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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晋江独家首发 ...

  •   杀声震天的城楼之上像是突然寂静了一瞬。士兵们抬起了脸,战斗的人,逃跑的人,贪生怕死或视死如归,都在这一瞬为自己找到了理由,震惊地望向那个面容冷酷的少年。

      顾拾仍然在笑,“其实你们都猜到了吧?我才是害得你们有家不能回的元凶,长江南北哀鸿遍野,而你们还要救我的性命?!”

      兵众们不再动了,吊桥亦没能再度升起。城下搦战的敌军在这时喊出的话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柳将军传令,直入南宫,降者不杀!”

      钟嶙蓦地盯住了顾拾:“你疯了?”

      顾拾望向他,又换了一副笑容:“你说呢?”

      钟嶙冷冷地道:“你这是自掘坟墓,就不怕再也见不到你的妻儿?”

      顾拾清冷地道:“我说了,他们会活得很好。相比之下,将军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那些住在南宫附近的亲戚。”

      钟嶙闻言大怒,一把抓住顾拾的衣领往外拖,直向城内南宫奔去。

      “你会后悔的。”钟嶙咬着牙道。

      剩下的数十名亲兵为他开路,城上已决定投降的兵士们看着顾拾的眼神和看着钟嶙的眼神是一样的冷漠。

      这样就对了。

      顾拾想。

      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为谁卖命。你们只需要自己好好地活着就行了。

      ***

      阮寄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总好似不远处城池交战的兵戈声撞击进了自己的脑海,伴随着嘶吼声、冷笑声、尖叫声、恸哭声……头痛得几乎再也睡不下去时,又一道声音惊慌地劈了进来:“姐姐!阿寄姐姐!”

      阿寄扶着额头难以忍受地坐起身,天光尚且蒙蒙亮,斗室中昏暗一片,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身边熟睡的孩子,才朦朦胧胧地看向将她摇醒的张迎。

      张迎的脸就在她的面前,那张嘴一张一合,慌张地大喊着:“姐姐!郎主——郎主去哪里了?他去哪里了?!”

      阿寄重重地皱了皱眉,拂开张迎,闭着眼养了片刻的神,才道:“或许只是,去外边找东西了吧?”

      “不——这可不好!”张迎大惊失色,“一夜之间,柳岑已经攻破了中东门,还同时在夹击耗门、开阳门和平城门,我怕——我怕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这里了!”

      “什么?”阿寄一震。这片太学废墟就在开阳门之南,若柳岑大军往南攻击——

      是了,他这是想避开巷战,径自从平城门逼入南宫!

      他的目的果然是——

      “从平城门可以直入宫禁,那一定是钟嶙守卫最森严的地方。”阿寄强撑着冷静地道,“柳岑不可能那么快……”

      “所以他先攻打了中东门大半个月,吸引了钟嶙的许多兵力。”张迎急道,“而且不知为什么,从北往南这几道门,竟然一道比一道陷落得快……姐姐,我们快逃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阿寄起身下了床,将孩子包裹好了抱起来,忧心忡忡地道:“那我们赶紧去找小十……”

      张迎跺了跺脚,“这样紧要关头,他却到哪里去了!”

      阿寄抿了唇,心头焦躁,匆匆往外行去。张迎连忙背起包袱跟了出去,天色是一片惨灰,夏日长风低拂过野草,逼出几许盛夏将逝的寒意。远处的几座低矮山丘之后便是从平城门和开阳门分别延伸出来的官道,苍苍林木掩映之下,四四方方的雒阳城门阙高耸,密密麻麻的兵士正源源不绝地从北往南而来,一个个攀上了雒阳的城墙……

      确如张迎所说,一觉醒来,柳岑军攻城竟变得容易了许多。城楼上的守军几乎不做抵抗,就让叛军抢登了城门,大旗一道道被斩落,城堞之间鲜血四溅,看不清的人在来来往往……

      阿寄下意识地往前奔了出去,想登上那山丘去看得更清楚一些,被张迎一把拉住了手臂。

      “你疯了吗,还往北边走?!”张迎骇然道,“那边,那边有人过来了!”

      阿寄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一定有哪里不对……他们在这废墟里好端端地过了十几日,一道中东门就困了柳岑十几日,他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突然打通了三四道城门?!

      “张迎,”她的声音艰涩,“你觉得……你觉得小十是往哪边走了?是往南,还是……往北?”

