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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敢问声路在何方 ...

  •   轰然大开的门,程斐瑄提剑走入门中。

      手中的剑上隐现一丝血光,而他的双眼除了冰冷的杀气,还有烈火一般的斗志,仿佛一只渴望痛饮鲜血的野狼。

      “给我查!”程斐瑄厉声道。

      他身穿黑衣,只能看到他右肩上隐隐约约有一片湿润,他受了伤,但是受了多重的伤却被这身黑衣所遮掩住了血色叫人看不分明。

      蒙面的黑衣人们从暗处跃出,飞快地分散地跑开。

      秀气而漂亮的一只手从他身后探出,搭在了程斐瑄的右肩头,稍稍用力一按。

      “你可真是长进了,以为你武功不错就不需要带暗卫在身边了吗?被围攻的话还不是得吃亏?吃个早餐怎么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必要驱散他们?”焂夜抬起手,低头看着素白手指刚刚沾染上的血色,漫不经心地问道。

      程斐瑄双眼锋寒毕露,嘴唇微微蠕动,闷声说道:“不关你事。”

      焂夜冷冷一笑,抽出一张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中的血迹,一边从他身后绕到他面前站定,并不说话。

      “焂夜,你后悔过吗?”程斐瑄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开口。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她,焂夜退了两步,偏过头思索了起来。

      “说实在的,我简直后悔死了。”最后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为什么要闲不住偷偷乱跑呢?为什么会跑到云停宫去呢?为什么要一时好心送了你一块我打算带回家慢慢吃的糕点啊!”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程斐瑄皱着眉头,苦恼地看着这个眼里藏着狡黠的光芒的女子。

      “啧啧,自从有了你这么个好兄弟,我无时无刻不在操心,问题自然就多了。”焂夜大大方方地笑着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懒洋洋地拖着音道,“好了,反正你很不对劲。说吧,你又遇上什么问题了?”

      “我只是交了一个朋友。”程斐瑄瞥了她一眼,把手中的剑收回了剑鞘。

      “唔……朋友啊……知道我听到后在想什么吗?”焂夜歪歪头,手指轻轻点在额头上,“我在想那人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铮”地一声剑鸣声赫然响起。

      焂夜惊讶地抬头看着程斐瑄,突然大笑起来:“诶?你不高兴了?看来是认真的嘛,我还以为你是看上了他樊家三公子的身份,想利用一下呢。”

      “我以为你知道我很没耐心听废话。”程斐瑄头疼地看向焂夜,手上一推,剑又重新归鞘。

      焂夜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舒展着筋骨,打着呵欠道:“不好意思啊,有的时候我真的会忘了这点。”

      程斐瑄沉默片刻,从怀里摸出一个馒头,重重咬了一口,含糊道:“这次貌似和上次是同一个势力的,才隔了三个月……”

      “你招人恨啊。”焂夜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决定扩建暗卫也好,你总要去懂得保护自己的。”

      “……我不是为了……”

      程斐瑄还没说完就被焂夜打断了。

      “我管你是为了什么。”焂夜抬手示意他停止说话,“我们都有想去做的事,但完成的前提是要有命在,所以你最好给我惜命点。”

      “这次的刺杀很奇怪,像是在引起我的注意力。”程斐瑄对着焂夜这种嘴硬心软的关心不置可否。

      “看出来了,没有环环布局,随便找了个时间直接就下手了,这样追查起来很方便。若不是撞大运遇上你单独行动,恐怕除了打草惊蛇什么也收获不到。这一定是陷阱。”焂夜依旧不怎么热心,好像早就猜到了她说出这种话对方的回应是什么。

      “也许是陷阱,”程斐瑄慢慢地啃着馒头,看了焂夜一眼,“但为了得到更多,我必须跟着他们步子走下去。”

      ————————————

      樊渊步入翰林院的时候,一众同僚看他的眼神分外不对劲。

      樊渊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像是嫉妒,像是同情,像是庆幸……

      人性之复杂难解,有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样一个眼神的事。

      樊渊瞥了眼站在边上的杨述,大概猜到杨述已经帮他把他如何被齐王“威胁”的事狠狠渲染了一番,这样添油加醋,相信以杨述当年二甲及第的文采,一定是相当精彩的故事。

      他一脸平静地继续向里面走,找到属于他自己的桌子,然后抽出一本书,默默低头看书。

      翰林院是清流之所,不得不说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很是自持,都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樊渊这种表现足以让他们按捺住探究好奇之心,即使或多或少存在着刚入朝廷就升官的嫉妒,也被得罪齐王这件更“惨”的事压制住了心思。

      唯有杨述凑了过来,面上尽是忧色,不放心道:“君行兄,还有几日便是开经筵的日子了,你到了圣上面前可千万小心点。得罪齐王尚且就是忍忍的事,得罪当今天子那可……”

      杨述的看法正是大多数人的看法,得罪摄政的齐王只是蛰伏了事,当今天子才是真正需要讨好的人。也正是这种想法让他们在对待齐王的事上会尽量退避,但他们同时也全都虎视眈眈地等待着翻身的那天。

      齐王在做一个孤臣,孟君行也曾是一个孤臣。

      “我会的。”樊渊只是笑笑,表达了谢意。

      他清楚做一个孤臣的危险,得罪了许多人,人人皆欲置其于死地,口碑不佳无人相援,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他并不怕危险,只怕危险来得毫无意义。

