火并中中流弹身亡，叶赫身为名义上的哥哥，滴水未进坐在这整整三个小时了。
　　“叶赫……”
　　林晓晴轻声唤着，一只手轻轻的按在她的肩膀上，光宿对林晓晴摇摇头。
　　“让他一个安静一下吧。”
　　“光宿……”
　　到现在为止，叶赫对任何事都不闻不问，办理宁绍岚的丧事，通知亲戚朋友，管理混乱的家族事物，一切都是光宿在做。不知什么时候，林晓晴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光宿了。光宿如同剧毒，染上了便无药可解。整整十天，林晓晴没有和光宿好好说过一句话，想要见他的感情是如此的强烈，然而等到光宿半夜归来，林晓晴却不舍得浪费他宝贵的睡眠时间，强迫自己抑制住对他的思念，往往光宿才开口便被她推到房间休息。此刻的光宿，下巴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胡渣，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林晓晴心疼的抚摸光宿的脸颊。
　　“幸苦你了。”
　　“晓晴，你情绪太低落了，我陪你出去走走。”
　　“嗯。”
　　林晓晴顺从的点点头，跟着光宿走出灵堂。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鼓励叶赫，叶赫也不会答应宁绍岚，如果叶赫不答应宁绍岚最终绝对不会动手术的，如果不动手术，她就不会死，叶赫也不会伤心了，都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晓晴想着，泪水不自觉的滚落下来。
　　“晓晴你怎么了？别哭啊。”
　　“光宿，叶赫以后该怎么办？”
　　“叶赫会挺过来的。”光宿顿了顿，幽幽的望着蓝色的天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光宿，你怎么可以那么理智，理智得近乎残忍……时间可以治愈一切，那么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你是否也会渐渐把我忘记？
　　泪水模糊了视线，林晓晴感受到光宿擦掉自己泪水时手指的触感，看到光宿模糊的轮廓，想要把他看仔细点，泪水却在眼眶决堤淹水，她不由得闭上眼，喃喃说道。
　　“葬礼时间快到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扭头便跑。
　　“晓晴……”
　　光宿低低喊了声，眼里注视着林晓晴渐渐远去的身影，冰冷的眸子忽然蒙上一层浓浓的哀伤。晓晴，我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只是为了安慰你，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是永远也忘不了的，叶赫忘不了宁绍岚，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啊。光宿握了握双拳，紧跟上去。
　　“叶赫……”
　　两人回到灵堂时，灵堂却没有叶赫的身影，夏光宿与林晓晴四目相接，齐齐掀开轻纱。

　　美梦已断，笑语不再，抚上那绝艳却冰冷的容颜，千言万语化作泪水落在脸颊，叶赫静静的凝视着宁紹岚，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钻戒。
　　“其实很早就想给你的，犹豫着犹豫着就过了这么多年……岚……”
　　执起宁紹岚的右手，叶赫温柔细致的帮她戴上戒指，菲薄的唇在戒指上印下深情一吻。
　　“再见了，我的爱。”

　　“再见了，不管你是甜如还是宁紹岚，我会想你的……”
　　“再见了，sherly。”
　　众人把手中黄色的小花放到棺盖上，悲伤的看着土一点一点的淹没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