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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笔落惊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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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新旧更迭,在每个人心思各异的算计中迎来了第二年的春天。
长安城又迎来新一批的学子,活络的跑遍各家王府,忙于投递名帖,渴望入得哪家王孙贵族的眼,在今秋入围考试之中提点一二,就连路敬渟这个赋闲的上一届状元郎都有人来拜访。
身为尚未入围学子的前辈,路敬渟不好驳回晚辈的拜访,被叨扰的烦不胜烦,干脆带着跟班悄悄溜出府,甩手放下那一烂摊子不闻不问。
路敬渟牵着马,身后的白衣少年稍稍落后半步的距离,临近跟随着前者的脚步。
两人一马走了半日的光阴方才走到城南的永安坊,这一片是长安城游侠旅客聚集的地方。那些人来长安或许会住上一年半载,也可能只住个三五天,终究会离开。
但这坊间的房东们都知道,这里的租客总会有一些隐姓埋名的高人,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确是江湖之中声名鹊起的名人。
路敬渟牵着马进了一家二进的小宅子,主人家的院子里烧了一排溜的小火炉。
没等主人家发现来客人了,路敬渟已经顺手端起其中一只炉子上的陶罐走近堂屋,另一只手掏出一只小木盒。
“清明前的山顶云雾茶,试试这个。”
房间里走出一位白衣老者,看到路敬渟之时明显愣了一下:“不请自来的飞白公子!这一次你又想要老夫怎么样?”
路敬渟一撩袍角,自觉的坐了下来,伸手示意:“来给先生送礼。”
孙思邈狐疑的打开木盒,伸着鼻子嗅了嗅:“信阳的毛尖茶,这么早就下来了?”
“烧一壶吧!”
老者抱着茶盒子一路望着路敬渟,直到出了门,脖子已经拗不过来之后才放弃观察,这副态度让路敬渟有些不好意思。
那家伙一副她一来准没好事的神态,让路敬渟有点在小朋友面前装逼失败的小尴尬。
孙思邈院子里别的不多,烧药的小火炉管够。
路敬渟望着这一屋子弥漫着淡淡的药材味的院落,竟然也能吸引几只燕子来筑巢。
恰逢新燕衔着树枝飞进屋,老先生端起烧开的白水烫了烫新茶,不自觉看了一眼灵活的小身板。
“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今天的春天啊,让人格外舒畅,精神!”
路敬渟伸手接过老先生的活计,轻吟道:“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尝尝今年的新茶!”
孙思邈抿了一口茶水,看了看路敬渟身后的少年,开口问道:“说罢,飞白公子不请自来,有何见教?”
路敬渟羞涩的抬了抬嘴角,浅笑道:“不敢见教,只是我观先生终日忙碌,身边缺一人立侍左右,不若看看我身后这孩子如何?”
老先生手上一顿,郑重的打量着路敬渟身后的少年。能让飞白公子这般不请自来,特意带着礼物来推荐的人,定然有着不好说的秘密。
少年稍微有些拘束,不自觉的朝路敬渟身边靠了靠。孙思邈慢慢品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你可愿师从我门下,做一名药童?”
少年面色一怔,尚未反应过来,路敬渟返过身来踢了少年一脚,那少年踉跄两步跌到孙思邈面前,搓着手突然回过神来。
“徒儿拜见师傅!”
孙思邈摸了摸修长的胡须,开口道:“你且去院子里替我将翻晒的药材收起来,我与公子说几句话。”
李重茂听话的离开,他刚刚浅浅向老者行了一礼,短时间内的身份变化小家伙还不适应,他做不到三拜九叩行拜师大礼,可老先生并未介意,李重茂知道,那是因为敬渟哥哥的缘故。
老先生支他出来,定是要打听自己的身份,李重茂并不担心,敬渟哥哥既然答应了救他一把,一定会替他摆平所有问题!
“先生有什么疑虑吗?”不等孙思邈开口,路敬渟便已堵了那人的话头。
“老夫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劳烦飞白公子这般大费周章,将人送到我这里来。”
“不过是斩断红尘纷扰的少年而已,前尘往事何必过问,今日之事,敬渟欠先生一份人情!”