      开经筵面圣,对于樊渊来说,意义并不只是在于博一个锦绣前程,而是他想借此决定好自己将要走的路。

      杨述不理解,却也很够朋友,压低声道:“齐王还政的时间也快到了,当今圣上也要组建自己的班底,几位重臣那里听说都被打了招呼,你年龄比他们都轻,只要把握后机会,日后入阁为相不在话下。”

      樊渊合上了翻开的书本,上下扫了杨述一眼,似笑非笑道:“子言有话,可以直说。”

      “我……想说”杨述眨眨眼,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脸上带着讨喜的笑容,“苟富贵,勿相忘。”

      轻飘飘的六个字,听起来没有半点效力,像是漫不经心开起的玩笑,却被杨述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我不一定能给你你想要的。”樊渊盯着杨述看了半晌,黝黑的眸子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杨子言,我想要做的事并不是讨好。”

      “我知道。”杨述看了看四周,确定同僚们都不在附近,这才放心大胆道,“你太骄傲,所以在很多事上不会妥协;你不迂腐,所以至少不会走上一条黑路;你不自私,所以我也能分到好处:你有底线,所以我不会被轻易放弃。我觉得值得赌一赌。”

      “我真是很好奇,你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樊渊双手搭在书本上,懒懒地垂眸。

      杨述得意地勾起唇角,眉飞色舞道:“我看人一向很准,从没出过错。”

      看着杨述如此信誓旦旦,樊渊不知怎么就想到另一件事。

      “那你说说……齐王是个怎么样的人?”樊渊将信将疑地问道。

      从没出过错?那你为什么怕齐王怕成那样?

      杨述笑容一僵,无奈地叹了口气:“齐王殿下应该是个急性子,而且十分固执己见意志坚定。观他行事堪称不择手段,喜欢不按常理出牌。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既然有这样的传言,不管是否夸大,性格暴躁喜怒无常也是有依据的,绝对不假。”

      樊渊挑眉,疑惑地简洁反问道:“所以?”

      “说实在的,站在他面前,上一秒好端端地有说有笑,下一秒他就一剑砍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我总觉得……齐王殿下,心里装着一只怪物,随时都有可能失控。”杨述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带着几分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声音甚至在微微颤抖,“他不像是个遵从正统的人,但他又完全恪守着为臣之道,从不逾矩,只有这点我确实看不透。但不管怎么说,殿下很危险,招惹不得,我建议你也离远点。”

      且不说他觉得齐王是个可交的朋友,就说从头到尾压根就不是他招惹了对方而是对方老凑上来吧?

      樊渊真的没想到,杨述对齐王的畏惧,并不只是因为那张“反派脸”。

      可他真的有种,他认识和杨述认识的是两个人的感觉,

      杨述叹了口气,大概猜到了樊渊的想法,沉重地说道:“君行兄,齐王今年二十有二,却尚未婚娶,连妾室都没有。人人背地里都在猜……齐王大概是身有隐疾。”

      “渊也未曾婚娶。”樊渊不赞同地摇摇头。

      “你是因为未婚妻要守孝三年,算算丧期就是今年结束,我看你也快了。”杨述像是对樊渊的状况很了解,不假思索地否决了,转而肯定地说着,“身有隐疾我看不像,我觉得嘛齐王殿下,他是个断袖!”

      樊渊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什么奇怪的猜想。”

      他一点也没觉得哪里有道理了。

      每一代的流萤都使都是孤独终老,一生未曾婚娶大有人在,开创流萤尉的齐王也不例外。

      其实从前他也想过去娶某位女子为妻,他不需要那人有多漂亮,也不需要有多大的才华,只要她性情温婉,能持家,又足够坚强。可惜……

      见樊渊如此反应,杨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松了一口气:“虽然你不相信我,让我觉得有点挫败,但是看到你这种反应,我突然很放心了。”

      ————————————————————

      这是在傍晚回别院的时候,人群中似有什么人用身体撞了他一下,人影从他的耳际飞掠而过。

      樊渊右手向身前快速一抬,恰恰挡住了一只手,两人下意识互相看了一眼。樊渊只看到,对方戴着斗笠,微微抬眼露出的一双眼阴鸷深沉微带诧异。

      被樊渊阻挡,他只是一滞,几乎毫不犹豫地一转手腕,把一件东西往樊渊手里一塞,抬腿就跑了。

      樊渊蹙起眉头,看着那人在人群中穿梭而去,放弃了追上去的举动,低头看向被塞入手中的纸条。

      修长的手指抚过纸条的表面,微微能感觉到手指间传来的凹凸不平的感觉。

      樊渊脸色一变,他已经摸出来纸条是用特殊方式处理过的密文,一眼看去并没有文字,必须要用手指触摸解读。

      这张纸条上面写的是羿族的羿文。羿族的文字只掌握在他们的贵族手里,所以普通人几乎接触不到这种特殊的文字,他以前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学到了一点。上面写的意思大概是——“刺杀失败”。

      还有这纸质……

      直觉告诉他这纸条留不得,但这么丢掉似乎也不妥。

      但他不能表现出他认得出羿文,对于一个普通人,遇上一张白纸,反应应该就是把它丢掉。

      樊渊快速把纸条往折起,往袖子里一收。

      有人在陷害他,躲避陷害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跟着别人步下的局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敢问声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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