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你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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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此时——
那个面目凶狠的壮汉忽然惨叫一声，他抬起手想要去捂自己的脖子，可是只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落下去，整个身体直直地往后瘫倒，摔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死不瞑目。
突如其来的事态，让四周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壮汉的尸体上，然后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之所以会那么吃惊，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凶器。不是猜测中的小刀或是子弹什么的……而是一根竹签。
——只是一根纤细的、轻轻一折都会断的竹签。
就在上一秒，它还扎着精美的糕点供人品尝；而下一秒，就化作杀人的利器，刺穿了这个壮汉的喉咙。
那根竹签扎得那么深、那么深，只是在伤口表面露出一小截亮色，几乎都穿透过整个脖子。
究竟是要用什么样的力道和速度，才能够让一根细签子，足以刺破喉咙，扎穿颈椎？
一时间，所有人都寒蝉若禁，就连壮汉的那群伙伴，都吓得冒不出一丁点声音。
短暂的滞涩之后，众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朝凶器袭来的方位挪去目光，那里坐着好几桌的人。众人将惶恐的视线掠过他们认为最不可能的那一桌，停留在另外几桌的男性身上。
可是……一样的。
那几桌的男性的眼神，明明也是一样的惊疑不定。
于是，这才察觉到某些事实的众人，缓慢地、僵硬地、将视线集中在了他们认为最不可能的那一桌上面。集中在了……店内的所有人之中，脸色最为平静无波的那个女人身上。
女人的银发碧眼，于蓝调的灯光之下，晕染出一种锐利冰冷的色泽，几乎都可以割伤触及的视线。
她连眼神都吝于施舍，只是轻声吐出三个字。
“太吵了。”
七杀站起身来。仅仅简单的一个的动作，便让两个陪酒女子猛然受惊地向两边弹开，退出好一段距离，蜷着瑟瑟发抖的身子，满脸惊恐交加的表情。
她也没怎么在意，直接迈步离开了座位，只是在经过桌旁的时候，她才稍微顿下脚步，幅度极小地偏了偏头。
“喂，我要走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可偏偏男孩就是听懂了。
这个女人是在叫他跟上去。现在众人的不敢动弹，只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而已，一旦这个女人离开，那么壮汉的伙伴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咬咬牙，拖起疼痛的身子站起来，刚迈出脚的时候还踉跄了几步，而后很快调整过来，紧紧地贴在女人的身后。
没有人。
如同先前没有哪怕一个人站出来阻止暴行，现在也一样没有哪怕一个人站出来，阻止杀人者的离去。
甚至在女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那群男子都顾不上为死掉的伙伴报仇，连忙纷纷退散着让开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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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离开酒馆一大段距离之后，男孩也没有立即脱身离去，他担心落单的自己，也许会被那些同伙追上来报复。
而且……女人在等着他。
每当他疼得不行停下缓气时，女人总会跟着停下脚步；每当经过不好走的路段时，女人总会刻意放慢速度；每当有盯着他眼神不善的酒鬼路过时，女人总会将他挡在身后。
即使她从没有回过一次头，也从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她的确是在等着他。
这样安静无声的温柔，让他着了魔一般无法离去，只好一步不离地跟着，一直走到酒吧街后方的海岸边。
七杀在沙滩上席地而坐，糅杂着水汽的海风徐徐吹拂，渐渐驱散了烟酒脂粉的气息。
她神态悠闲地吁了口气，“果然还是海边的空气最好，那地方的味道也太糟心了。”她朝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身影招招手。
男孩见状，配合地走到七杀的身边。他倒是不怕，毕竟这女人杀起人来轻描淡写，若是想要加害于他，根本用不着如此费劲。
夜空中无星也无月，一片昏暗，只有酒吧街的灯火繁华，遥遥地投射过来，将一切浸染得愈加朦胧。
可即使是在如此晦暗不明的夜色里，男孩的一头红发也依旧耀眼夺目得过分。那般仿若燃烧的鲜红，像火焰像夕阳像血。
七杀终于忍不住伸出右手，毫不客气地逮着男孩的一颗小脑袋就揉来揉去。
“真温暖啊，你的头发。”离得太近了，她的眼睛似乎都要被这样的颜色给灼伤。
“你在干什么啊？！”似乎是很少被这么触碰，男孩立刻不满地想要跳开，然后被放在头上的那只手给牢牢地制在原地。力道不重，却也容不得他退后。
七杀依旧揉着那颗小脑袋，同时说：“报酬。”
“哈？”
“我救了你的报酬。”七杀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男孩这才明白过来，这女人的意思是，这种揉头发的行为，是在收取先前帮了他一把的报酬。
