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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再次见到金蠡,还是在ICU病房里。

      这次医生没要求我穿隔离服,病床上的金蠡也没再套着呼吸机,插在身上的管子也只剩下两根。

      可是,他的脸色比上一次还要灰败!死气沉沉的,看得我胆战心惊。

      现在的金蠡十分痛苦,额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儿,眉头紧蹙,闭合的眼睛里依稀可见眼皮在跳动,右手五根手指紧紧攥着覆在腹部位置的被单,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疼痛,发白的嘴唇不断地吐着粗重的气息。

      我突然有种他要离开这个世界的错觉……

      我的心猛然揪痛起来,死亡的恐惧瞬间吞噬了我,我害怕得浑身发抖,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掉下来,可我不敢哭出声音来,仿佛一哭,金蠡就真的要从这个世界里消失。

      我一生痴迷的爱,断肠的痛,统统都给了这个男人,他怎么可以先我死去?

      这个世界如果少了他,该是怎样的黯然失色,而少了我,不过是万千繁花海洋里吹落了一片花瓣,谁会在意呢?

      而且有人曾说他福厚,寿长,怎么可以违背天命?

      我拼命咬着唇,可还是抑制不住悲切无望的啜泣声溢出了口。

      “戚……戚名……”金蠡骤然睁开了眼,眼眸里闪烁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光芒,嚅着干裂的唇喊着我的名字,然后朝我伸出颤颤巍巍的手。

      我浑身一颤,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金蠡竟然在叫我的名字!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我以为,金蠡绝对没有去记我现在叫什么名字的,他从前和我说话的时候,要么叫一声“喂”,要么干脆省去了“喂”,直接交代我要做什么事情。

      我下意识的跨前一步,噙着泪,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犹豫着不敢去握他的手。

      就怕握住了,也就敲碎了这镜中水月的幻影。

      金蠡的眼里现出了巨大的惶恐不安,仿佛下一秒我会掉头离他而去似的,可是,他明知道,他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的暗示,便能轻易虏获我的心,锁住我的腿,为什么还要露出这种像小砚砚见不到我时的那种害怕的眼神?

      所以当他费力的撑着双手,试图从床上爬起,却牵动了各处的伤痛,嘴里发出一句痛苦吟呻时,我就本能地加快脚步来到他的身旁,俯过身,要搀扶他,手就这样被他紧紧的攥在了掌心里了。

      金蠡是左撇子,下棋时习惯用左手拈着棋子,他食指的背部与中指的指腹都长了一层厚厚的茧子,那是无数个日夜对着棋盘落子留下的勋章,每个职业棋手的手都有相似的老茧。

      从前,我只敢趁着金蠡熟睡了,才偷偷的描摹他的手形,然后印在脑海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画在本子上,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惊醒了他,又会被他冷如寒潭的眸子审视。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触碰过他的手,那也是他有了需求的时候,让我用手和嘴帮他解决所需,等到他爽得控制不住要抵达最顶峰的时候,会失了分寸按着我的脑袋让我含得更深。

      那就是最近的时刻的。

      现在的金蠡攥得太紧,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手心里全是湿漉漉的汗渍。

      太不真实了!

      我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僵硬着那只落入他掌心的手,动也不敢动,身体更是紧绷得像满弓的弦。

      心底一个声音在呐喊,金蠡是脑子撞坏了,把我当成了那个人吧?!

