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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受罚 ...

  •   越凌禁足宫中,任谁也不得见,每日里只闷头抄书,心内是何滋味自也不难猜。此回受罚,他虽委屈,然对那始作俑者,偏是恼不起又恨不得。那日听了裴元适转达之言,心中便疑惑:此时他竟还能出入禁中,便说明爹爹尚未加罪!然此岂非怪乎?爹爹既知他私自出京,甚还因召张令其入宫一事怪罪自己,却为何偏不拿他问罪?

      正当越凌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竟闻那人得许入宫来见了!

      景福殿内,越凌一手托腮,定定瞧着面前之人,许久不出一言。

      南宫霁不得不自行打破这僵局,嬉笑道:“殿下与臣相交这许久,今日才知臣相貌出众么?”

      越凌嗤了声:“多日不见,汝这脸皮倒是愈发显厚了!吾倒要看看你头上可长角否!”

      南宫霁奇道:“臣头上怎会长角?”言罢才回转过,笑道:“说来这角要长自也须长在殿下头上啊!”

      越凌佯怒:“你这厮竟还敢讽我!”

      南宫霁连忙告罪,道:“殿下乃是龙子,长角自也寻常!然臣一介凡夫俗子,若是长角,岂非大逆不道?”

      越凌见他此刻竟还能说笑,心内便又恼起几分,冷哼道:“吾便是长角,却也不曾有你那般神通!”想他堂堂一朝太子,如今却要代人受过,心中怎不存气?!

      南宫霁见状便也转了正色,深作一揖:“臣牵累了殿下,特来赔罪,今日但凭殿下处置,绝无二言!”

      越凌以为他此话又为敷衍,乃带气道:“此事官家都未曾追究,吾又凭何治罪你?”

      南宫霁道:“臣方才已在福宁殿谢过罪了,现下来此,一是向殿下赔不是,二是受罚。”

      越凌一时似未明白过,满面惑色道:“受罚。。。何意?”

      南宫霁答道:“殿下因吾受罚,吾怎能袖手旁观,因而方才已向官家道明原委,请罪任罚!”

      越凌闻言顿变色,道:“你竟。。。”话才出口便又收住,先且屏退了左右,才道:“你此言当真?”

      见他点头,越凌当即似觉受了晴天一霹雳!竟上前一把揪住他:“你可知此番坏了大事矣!原本爹爹并不知我放你出京,当下受罚只因擅自召了张令其入内,才令你离京之事轻易得瞒过,而你竟。。。你如今这般,可知将置我于何地?!”

      相识至今,南宫霁尚是首回见他这般惊怒无措,心中愈发悔愧,一时倒不知答言。

      许久,方是定了定神,轻执过衣上那尚颤动不止的手,垂眸凝视他:“殿下将我想成何等愚笨之人?!”

      越凌一怔,迟疑道:“你。。。未将此告诉爹爹么?”

      南宫霁见状,心内暗叹了声,正色道:“自是未曾!”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

      越凌倏忽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定下心来,才惊觉失仪,忙挣脱他转身踱开两步。

      南宫霁掌中一空,竟倏忽有种惘然若失之感。。。

      二人皆是一阵不自在。

      静默好一阵,越凌才道:“你去请罪,张令其之事,爹爹竟未起疑?”

      南宫霁笑道:“吾这般警敏,怎会轻易教上起疑?你自放心,我只道你全不知情,乃是因我胡乱寻了藉口求你留张令其在宫中几日。你情面难却,才不得不应下。”

      越凌亦笑:“这般便也罢了,若真敢将我供出,定不饶你!”

      南宫霁叹了气,作出愁容:“这般殿下倒是无碍了,我却新领了罚,这几日却也自在不得了。”

      越凌奇道:“爹爹如何罚你?”

      南宫霁上前翻了翻案上摊开的书,不答反问:“殿下抄到何处了?”

      越凌道:“方到卷六《悔过》篇,此还是第一遍!”言罢才体味到他话中之意,诧异道:“你莫不是。。。”

      南宫霁点头叹了气:“官家问起,吾随口说近时正读《管子》,遂便教抄写此书!早知此,吾便说读的是《周易》,倒还省些笔墨!”

      越凌轻嗤了声。却闻那人又道:“然这般也无妨,吾自小到大抄书甚多,区区一本《管子》自不再话下!殿下若不抄快些,还恐落在我后头。”

      越凌嗤道:“汝少卖弄,自有你叫苦的时候。”

      那人当下又回复了那张嬉笑嘴脸:“殿下应盼我抄快些才是!待我抄完,才能替你抄。”

      越凌拾起本书便向他脸上丢去:“你但管好自己便是!”

      南宫霁私自离京,本是大罪,然今上念他年少轻莽,又是思亲过切之故,且已认罪悔过,遂从轻发落,只罚去半年俸禄,禁足一月,便算处置了。虽说是禁足,却日日还须入宫陪太子抄书,倒也不觉无趣。

      这般处置,上实也是无奈,如今羌桀反心已显,靳国又向来虎视眈眈,他自不能再犯险招惹蜀中,因而此实为定人心之策。

      至于南宫霁,负荆请罪也是上计,若非如此,万一到时教人拿住真凭实据再来问罪,恐便无迂回之余地了。

      时光荏苒,转眼已入春,汴梁城里方闻莺啼,南宫府喜事便至了。虽说当初百般踌躇,然大人跟前,悔婚之言还是未能出口,因而此事,只得依父母之命定了。

      汴梁不比成都,南宫霁又是外臣,此时一无高堂在前、二无亲朋在侧,婚礼自只能从简。新妇入府,好在尚有几位同窗赴宴来贺,闹腾了一回,才教这大喜之日不至冷清。

      花烛夜,新妇久盼不来夫君,问来却道“郎君微醺,正于庭中醒酒”。

      独立檐下赏花,树是新种不久,去时尚未见开花结果,今朝春暖之时,却忽就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苞,或也是天意作美,知晓府中喜事将至,这三五日内,白玉琼花便如天降般压满了枝头,正是“春风贺喜无言语,一夜吹开满树花”。

      花烛之夜,美景良宵,南宫霁却隐觉怅然,不知是否饮醉之故,无端有几分恼太子!想他当初信誓旦旦,说定要出来贺自己此回!然果真到此时,却只见贺礼,不见其人!为人君者岂能这般无信?待明日见了他,定要好好问一问缘故!

      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清风掠过,随意带落一小阵梨花雨。晴雪几丝轻缀襟上,暗香浮尘,正是痴醉。

      恍惚间,却见一双纤纤素手翻飞于身前,轻替他整理方才披上的外袍。年余未见,不知是否记性有销,南宫霁似觉眼前身影与当初揽菊亭下那道清新相去甚远,不晓是否因今日着了红妆之故?

      轻抚着她精心梳弄的发髻,南宫霁浅为一笑:“夜寒露重,回房歇息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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