什么啊，有这样奇怪又廉价的报酬吗？虽然这样抱怨着，他还是老实地站在原地，任由女人一只手在他的头上动来动去。
良久之后，终于揉够本的七杀这才放开手，她盯着右手的掌心看上一会儿，然后说：“……你多久没洗头了，有点脏。”
这并非是嫌弃的语气，只是在陈诉事实的平淡，然而男孩还是被激得羞恼起来：“闭嘴！”
七杀也没介意，接着说：“你护住了肚子呢。”
这女人的话题也跳转得太快了吧。男孩忍不住暗诽一声，接着又不屑地嗤笑起来。先前在酒馆的时候，若不是他用双臂承担了大半的力道，恐怕当场就会吐血昏迷过去。
想到这里，他略带得意的轻哼一声，“哼！那些混蛋，每次除了踢肚子，还能想出什么新点子？”
七杀点点头，“哦~你很有被揍的经验啊。”
“闭嘴！”男孩顿时恼羞成怒。
七杀果真不再说话了。她默默估算了一下现在的时间，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她救了这小鬼，也收取了报酬，接着就应该各奔东西。等到明天，她会离开这里继续流浪，这小鬼会留在这里继续生存。
虽是这么考虑着，可是脚步依然挪不动分毫。这种理智与情感上的背向而驰，让七杀不由地恍惚起来。
对了，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也是这样的一头红发来着……从那之后，她有多少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色彩了？
她想了很久，却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记不清这之间的年月了。时间的流逝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便连明确的记忆都是一种奢望。
可是……
七杀再次将视线落到男孩的身上，她之前虽然一直在沉默，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使得她即使是在思考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去感知周遭的情况。
这段无声的寂静里，男孩分明有好几次都想要开口叫她，可以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想要寻找话题，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眉间的神情也渐渐低落下去，变得苍白不安起来。
他想要跟她说话，却又担心会被厌烦。
——这只是一个，拙于感受和表达温情的孩子。
七杀想，她果然是舍不得放手的。如此热烈的红色，足以燃尽她所有的目光与心神。
她的内心忽然地平静起来，仿若一湾静水，无波无澜却又安宁缱绻，澄净透彻得寻不见一丝阴影。
于是她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怔愣一下，像是对女人的发问感到惊奇。
这是自然的，他一向是个不讨喜的孩子，整日混迹于酒吧街里偷摸拐骗，免不了惹是生非，一直都是人见人嫌。
镇上的居民对他全无好感，而外地的客人又多是冷眼旁观。他们会叫他“红毛的小杂种”、“该死的小骗子”、“肮脏的小偷”……
很久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正式地询问过他的名字了。
“什么嘛，问别人的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对？”虽是这样说着，男孩的嘴角还是勾起一个笑容，带着点唯我独尊的张狂。“我是尤斯塔斯·基德。”
哎呀呀~稍微被这样的笑容给撩拨到的七杀，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那么，基德，我是七杀。你可要记住这个名字啊。”
她想了想，再度加了一句，“因为我是一条狗，而你，说不定会成为我的主人。”
这个叫基德的男孩，疑惑不解地歪了歪头，他觉得，这个女人莫不是喝醉了，才会冒出这些胡言乱语。
不过很快他又将这个问题给抛到了脑后，内心里抑制不住地涌现出几分欢愉。她问了他的名字，也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这无疑让他有了一种，被认同了的感觉。
基德抿了抿唇角，略感紧张地握住双拳，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七杀又已经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上面。
“那些家伙是海贼吧？”七杀记得，在那群男子之中，有好几人的身上都纹着统一的骷髅标志。
一提到那群家伙，基德的声音骤然变冷，“是的。今天刚登陆的海贼团。”
“你不该去刺激你的敌人。”七杀的语调漠然笃定，直视着那双暗金色的眼眸，“没有实力支撑的骄傲，就只是找死。”
基德不由皱眉，他觉得，这女人说话还真是直接得欠揍。按她这种说话方式，若不是有实力摆在那里，恐怕坟头草早都有五丈高了。
“我知道。”他淡淡应了一句。
他虽然性子张狂，但是并不蠢。知道审时度势，也清楚什么时候应该避其锋芒，不做无谓的挑衅。
可是当他看到那群海贼的脸时，不知怎么的，心里就突然生出一股拗劲来。不甘服软，不甘低头，不甘退缩一步。
谁都可以，至少绝对不会是那些家伙！
他安静地与女人对视了一会儿，而后率先移开视线，望向茫茫无际的大海。天地间一片漆黑无光，看不到尽头的暗夜无限延伸，仿佛要将投过去的目光与意识都全部吞噬殆尽。
他从不是什么软弱之人，即使无数次被黑暗刺痛过眼睛，可他也从没有去抱怨过苦痛与不幸，祈求过谅解与怜悯。
沉默良久之后，他再度开了口。
“——它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你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