      张迎没有说话。

      “他会不会……”阿寄越想越不明白,她抬头望向雒阳的方向,却见官道上又涌出来无数逃难的百姓,混杂着丢盔弃甲的逃兵。胳膊已被张迎掐得痛了,孩子也下意识地哭出了声,她喃喃着道:“他会不会,回雒阳城里去了?”

      “——那边是什么人?!”突然一声大吼打断了她的思绪,魂飞魄散的张迎拉起阿寄掉头便跑,阿寄一转身间,却不慎将孩子摔脱了手——

      小顾雒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阿雒!”阿寄嘶声大喊,转身扑上去抱住了孩子,这时候那些难民却已然纷纷逃上了这片山丘,毫不顾忌地从她身上踩踏过去!

      嘈杂的人声在她周围乱成一片。

      “娘亲,娘亲!”

      “我的东西,那是我的东西!”

      “我不想走,我认识柳家的人,他们不会杀我的……”

      这些人从平城门出来,惊慌失措,辎重满车,原来并不是寻常的流离失所的百姓,而是雒阳宫禁周围居住的达官贵人们。正因为柳岑没有直攻中东门那边的民居而是选择了强攻南宫,原以为高枕无忧的这些人不得不带着家当奔逃出城,生怕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刀下之鬼。

      阿寄闭上了眼,跪伏在地的身子伛偻了下去,紧紧地护住了阿雒小小的身躯。

      孩子在她的胸怀里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寻到了惯常的那个温暖位置,安心地偎依了过去。

      张迎似乎在哭,但他的哭声却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小十……小十呢?

      小十在哪里?

      他……抛下了她和阿雒,自己离开了吗?

      “——可是阿寄,若有一天,我选择了天下人而放弃了你,你……你难道便会高兴吗?”

      她不知道。

      已经痛到麻木的心,根本感受不到高兴或悲伤,只是徒劳地、在兵荒马乱的荒芜中跃动着。

      ***

      柳岑听了斥候的禀报,快马加鞭地赶到了雒阳城南郊的这片山陵。

      逃难的贵族们见了这一小队兵士立刻大乱,丢下东西便仓皇逃窜,柳岑也没有再去追赶。

      他驱马缓缓地行到一个跪地的女人旁边。

      那女人怀中还抱着个小小的婴孩,长发凌乱,衣衫残破,背脊上被践踏得灰土一片。在她身边有个小厮,正抓着她的衣袖哀哀地哭着。

      柳岑勒住了马,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人,很久才道:“……阿寄。”

      ***

      阿寄慢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庞沾了灰尘,双唇干燥地翕动着,但一双眼睛却仍然清亮得仿佛能直视人心。被这样的一双眼默默地凝视着,柳岑心中竟涌起了莫名的怨恨。

      “雒阳城已经破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顾拾投降了,你知不知道?”

      阿寄沉默,好像并不能听懂他的话。突然张迎抢了上前,挡在她的面前,“你不要伤害阿寄姐姐!”

      “伤害她?”柳岑不怒反笑,“我柳岑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她的事情!你自去问一问,是顾拾伤她的多,还是我伤她的多?!”

      “你——”张迎涨红了脸,却偏不知如何反驳,正难堪时,阿寄轻轻地开了口:“你不曾伤害过我。你做的事情,都与我没有关系。”

      柳岑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她,好像一定要将她的表情看个究竟。他听说过她的哑病已治好的事,他没有想到她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会是这样。

      就在这时,顾雒又哭了起来。

      张迎为难地看着孩子,“他怎么总是哭……”

      “他饿了。”阿寄温和地道,“他自出生以来,就总是饿着的。是我不好,苦了孩子。”

      柳岑看着他们彼此私语,襁褓中的孩子哭得响亮而无畏无惧,令他心烦意乱,胸中生出难以遏制的浊气,抬手便将马鞭抽了过去!

      哗啦一声,马鞭抽破了张迎背上的衣衫,张迎哇哇痛叫着缩成了一团,眼泪立刻流了满脸。柳岑策马往前几步,对着阿寄居高临下地道:“跟我走。”

      阿寄哄孩子的动作顿住,半晌没有接话。

      “跟我走,或者让我杀了你。”柳岑的双眼渐渐地红了,“我宁愿杀了你——”

      阿寄苦笑了一下,“我可以跟你走。可是阿岑,你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岑”——

      这个称呼实在太过遥远,令柳岑都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阿岑”——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当她还是深宅大院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当她还没有家破人亡,当她还没有变成哑巴,她曾经是这样唤过他的——

      “将军。”有亲兵驱马上前,“将军!”

