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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大漠孤烟直 ...

  •   “将军,下官还有一事......”

      “说”

      “这段时间下官发现无论是晓卫将军手中的天兵军,还是将军手中的安西军,配备的多是长矛与剑......”

      王俊:何不妥?”

      路敬渟:“长矛乃步兵作战武器,剑更是不适骑兵作战,将军驻守陇右,抵御的是突厥人,须知军中当以骑兵为主。”

      王俊:“骑兵又如何?剑,乃器中君子,更是象征大唐天子君临天下,军中历来都是配剑!”

      路敬渟摇了摇头:“长剑适用于突刺,而骑兵马上作战更多的是横砍侧劈。剑身过直易折,何尝不是唐军骑兵势弱的原因?”

      “自东汉以来三国战乱,当初汉武帝遍访西域寻得铸剑之法,随着战火动乱不绝,早已失传。如今汉人兵器制作实不如突厥人。路先生这段日子一直在研究铸剑术,兵器的优劣与硬度相关,今日末将是带着样品来请元帅过目。”

      郭虔瑾接过路敬渟的话,这也是近日为何他与路敬渟一直闭门不出的原因。

      要说边疆将士最在意的是什么,不过是战马和兵器。郭虔瑾自进门以来一句话不说,此时突然奉上狭长的兵器盒,一时间所有的汉子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盒子打开,长一把尚未开刃的长刀。刀身细长轻便,刀柄半尺有余,迎着厅堂燃着的灯火,却泛着森冷的寒光。

      王俊伸过头来,忍不住上手摸一把刀面。都是常年舞刀弄棒之辈,一上手便知此刀非同寻常。

      “把它拿起来!”王俊看着那把刀,眼眸之中闪着精光,转身取出随自己征战多年的配剑,便要与郭虔瑾比划。

      “元帅......”

      “少废话!”

      “那元帅当心了。”

      王俊哪还听得进其他,他手握剑柄,待郭虔瑾取出长刀,还不及准备王俊便挥剑向刀锋砍去......

      只听“铮——!”的一声,兵器折断的声音以及器身落地的声音敲击着再看的每一位观众的心脏。

      大堂上还残留着短兵相接震荡的嗡嗡声,所有人都一言不发,震惊的看着元帅手中手中残留的半截剑身......那可是随元帅征战多年,从未折损的一把宝剑啊!

      ......

      半晌无人出声,路敬渟只好主动打破沉寂:“可惜了一把宝剑......诸位也看见了,若是军中配上这样的刀,又何惧突厥?”

      这才有人回过神,脸上神情亢奋,哪还记得元帅折损的那柄宝剑?

      “此刀细长轻便却坚硬非常,我唐军将士一身明光甲足有三十斤重,再配上重兵器,对士兵消耗实在是大。有了这样的刀,骑兵马上作战能力便会成倍增长!”

      王俊怔怔的握着手中残留的半截剑身,内心无疑是震撼的。他此刻的内心,惋惜有之,惊喜亦有之,再看路敬渟,开口说话都有些颤抖。

      “此刀......”

      “乃路先生亲手铸成,取名‘唐刀’!”郭虔瑾道。

      王俊不由得多看路敬渟一眼,他此次前来,针对陇右边防,在防御工事,马匹以及兵器诸多问题上早已思虑在先。自古征战都是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可知军备对战争的重要性。

      路敬渟他明明是一介书生,为何在军事上考虑的面面俱到?但此时,王俊对路敬渟是再也生不出半分轻视之意。

      “可能......批量生产,投入军中?”

      “下官正是为此事而来!”路敬渟道。

      “如此甚好,待击退突厥人,来年批量生产此刀,我两军精锐如何再惧他突厥人!”

      “下官要说的是,趁突厥尚未发兵,我军接下来召集所有铁匠,昼夜不息赶在秋收之前生产出一批军用唐刀!”