路敬渟不愿提,孙思邈便不问,那人的人品他是相信的。不管这少年背后有些什么惊人的来历,只要路敬渟不愿让他知道,今后也绝不会让少年背后的麻烦波及到自己。
“如此,能让飞白公子亲口说一句欠老夫一份人情,不亏。”孙思邈哈哈大笑,丝毫不介意少年的身份。
既然少年有了避世之心,他自己不愿再与红尘俗世纠缠不清,孙思邈亦有江湖远游的打算,不久之后离开长安,这京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这样一来他一生钻研的医术后继有人,只要离开长安,无论是练药还是救人,都是作为医者的一场修行。
孙思邈享受这场修行的过程,希望他这小徒弟也一样。
从孙思邈处回来,小皇帝李重茂便不见了,玉真数次询问都被路敬渟岔了过去。
老先生早有离开长安的打算,到时,她不会送,这个年代每一次与友分别,或许都意味着永别。
她不问,别人不知,从此之后或许再无人知晓失踪了的温王李重茂究竟去了哪里。即便是玉真,也不知道为好。
守着心中的秘密,永远比一无所知劳神费力。
春日永远是那么迷人,但路敬渟内心是抗拒的,这意味着夏天就要来临,一年之中那才是路敬渟最难熬的日子。
唐人的宽衣大袖很适合路敬渟遮掩她女子的身份,加之男子扮久了,她那胸前的存在笼罩在重重叠叠的大衣以及披风里,甚至不必刻意隐藏自己本就不怎么显眼的型号,但到了夏天就不一样了,终究还是要做一些处理……
玉真不知道那人在想着什么,总是有意无意的瞟一眼自己胸前,这让殿下思绪放了风一般疯狂蔓延。
穿上衣服从来人模狗样的路敬渟在床上没有一点女儿家的矜持,她一直怀疑是不是那人常跟男子混在一起,都跟别人学坏了?
“姑母还在等着……”
玉真咽了口口水,她甚至有点希望那人不要这么闲了,像三郎哥哥当年一样,被陛下任官,隔三差五总要去当值的。
寒气还未消退,寒冷的日子里人们窝在屋子里,玉真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像如今这般纵欲。路敬渟无事一身轻,她什么都不想管,就粘着玉真,走哪跟哪,随时发情。
路敬渟没发现玉真白嫩的脸庞不知何时染上一层可疑的红,她不加掩饰的目光看的那人想入非非。玉真诚心求道这么多年,自认为自己是清心寡欲的……
只是多看一眼路敬渟,玉真不由的默念一句无量天尊。
偏偏那人似乎没察觉到殿下的反常,反到抬起手捏了捏郡主那傲人的事业线:“我若也如此,多好啊……”
玉真面上一惊,脸上顿时热了起来……这人,怎地这般不分场合,一点都不知羞的吗!
看着玉真裹了裹衣服,娇嗔这转过身不理她,路敬渟这才回过神。也罢,小就小点吧,不然夏天为了隐藏这点秘密,当真苦不堪言呐!
路敬渟觉得她没有阿盈那样的大胸,就是天杀的束胸遏制了她的成长!
“阿盈你在想什么呢?”路敬渟贴着那人耳朵调笑道:“阿盈给我出出主意,我这夏天怎么过呢?万一被人识破身份可怎么好呢?”
原来她在苦恼的是夏天如何隐藏自己,玉真面上更红了,这仿佛显得她确实整日里满脑子春光……
满心忏悔的玉真别别扭扭的回过身,半点也没想到扮了这么多年男子的路敬渟,顶多夏日会麻烦一些,她怎会被人轻易识破?
阿盈的反应令路敬渟心情大好,她稍稍俯身,将玉真打横抱起,迎着府上下人艳慕的目光,将玉真一路抱到大门外,宛如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小心翼翼将之抱进马车。
“即是长公主有请,怎敢让姑母久等?”
路敬渟轻笑着舔了舔那人唇畔,嘴角残留着笑意,一转身走出马车坐在外面,赶车的下人早就被路公子轰走了。
一向非常自觉的阎六选择留在府上,无视他家少爷和玉真殿下的腻歪日常。
……
长公主的大门外并不止玉真一家的车马,路敬渟看着亲王制的车马停在大门外,下人正将贵人的仪仗小心翼翼的往府上赶,路敬渟不由摸了摸南脑门。
搞事情不要带上她啊,她只想维持着目前的□□生活,一点也不想趟太平这趟浑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