      柳岑转过脸,“何事?”

      “将军,您看那边!”亲兵扬鞭指向北方的雒阳城,“那里是不是南宫?——那里是不是,起火了?!”

      ***

      八月朔日的清晨,雒阳平城、开阳二门大开,守城兵众弃械投降。柳岑军队从大道径入宫城,未再杀伤一人。

      而这时,柳岑还未赶到城下。他和阿寄一起,在这远方的山陵上,看向雒阳南宫升起的熊熊大火。

      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那火焰挣扎得异常艰难,总好像下一刻就要熄灭,却终于渐渐地侵吞了整座南宫。

      “是谁放的火?”柳岑驱马来回踱步,紧锁着眉头大骂道,“是钟嶙吗?他不肯降我是不是——”

      “报——将军!”远方一骑奔驰而来,马上兵士来不及下马便急急地道:“将军,是钟嶙放的火!他挟持着皇帝进了南宫负隅顽抗,顽抗不得,就放火烧宫!”

      “啪”地一声,柳岑将马鞭重重地击在岩石上,又不由得冷笑出声,“他倒是硬气,知道我不会放过他。可他那一大家子人早就已经投诚了,亏他一个死死支撑,真是愚蠢!”

      阮寄忽然抬起了眼。

      柳岑恰也在这时转过头来看向她,目光相接的一瞬,他有些仓促地发了话:“带上这几个人,我们进城!”

      ***

      南宫,却非殿。

      钟嶙带着顾拾逃到这殿中来,一时间,好像外面的兵荒马乱都与此处隔绝了一般。

      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御座丹墀,荒凉寂寞。天亮很久了,而数十盏宫灯里灯芯还在燃烧,帘帷撩乱光色,将人影扑朔在金碧辉煌的墙壁上。

      钟嶙身边的亲兵都退去了殿外。他身上铠甲血迹斑斑,长剑仍稳稳地横在顾拾的脖颈上,逼着他往前走。

      “你到底想要什么?”顾拾突然开口。

      因为太过寂静,他的声音甚至在这殿宇间撞出了几重回响。

      “我是柳岑最大的敌人。”钟嶙咬着牙道,“我若不死,柳岑不会放过我的家人。”

      “你愿意为了家人而死?”顾拾笑了,“那你还真是个顾家的好人。”

      钟嶙恨透了他这种死到临头还能笑得出来的脾气,冷冷地道:“放心,我会拉着你一同死。”

      顾拾笑道:“你会那么轻易便去死?我可不信。你一定在南宫周围布满了精兵,打算用我将柳岑引到这里来,再一举擒王。”

      钟嶙没有再说话。他放开了顾拾,顾拾活动了一下筋骨,笑笑道:“你很有自信。”

      钟嶙阴沉地看着他,“我从来都没有什么自信。”

      “你只想出人头地,让你们钟家能光宗耀祖。”顾拾毫不在意地笑道,“你想让自己成为钟家的支柱,想让所有家人都倚靠着你。所以我说,你真是个顾家的好人。”

      钟嶙的脸色变了,但在这幽暗的时分,那变化非常地模糊。

      “可你也许到头来还是会发现,即使钟家人,也并不需要你的。”顾拾的笑容温软,像个可爱无知的少年,说出的话语却极其残忍,“你知道吧?这天下不需要你,这家族不需要你,即使是我——即使是朕,也不过是利用完你之后,就要杀了你的。”

      钟嶙一动不动,魁梧的身形逆光而立,像一尊无情的雕像。

      顾拾绕过那些长明灯,渐渐地也不再笑了。

      “钟将军,你知道柳岑恨的是朕,只要朕在这里,就能将他引来。”他慢慢地道,“可如果朕死了呢?”

      钟嶙猝然抬起头,却见顾拾将那一盏盏长明灯尽数推倒!

      灯油泼溅出来,火苗骤然大涨,帘幕迅速烧焦,在顾拾与他之间形成了一道火墙!

      隔着明明灭灭的火光,顾拾还在朝他笑着:“最后奉劝你一句话,钟将军——你若要逃,可千万莫往自己家里逃。”

      ***

      在殿外守候的钟嶙亲兵见了火光,惊慌奔入,大喊:“将军!”

      钟嶙回头,恶狠狠地道:“还不快灭火,抓人!”

