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之华》唐紫

87、番外之澄夜篇24

　　一大块白布围起四四方方一片刑场，几个御庭番众守在刑场四角，猿飞握着出鞘的刀站在要处斩的犯人身后。
　　总悟双手被捆在背后，跪在行刑处的地上，面前系着一幅白纸遮脸，身前一个浅浅的土坑，用于盛接被斩下的首级。
　　身旁有流水的声音，那是刽子手的副手在给行刑的御庭番众首领的刀上浇水做最后的清洁仪式。
　　总悟闭上双眼，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呼吸轻轻掀动了遮面的白纸。
　　片刻之后自己就将死去，尸体不能交还给家人也好，要是看到自己的尸体，姐姐多半会伤心欲绝至死吧，只希望她知道自己死讯后不要因此身体完全垮掉。希望神乐能帮自己多安慰姐姐一些。
　　神乐，总悟在心里默默念着心爱的姑娘的名字，脑海中回忆起从小和神乐在一起的一幕幕：
　　那是还没上学的时候，有天神威耀武扬威地对自己炫耀他有了一个妹妹，不用每天听自己说自家姐姐有多温柔了。自己不服气地跑去看他新生的小妹妹，江华大人怀中小小的襁褓里红彤彤的小婴儿在自己凑过来的一瞬间睁开了大眼睛看着自己。
　　后来大一点了某天从私塾放学回来，神威顺手抢了神乐的点心吃惹得她大哭大闹，自己抱不平和神威打起来，姐姐则抱起神乐坐在走廊上陪她玩安慰她，没一会儿神乐突然大声指着自己说“就要总悟就好了阿鲁。”自己一个愣神，被神威按在地上打了个鼻青脸肿。后来问了姐姐才知道当时姐姐是问神乐长大以后要娶个什么样的丈夫。当时自己心里有点高兴第二天又有点别扭地跑去问神乐，她却眨着一双大眼睛笑嘻嘻地不说话。
　　之后自己常常去找神乐玩，不过总是免不了和神威打一架，神乐多半都是在旁边拍手笑着看架的，有时候给自己加油，有时候给神威鼓劲。
　　再后来自己因为南京豆过敏病倒，迷迷糊糊中听见枕边有人在哭，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是神乐一边哭一边说要是自己死了她长大怎么办。虽然自己身体难受，可是听了这句话真的很开心，连忙挣扎着哄她。
　　想起和神乐一起成长的那些年的欢笑和快乐，总悟不自觉地嘴角微微翘起。
　　然后是那次赤坂的纪伊藩邸外的争吵，自己一时冲动打了她，之后更是进了大奥，本以为和神乐就此无缘，没想到两年后还能在大奥再次见到神乐，不仅解除了误会，还做出了对未来的约定。
　　总悟轻轻叹息着。
　　如果没有御小座敷那一晚、和神乐见最后一面，也许自己会怀着怨念死去吧；但是有了那刻骨铭心的一晚，和心爱的人身心彻底交融，自己反倒放下了所有不甘与执念，除了感叹两人今生缘分太浅已经别无他想，只希望如果有来世，今生的缘悭分浅能让来生的自己和神乐白头偕老。
　　身后传来行刑者甩落水珠的挥刀声，总悟放松身体和头脑，准备迎接自己生命的终末……
　　脑袋上方的空气被凌厉地劈砍，随后总悟感到脑后一松，遮脸的白纸的绳结被砍断，轻轻飘落在面前的土坑里，同时头发披散开来，但没有长到够垂下来。
　　总悟诧异地回头，看到行刑者手里拿着自己被砍断的长发。
　　“协熏，把冲田的头发拿去大奥，让他们交给他家人。”猿飞把总悟的头发交给副手。
　　“是。”协熏恭敬地捧着总悟的长发离开了刑场。
　　“这是……”总悟有些恍惚。
　　“将军大人有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今以发代首，‘御内证冲田’已死。”猿飞看着总悟呆呆的模样有些好笑，不过想到还不能立刻把他交给神乐又刻意摆出一副严肃冷漠的模样，一挥手，立刻有御庭番众上前拿着一个头套把总悟的脑袋蒙上。
　　“这是干什么？”总悟还被捆着双手，只能在黑暗中被拎起来推搡着前进，不久便被塞进了大概是轿笼里。
　　当总悟一路颠簸后重见光明时，已是身处一个草木葱郁的庭院之中，猿飞把他推上了一叶扁舟，然后亲自执篙，把总悟送上了湖中盖有茶室的小岛。
　　“等等，”总悟看着猿飞把自己背后捆绑的绳子割断后转身上了唯一一艘小船急忙起身追上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我说的啊，将军大人要处死‘御内证冲田’，你现在只是大奥一个被遣散的普通男官冲田，乖乖在岛上呆两天就知道了，顺便一说这两天我会派人给你送饭，不会饿死你的。”猿飞解开缆绳，一撑船篙，把总悟一个人丢在小岛上。
　　“我，我该怎么离开？”意识到自己多半不必死去，总悟按捺下心中想赶紧回家告诉姐姐和神乐的狂喜，可是不会游泳却让他面对一看就很深的湖水抓狂。
　　“等大奥遣散的消息传出去，自会有人来接你回家的。”
　　大奥遣散？总悟愣住了，将军大人终于要遣散前代将军的大奥了，新八终于可以回家见他姐姐了，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样，尤其是京都来的坂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