      “先生的意思是?今秋与突厥之战便可用上这批唐刀!”王俊此时震惊到恨不得全身毛发否要站立起来,若真能如此,唐军本来渺茫的胜算怕是瞬间要翻了翻倍。

      “可一时之间,如何聚齐铸造所需的矿产......”

      “军中便有现成的。”

      “路先生莫要说笑,老夫掌管军务这么多年有没有......”王俊几次三番的被路敬渟刷新认知,此刻虽觉路敬渟是在戏言,却也不再轻率否定他。话未说完,老将军似乎突然明白这人的意思,登时怒目圆睁:“你打将士们手中兵器的主意!”

      路敬渟似乎料到节度使大人会这般吃惊,仍旧是不急不躁。

      “旧有的兵器融掉重造,尤其是长木仓长矛,漠北的战场上不需要步兵,可全部替换。”

      一时间除了郭虔瑾,满堂将士都炸开了锅,当即便有人叫嚣。

      “突厥人往日虽都是秋后进犯,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提前行动,到那时,我军新的军备尚未赶制出来,旧的兵械也都没有,让我等拿什么守城?”

      “那便是一场豪赌了......”路敬渟叹了口气,赌赢了,整个陇右的局势都将改变。到时候若能驱逐突厥,到将来确立大唐陆地霸主的地位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盛世大唐......这个盛世,终将迈开艰难的一步。这里面没有人想象得到路敬渟筹划最终的目的,对于这一场豪赌,几乎是所有人都不敢想的事!

      王俊几乎是呐喊着质问路敬渟,他凭什么堵上全军的家当甚至是百姓的性命?若新的兵器尚未赶制出来,突厥兵已然来犯,造成的后果谁来承担?

      “造成的后果,我路某一力承担!”

      路敬渟一言既出,满堂寂静,似乎过了良久,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他路敬渟说到底不过是晓卫将军郭虔瑾手下一个参军,哪来的口气说这个话?

      这一日几次三番被路敬渟吊胃口差点吊出心脏病的王俊再也兜不住他的暴脾气,张嘴就开始骂:“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也敢替老子八万安西军来保证!”

      随着王俊一声骂,整个中军大堂几乎都乱了套,一群大老爷们放开来骂骂咧咧场面瞬间变得不可控制。

      “都给我住嘴——!”

      “郭将军,难道这就是你商议好的结果吗?”

      “这要是稍有差池,便要拉上整个陇右的军民陪葬!”

      “他路敬渟算个什么东西?”

      ......

      满堂视线聚焦在路敬渟身上,偏偏那人处之泰然,丝毫不见被骂的恼怒。只见那人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布袋,最后抽出一卷明黄色卷轴。

      “就凭这份天子制书!”

      ......

      一时间吵得满脸通红的武将各个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路敬渟环顾四周,也就岑参一个文官,便随手将那份制书丢给岑参。

      “岑大人也曾在天子脚下当过差,可认得这上面的皇帝印记,是否有假?”

      岑参猝不及防的接过那份圣旨,打开来看,顿时一股寒意顺着脚跟往上升,双手紧紧抓着那份圣旨在其他人想靠过来看之前猛地合上,又迅速将圣旨举过头顶就地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等众人疑惑,岑参又接着道:“先生与陛下是过命的兄弟,派先生过来,陛下也放心。”

      这一下子便轮到陇右诸将发懵了,岑参这一句话携带的信息量太大了。众人一直对路敬渟的身份好奇不已,虽然此人一向以宋璟学生自居,但人们总觉得此子天生贵相,身份绝不简单。

      与陛下都是过命的交情,那路敬渟该是什么身份?仿佛答案呼之欲出,却偏偏因岑参的举动又变得遮遮掩掩。

      岑参是个带着武将豪情的文人,能与边将打成一片,更是王俊心腹之人,这群糙老爷们并不怀疑岑参言语的真实性,可他们想看一眼圣旨确认一番,却又碍于路敬渟的身份不敢贸然动作。

      路敬渟知道众人对他与陛下关系匪浅不有怀疑,可这并不能作为他参政的理由,她只能趁热打铁。

      “陛下登基不久,实在分身乏术,委任路某协管陇右事物。但毕竟小子资历尚浅,不敢居高,所以微服至此,只有自下而上从各方了解陇右军事现状,才有发言的权利......”