      “是——是!”兵士们惶然应声,有的跑去打水,但远水难救近火,余下的人只能围着火焰不断扑打。然而数十盏长明灯全都倒下,不仅灯油流了满地,还阻住了道路、令兵士们寸步难前,眼看着火墙之后的顾拾身影将要闪入后殿——

      “从后面包抄!”钟嶙断然下令。

      “将军!”却又有人道,“后面……后面也是火!”

      钟嶙呆住了。

      ——怎么可能?

      ——顾拾这样孤注一掷,不就是为了逃跑?这却非殿前边被他的人包围住了,他只能从后殿后门逃走,不可能再在后面放一把火……

      “不可能!”他厉声道,“他一定已逃出去了!”

      “将军!”兵士惊慌地大喊,“不是陛下——不是他放的火!是叛军,叛军绕到后殿去了!”

      什么?!

      钟嶙睁大了眼睛。

      叛军绕到后殿,顺势放火,然后……这是要将顾拾活活烧死在里面?

      他很想笑的,笑顾拾作法自毙,害了自己,可他最后却没能笑得出来。

      因为他看见了那从后殿绕过来的、叛军首领的样貌。

      他站在前殿之外,冷声指挥着兵众放火烧宫,目光偶尔从钟嶙身上掠了过去。

      “将军,我们冲出去吧!”亲兵在他身边焦灼地道,“那是不是钟尚书?他是不是来救我们的?!”

      钟嶙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叔伯,他们都站在火焰之外,来来回回,神情热切而得意。

      他们好像根本忘记了他还在里面。

      大火飞一般往外蔓延,舔舐上了他的袍角,灼烫的温度令他猝然一醒,伸手将几个亲兵往外推去——

      “你们快逃!”

      “将军,你——”

      钟嶙忽然想起来顾拾说的那句话。

      “钟将军——你若要逃,可千万莫往自己家里逃。”

      那个人……那个人全都知道了么?

      自己在外戎马倥偬,而家人却早已经投降叛贼……

      那个人的言语,那么冷酷,那么残忍,可他说的每一个字,却都是真的。

      ——难道连长江守备的消息,也是自己的家人透露给柳岑的?

      那个人全都知道了,却到头来,因为知道辩解无用,因为要求最快、最稳妥的办法,所以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承担天下的骂名,去做个永远的罪人吗?

      到了最后一刻,顾拾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对他说出更多。

      火海之中,钟嶙仓皇地笑了,烟尘灌进肺腑,逼出一阵阵难捱的咳嗽。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最后会被自己的家人烧死,却会被自己的仇人所体恤。若早知如此,也许当初他就不会在北阙上刺出那一剑……不,若早知如此,也许……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一大家子人在颍川,住的是连绵成片的茅舍,吃的是地里自己种的粗粮,每一日都过得很清苦,但因为热闹,所以从来也不觉得寂寞。

      后来有一日,好学的兄长忽然得了郡守的青眼,说是要保举他做孝廉、送他去京师。大家都很高兴,可是一贫如洗的农家里,连兄长去郡里的盘缠都凑不齐。那时候正是课兵役的季节,县中的富贵公子都花钱雇人代役,年仅十岁的钟嶙便虚报了年纪,为了那几百铢钱,进了兵伍里去……

      一晃眼,已经是二十年过去了啊。

      大火已阻挡住了钟嶙的视线,始终没有往前迈步的他被困在火海之中,再也看不清外面的那些人了。

      也许他看错了也说不定。也许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家人。说到底,他为什么要相信那个小皇帝的话?那个人,根本连自己也不能保全。

      这世上,谁又能真正地保全了自己,不论是这副伤痕累累的业身躯,还是这颗从内里腐烂变质的心?

      却非殿外,钟屿负手在后,心事重重地看着这屋宇间疯狂燃烧的大火。

      他们已经往后退到了石阶下的甬道上,木质的宫殿很快就被大火席裹,他不仅没有命人救火,还让人在后殿也浇灌了几桶桐油。

      虽然如此,他心中仍然不安,万一三弟还活了下来……那柳岑该如何对付他们家?

      “钟尚书!”一列兵士从宫门口策马飞驰而来,“请尚书备好典仪,奉迎柳将军入宫城!”

      ***

      元治二年八月朔,阴云密布,宿鸟盘桓。雒阳南宫火光冲天,数个时辰之后才终于扑灭,南宫再度被毁,一瓦一椽,皆成灰烬。柳岑率军入城,进宫,一路再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除了南宫大火废墟里的十数具尸首之外,这一番入城,几乎是兵不血刃。

      而后到了晚上,雒阳城便终于,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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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晋江独家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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