      可是,金蠡偏偏没有混淆我和肖夙宸的名字……

      似乎为了打消的我的疑虑,金蠡再一次低喃我的名字。

      “戚名……”金蠡喟叹着,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平淡无奇的名字,仿佛这是他此生最为珍视的名字。

      明明当初我回奚县改名字的时候,江淮沼用生冷而苛刻的声音和我说:“不管你想改什么名字,请你务必谨记两点,第一,不能姓肖;第二,不能姓金。”

      这其实也是金蠡的意思吧?要我从此以后跟肖家与金家撇清干系,河水不犯井水。

      言犹在耳,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我被金蠡一系列怪异的行为弄得晕头转向,深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金蠡像了了心事那样,深深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随后眼睛一阖,攥着我的手倏忽一松,就没了声息了。

      我呆了呆,脑袋“嗡”地一声,就像平地炸开了一个雷霆霹雳,震得我的心脏停跳了几秒,麻钝的剧痛才窜上四肢百骸,我失声嚎啕痛哭着,一会儿叫着“金先生,你不要死”,一会儿喊着“医生,快来救命”……

      迷糊的泪眼里,我好像被谁推在了一旁,眼前影影倬倬的影子在晃动,好像是医生和护士,又好像是江淮沼,我想问他们,金蠡怎样了,可身体摇晃了几下,猛然往后一仰,人就失去了意识。

      我是在三面都是粉墙的病床上醒来的,身旁还有一个护士。

      呆滞的眼神很快凝聚了焦点,我慌乱地翻坐起身,冲口喊了一声:“戚书砚?!”没有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回应,我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人彻底慌了,语无伦次的问护士,“小砚砚呢?我弟弟呢?”

      那个护士被我吓了一跳,脸上很快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一边朝我做了个禁声的姿势,一边轻声说道:“是那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吗?放心,他在我们的护士室里,由好几个值夜班的护士看着呢,你刚才因为悲伤过度昏倒了,好好躺一下就没事的了。”

      我这才放心下来,心脏的剧痛像被利刃划开一样,断片的画面随之涌入了脑海。

      我呆坐着,窗外已经亮起了白蒙蒙的一片,墙上白炽灯仍亮着,白晃晃的像刚出鞘的刀刃上的锋芒。

      护士还在我的耳旁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随后,“哗啦”一声,她拉开了那面蓝色的床帘。

      我失焦的眼睛猛然一睁,金蠡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另一张床上,脸色平和,毫无死气。

      我的心差点冲到了嗓子眼里,跌跌撞撞的下了床,脚步凌乱的走向他。

      护士温柔的声音似乎带了些许的埋怨:“金老师刚才醒了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跟你住在一个病房里,态度十分的强硬,我们也没办法,只好……但医生是建议他最好还是在ICU病房多住几天好观察的……”

      我站在金蠡的床前,听着他呼吸悠长,带着浅浅的鼾声,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他还活着,真真切切的活着!

      现在的金蠡,和以往许许多多个晚上睡觉的姿势一样,仿佛在梦里和棋手下着棋,安静而沉稳。

      刚才珍爱我如珠宝的举措,不过是我的黄粱一梦。

      然而,能站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金蠡,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惜金楹不肯。

      她带着几个医护人员径直闯了进来,一边让医护人员转移金蠡的病床,一边低叱紧跟其后的江淮沼,责骂他没个轻重,这么紧要的时刻,怎么住这么普通的病房。

      江淮沼没有争辩,眼神却在我的身上逡巡了几遍。

      金楹是认识我的,可她只扫了我一眼,便将我当做了空气直接无视了。

      我干站着,看着乌泱泱的人进来,又乌泱泱的离开。

      他们走得急,房门虚掩着,冷风灌了进来,将我困在冰窖里。

      我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寻到了护士室,领回了被团宠的小砚砚,小家伙已经忘了生我的气,高高兴兴的钻入我的怀里,大声嚷着要吃虾米蛋羹粥。

      “好,哥哥做给你吃。”我搂得他更紧了。

      自从我刚才昏死后醒来,第一念头是小砚砚,我就知道,金蠡第一的位置,不知不觉里,已经被小家伙取代了。

      离开医院时,我还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去缴刚才的住院费。

      可是,我真的没带够钱,也没有手机可以叫李琪琪前来救急。

      我心里暗自估算,普通病房的住宿费,而且才住两个小时,应该不会太贵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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