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异箓》鱼目

60、60 我和你，一起

　　沈源离开后，司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进了浴室。
　　洗澡、刮胡子、换衣服。
　　好在当年在大学用课间休息就能完成冲凉的本领没丢。
　　用了14分27秒，司南就完成了简单梳洗，换上新衣服出现在沈源对面的椅子上。

　　沈源将自己的视线从坠着水珠的发梢下移到雀跃兴奋的脸庞，突然间觉得有些残忍。
　　老天爷让他再度恢复视力，难道就是为了让他看清即将到来的死亡吗？
　　沈源静静看着司南，一时间思绪混乱了起来，直到对面那人的面颊变红，露出种他完全看不懂的羞涩时，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关键时刻走神了。

　　沈源忙清咳一声，说：“眼睛虽然复原了，但你的封印还是很危险。我找不到可行之法，能够在解除封印的同时，确保妖魂碎片外泄的能量不伤害到你。最多还有两个月，封印就会完全碎裂。到时候，你的身体也会被巨大的能量撑爆。所以我有个提议，在这段时间里我和你一起想办法，主动把妖魂的能量抽离出来，你愿意吗？”

　　司南刚刚还沉浸在复明的喜悦中，没想到马上就听到了一个噩耗。
　　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影响了身体反应，导致胸口深处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按住了心脏的位置，用力呼吸了几次，情况才有所好转。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这么做，封印碎裂的时候必死无疑？”
　　“是。”

　　听到这个干脆的回答，司南不由苦笑一下，“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死。只是，你有多少把握能成功？”
　　“我，不知道。”
　　司南不知所措地看着沈源，期望能从对方平淡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勇气和支撑的力量。
　　沈源站起来，走到的他身边，从高处看着他的脸，轻声说：“这件事很难，也很辛苦……总之，我会陪着你努力。”

　　司南微微扬起头，从一个从未尝试过的角度仰望沈源。
　　此时此刻在他眼中，沈源的五官有些模糊，唯独一对眼睛又明又亮，将整个人衬托成离鞘宝剑，能够劈山开水，踏路前行。
　　像是受了诱惑、迷了心智，司南情不自禁地问：“如果不幸我闯不过这关，很多年之后，你还能记得我吗？”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书房内静可聆针。
　　司南用一只手紧紧捏住了椅子角，才能让自己不退缩，始终勇敢地注视着沈源。
　　问题刚出口的时候，沈源的表情似乎有些茫然。
　　随着时间推移，茫然的感觉消失了，眼神中清澈一片，却又轻轻蹙起了眉。
　　虽然此时沈源的神色依旧平静，但司南总觉得里面多了种情绪。
　　很轻浅、很真实的情绪。

　　就在司南以为自己终于能听到答案的瞬间，突然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你俩干嘛呢？眉目传……我去，司南，你又能看见了？”
　　付海威急吼吼冲到司南面前，一把握住他的肩膀，仔细打量。
　　被付海威这般死盯着看，司南自然不好意思再看沈源。
　　沈源也从站着的位置又回到了先前的座位上。

　　“太好了，老大果然说中了，你的眼睛还真就恢复了。这几天可把我们愁死了。”
　　司南微微垂下视线，“对不起威哥，让你担心了。”
　　付海威拍着他的肩膀说：“别说见外的话，你是自己人，无论操多大心都是份内的事。能看见就好，能看见就好。今天太高兴了，晚上‘独一味’，我请客！”

　　来这里住了那么久，司南自然知道“独一味”是城里有名的饭馆，于是忙说：“威哥不好意思，我想收拾一下，先回趟老家。有段日子没回去了，想去看看姨夫、阿姨，还有师父。吃饭的事，等我回来我来请，行吗？”
　　付海威有些意外，以为他是前几天失明的时候心有感触，想念家人，便不好再说什么。

　　沈源隐约猜到了他的用意。
　　他从抽屉里取出把桃木剑放到书桌上，“修好了，还给你。”
　　司南扭头看到剑，才想起之前付海威说过，在他被附身变成红毛猴子的时候，木剑与沈源的匕首磕了下，把剑身磕出条裂纹。
　　后来剑被快递回了茅山宗，请山上的高人修补。

　　失明前一直没听到木剑的消息，想必是最近才刚寄回来。
　　“谢谢老大，谢谢威哥。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司南边说话边瞄了瞄沈源，发现对方又变回平日里的模样，不由暗中叹了口气。
　　看来，没机会听到沈源的答案了。

　　把麒麟鼠留给沈源照料，司南踏上了回家的高铁。
　　家里两位老人见到他，意外之余更多的是高兴，同时心疼他消瘦不少。
　　阿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全是司南打小爱吃的。
　　虽然喉头哽着难以下咽，司南还是努力吃掉了大半。

　　席间姨夫他们不断询问他的健康和工作情况，司南有问必答，而且尽量挑着有意思的琐事说出来逗他们开心，把姨夫阿姨笑得前俯后仰。
　　临睡觉前，阿姨特意帮他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套。
　　钻进暖洋洋的被窝中，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阳光味。
　　司南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住，紧紧咬住了唇，带着眼角的湿意，慢慢听着挂钟敲响了一回又一回。

　　第二天，他去探望师父梁□□，自然又免不了被嘘寒问暖一番。
　　临走时，他偷偷在米袋子里藏了一万块钱，等登上回程火车时才敢发了短信，让梁□□把钱取出来。
　　再度回到半缘，司南发现自己的心情已经能够平静下来，不再是刚知道实情时那般恐慌。

　　沈源没料到他回次家会有这样的功效。
　　本来看司南失明后很快变得一蹶不振，沈源认为他意志力太脆弱，估计他很难熬过开始阶段，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对司南不够了解。
　　书房内，沈源向司南解释应该如何着手。

　　“从本质上来说，修道所得的精神力和妖魔身上的能量没什么区别。如果你能把妖魂中的能量抽离出来，会有很大机会化成自己的精神力。关键就在于你是否能抗住能量中蕴含负面情绪。嗜血、暴躁、愤怒、沮丧、贪婪、悲伤甚至无缘无故的剧痛，都是导致妖魔喜欢杀戮、凶残无度的主要原因。所以你必须先通过考验，才能探讨下一步该怎么走。”
　　“好，什么时候进行？”
　　“随时，只要你准备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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