      剩下的事情不等路敬渟说完,将士们都已替她脑补了。

      至于岑参说的“陛下派他来”,路敬渟并无夺权居功的意思,仍旧守着她参军的位置来做事,大家对那份圣旨仅剩的一点质疑也变成懒得追究。

      ......

      塞北的风永远刮得凄厉,暖季永远那么短暂。夏日尚且未过,呼啸的北风便带着丝丝寒意。

      浦昌城中一间小酒肆,外墙上还糊着用来保暖的茅草,房檐下几幅暗黄色布条悬挂在外,隶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给本就不甚繁华的街道平添一份肃杀。

      路敬渟披着一件灰色的披风,布料及样式自是不如长安城的货,但也是奶妈老嫂子一份心意,总觉得路公子这清瘦的身子骨,整日在外忙碌奔波,很容易便受了凉。

      岑参早已订好了二楼隔间,忙碌了数月,二人算是第一次静坐下来聊天了。

      进了屋子,路敬渟顺势脱下披风,喝了碗热茶暖暖身子。

      “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岑参被路敬渟噎的半晌说不出话,干瞪着这人缓了半天,硬是没从此人身上看出半分后怕。

      “你那道圣旨,分明是钦点状元时中宗皇帝颁发的制书!”

      路敬渟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与阿盈行走在外,总有些不长眼睛的东西,带着这份制书,也省去行程之中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岑参白了路敬渟一眼:“堂堂公主殿下,只要亮明身份,谁敢造次......”

      “非也非也!”喝了两碗茶,暖了暖身子,路敬渟这才开始品起酒来:“阿盈的身份可不能暴露,看在状元郎的身份上,或许可以给我几分薄面,但若是阿盈的身份暴露,惹来别有居心之人便是得不偿失了。”

      “可你拿这份制书都糊弄到节度使的中军大堂上来了!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岑参恨恨的将酒杯一顿,想起那一日他接过制书时的震惊,现在还在后怕,若不是二人早在长安时便相交甚欢,当日怎会替路敬渟打掩护?

      “这不是有你在吗。”

      路敬渟端着酒杯笑意盈盈,劳心劳力这么久,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吐露心事,只觉得连日来的劳累一扫而光。

      对于这家伙笃定当日自己会替他遮掩,岑大人越想越生气,提前都不跟他通个气,要不是他当时反应的快,及时合上那份制书,谁知道会晾成什么后果!

      “商之帮了路某这个忙,某铭记于心,来日若有求于我,路某定当竭尽全力。”

      “少来,你我二人少年游历长安的交情,岑某岂是携恩求报之人?”岑参冷哼一声,满脸傲娇:“等岑某娶亲之时,你也要来帮我出谋划策!”

      “哦?岑兄是有意中人了?”

      “没有,未雨绸缪而已,你可别忘了当年娶公主殿下的时候,王爷们出题刁难,为兄可是也替你出了一份力!”

      “岑兄说的是,这么一说路某便想起来,许久未曾陪伴孩子了,今日便不做逗留,改日再聚!”

      路敬渟一本正经的说罢便起身去取方才脱下的披风,岑参一杯酒刚下肚差点被呛出来。

      “飞白兄,你如此这般,可就不厚道了!”

      路敬渟回头看了一眼岑参,不同之前眉宇间终日是散不开的凝重,此时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邪笑,这才是当初兄弟们认识的那个飞白公子路敬渟。

      “等你娶了老婆,再说吧!哈哈哈哈......”

      路敬渟大笑出门,留下岑参一人,后者终于忍不住气恼,一把将盛酒的石碗冲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丢了出去。

      “有什么好得意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大漠孤烟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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