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红颜（意外得夫）》甄萱

4、一•流落江湖（3）

　　常德府是沅江流入洞庭湖之前的最后一站，人烟密集，诸样齐备，附近名胜之地不可胜数。夏珍站在船头，远远地望见码头上摩肩接踵，十分热闹，不由心下欢喜，便决定将船泊下，在此游玩几日。

　　桃源游春，善德山进香，隆定街一月一次的集会，还有观月楼的小吃点心和金梵阁的佛会，着实让几个少女玩疯了。每日里大清早就起身，神清气爽的出去，不到酉时绝不回来。王嫂和夏钧谨记着老太太的吩咐，守着船不敢四处乱跑。

　　这日夏珍和两个丫鬟在城里的各家首饰铺子转了一下午，给老太太买了一支金凤簪，便早早地回来了。用完晚饭后，夏珍懒懒地倚着窗，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出神。冬韵在里面补衣服。秋雅则在小几子上放了算盘笔砚，正在计算这几日的花销。她于诗词书画上头不很留心，却在算术上甚有天分，因此家里的账本倒都是她在管，夏珍从不过问。

　　忽然，外面一阵喧哗，许多皂衣快靴的官差疾奔而过，隐隐听得有人大叫“走水啦，走水啦”，却又有许多人叫“有刺客，保护王爷”，顿时，码头边上一片混乱。

　　夏珍一惊，立起身来，凝目朝外看去，只见四处都是火把灯笼，也不知有多少人来来去去。冬韵在里头听得响动，忙出来唤：“王嫂，钧叔，你们瞧着些，莫让人偷了东西去。”秋雅丢了笔，挨在夏珍边上好奇地探头探脑，冬韵皱眉道：“秋雅，不关我们的事，别看了，当心惹祸上身。”秋雅吐吐舌，收拾了东西进房去打理床铺。

　　猛然间舱门被人拉开，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跌进来，手上一柄长剑在烛火下闪着青幽幽的光芒。冬韵瞪大了眼，刚要惊呼，夏珍眼明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那人一身黑衣，连头也用黑布包裹，只露出两个眼睛，身上有不少血迹，右腿显是受了伤，低喝道：“不许出声，我马上就走。”声音虽暗哑，却分明是个女子。她往后面走去，想从后门出去，转眼发现那是两间卧房，没有出口，不由大急：“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躲藏么？我不会杀你们，只要让我躲过一时，必定重重相谢。”

　　夏珍用眼色示意冬韵去关门，然后对黑衣女子道：“你是谁？做了什么？说清楚我就想法子帮你。”黑衣女子微一迟疑，却听外面的响声越来越近，于是果断地道：“我叫春儿，昌平王和我有血海深仇，我伤了他的肩膀。”夏珍点点头，“衣服脱掉，头发打散，躺到我床上去，把被子捂严实，只留出额头，”想了想，又道：“等会儿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接口，只要装睡就行了，明白么？”

　　春儿忙照她说的做了。冬韵和秋雅惶惑地望着她。夏珍镇定自若地指挥道：“秋雅，去告诉钧叔，准备爹爹的手本，点上原先刑部的灯笼，站在船头不要离开，然后进来点上一炉香，用那味道最重的紫离，冬韵，把她的衣服卷起来，藏到放银票的暗格里去，剑扔进河里，记住，别弄出声音，办完后烧上药吊子，抓几味药放进去，现在开始，一切有我来说，你们不得插嘴，还有，叫我春兰，听明白了？”

　　秋雅和冬韵答应着去了。夏珍坐了下来，虽然她脸色如常，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这辈子也从来没有想过会碰上这种事。手微微有点抖，她喝了口茶，定定神，然后将头发放下来，梳成了两个丫髻。

　　不多一会儿，香点上了，药吊子也烧上了，主仆三人在微弱的烛火下默默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