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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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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事,醒转时,天光大亮,昭明已带人赶到!越凌欣慰之余,却未见南宫霁身影,不免狐疑。
昭明道:“南宫世子昨日出外找寻未归,因而恐还不知官家已脱险!”
越凌未吭气,脸色却显是好看许多。
要说越凌失踪这两日,那荒山野村里几是翻了天!昭明带人在村中挨户搜寻不得果,此时幸得先前所救那妇人报信,便按她所指往山中找寻,依旧未见人影!因是一筹莫展,已起意回陈州城搬救兵!幸得李琦闻讯赶来,揣测官家或是仓促中辨错了路,此刻已误入深山,遂寻来数十山民,教分头入山搜寻!所幸事果如他所料,终是化险为夷。
经了大半日跋涉,众人终是护驾平安回到陈州城中。越凌的伤幸无大碍,昭明合掌直念阿弥陀佛。
南宫霁得了消息,匆匆赶回,然至城中时天色已暗,越凌也早已歇下!当日未得见,心中自为不定。
次日,越凌整日未起,昭明只说睡着,似精神不好。南宫霁心中忧灼,整日魂不守舍。及至掌灯时分,昭明出来传膳,却一脸无奈。南宫霁一问缘故,昭明道官家浑身酸痛,须搽药推筋去淤,“然官家如何也不肯。。。”昭明语止一半。
南宫霁看四周无人,便道:“官家不肯教人近身,是么?”
昭明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南宫霁道:“如此,吾去劝劝他。”
室内烛光昏暗,桌上的晚膳还未动过。或是听得声响,床上之人侧了侧身,含糊道:“朕现下又乏了,晚膳过一阵再用。”
南宫霁几步上前,连被抱起那人,紧紧拥在怀中!
越凌本正昏沉,教他这一来,自是莫名无措,倒是好一阵方回神。发觉是那人,心中一热,原先积起的满腹牢骚顿去大半!然而,那人的力道似是用大了些,越凌只觉背上伤处愈发痛得紧,话也有些说不囫囵了,当下一面抽气,一面道:“你。。。放开。。。痛!”
南宫霁取来灯烛置于床前,轻褪去那人的内衣,入目竟一片青紫,颇是惊心!心内当即一痛。取过药瓶,倒了些于掌中,涂抹于他胸背各患处。
越凌看他拿这药酒如女子抹粉般将自己抹遍,便似大功告成,再没了下文,只得细声提醒道:“还须将淤血揉开。。。”
南宫霁怔怔望着自己沾满药酒的双手,轻叹了声:“吾。。。不知如何捏拿,怕力道重了,你吃不住,轻了又无用!”
越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日,终忍不住骂道:“南宫霁,你这蠢物,如此你将吾涂抹得像个酒罐作甚?!”
想了一路,至叩开李琦的门,南宫霁却依旧不知如何开口。据闻,在山中时,李琦曾为那人推拿患处祛瘀,倒也尤见成效。今日他前来为此请教,然这缘由,却难启齿,李琦绝非愚笨之人,若措辞稍有疏漏,恐便教他看破“玄机”!因而颇是踌躇。
二人坐下,李琦便问起越凌的伤势,南宫霁如实相告,心中忐忑亦轻了几分,此话既由他提起,接下来倒也好说些。只一转念,又觉愤懑,听李琦之音,这番关切乃是出自真心,再想来,不过几面之缘,越凌竟许他贴肤拿捏,心中顿是起了不快。只是到底那人现下伤病在身,自己又怎忍心见他苦捱?再言之,他更不愿由外人为此!因而婉言道出来意。
李琦倒也未曾多问,便身体力行,倾囊相授。
这一趟总算未尝白走!经了李琦细心指点,南宫霁短时内也总算将这推拿之术掌握了七八成!自然,晚间再去探那人时,并未教赶出。
好生修养了几日,越凌伤势已无碍,当下,正为如何处置暴民而烦恼。昭明力请将那一村之人皆拿下严惩。越凌迟疑,乃问南宫霁,其亦赞成昭明之见,只是道官家若有不忍,可待审后将一干老弱从轻发落,然而其中奸邪之徒,断不可轻纵!越凌忖度良久,不知为何依旧未下论断。
这日,李琦因还需往南路一带购药,遂前来辞行。南宫霁当着官家的面将篾儿托付,李琦自是应下,乃言将带其去往均州,托付与一旧友。言罢此事,李琦见天子似愁眉不展,以为伤病仍旧未愈,自为询问。
越凌笑道:“伤倒已大好,只是当下有件难断之事,既提起,朕也欲听听汝之见。”遂便道出心内之惑。
李琦不敢轻议。
越凌道:“此非朝政大事,朕只欲知晓些寻常之见,也算广开言路,集思广益罢!你但直抒己见无妨。”
李琦忖了片刻,一拱手道:“既如此,吾再推脱,便是抗旨了,然草芥之言,若是不合圣意,还请陛下恕罪。”
越凌挥了挥手:“但言无妨。”
李琦沉吟道:“草民死罪,然有一问,还请陛下释疑。”
越凌颔首示意其言来。
李琦抬头目视天子:“请问陛下,那一干妇孺有何过?”
越凌面色轻凝。
南宫霁却已抢言:“为虎作伥,难道非罪?!”
李琦摇头:“你可说是为虎作伥,然我也可说是为人胁迫!”
南宫霁一怔。
李琦且不理会他,转向越凌:“陛下,若非为势所迫,孰愿无端与恶痞强盗为伍?妇孺懦弱无知,纵然有过却也情有可原!还请陛下三思,他等遭受天灾,又受尽恶霸欺凌,本已苦不堪言,当下若再因这身不由己之罪而锒铛入狱,实在可怜!且如此,还恐寒了周遭灾民之心啊!”
越凌一时垂眸不言。
南宫霁驳道:“此话糊涂!所谓道法者治!乱民若不加惩处,今后谈何为戒?何况。。。”
越凌来回踱了两步,回身挥手打断他,且道:“李卿此言,正解了朕心头之惑!你二人便休再争论了。”
南宫霁犹带不服看向李琦,却见他躬身拜道:“草民之愚见,若错巧能为陛下解去忧烦一二,乃是三生之幸。”
隔日,陈州城内贴出布告:近来有那作奸犯科者趁荒灾大行歹事,今已将一干暴民下狱问罪,所牵连者,若是受其胁迫,而如今诚心悔过者,可既往不咎!再者,即日起,开仓放粮的时限由每日申正延至酉初,且府衙前与城门口每三日轮流施粥,以济荒民。
布告一出,涌入城内待济的乡民又翻了数番。
昭明道:“陛下仁心,灾民得赈,自体天恩。”
越凌苦笑摇头,他十数年饱读圣贤书,素来只闻苛政猛于虎,却不知一场灾荒亦可逼良为暴!至今犹记得当日村妇一言:荒灾之下,身为人母,宁叫幼子浑沌生,不欲教他清白死,此便是民之所想!正是若无温饱,何问大义?!然未尝亲身体会者,自还是以为大谬罢。
安民之道,越凌自觉尚需时日琢磨,然,有些道理他已想通:治国安民绝非书中所言那般轻易!若民之疾苦不能察,民之温饱无着落,却先行大言甚么教化,思来只是皇皇欺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