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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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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微寺接待的皇室成员也不在少数,当然阅历也非普通寺院可比。待跨进屋内看到形如枯骨的晏如云,便眼珠一缩,记忆中的某一段恐怖的回忆仿佛瞬间放到了眼前。多年前也是一模一样的症状,那样的毒无药可解,除非将毒过给另一人。
老住持静静地看着晏如云,额头上却已冷汗淋淋。
“住持,小女可还有救?”晏凌翠见老住持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儿看,心中一紧,连忙出声提醒道。
老住持清醒过来,双手合十道:“尚书大人,令媛乃是中了怨魂草之毒。”
“住持,这毒可有解?”晏凌翠心中激动,一把上前抓住老住持手腕,急切地问道。
老住持看向一旁的晏弘,长长一声叹息,道:“此毒唯有一法可解。将血缘相近的至亲将毒引到身体中,此毒便可解。只是这引毒之人无药可救。”
晏凌翠长长舒出一口气,看向晏弘冰冷道:“如此便请住持引毒吧。”
晏弘抬头无法置信地看向母亲,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道:“母亲是要让我的命换妹妹的命?”
晏凌翠以为他要挣扎,向身边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将晏弘手脚制住。
晏弘也明白了她的打算,冷冷推开了围上来的小厮,看向晏凌翠道:“母亲要我命尽管拿去,只是我有一个请求,望母亲帮我达成。”
“说。”晏凌翠不耐地道。
“引毒之后将我送至宰相府门前,临死之前我想再见木新一面。”
“无耻!”晏凌翠将手扬起却始终没有挥下,她强自镇定心神,将怒气压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答应你。”
“谢母亲。”晏弘对着晏凌翠跪拜下去,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便在已经腾出来的半张床上躺下。原本他以为会为此流泪,但眼中却没有半滴泪掉落,原来早在他不知不觉中眼泪已没有了。闭上双眼,感受着冰冷的刀具将皮肤割开一道口子,粘绸的血液一滴滴渗透入伤口处,有一种钻入皮肤的游动感传来,他向伤口看去。
滴落而出的粘绸黑血像是活物一般由割开的伤口处游进手臂深处,那流动的仿如活物一般的东西将他的手臂撑起一股股恐怖的起伏。咬住下唇,不再去看这让他恶心的景象。心中再次归于平静,过往画面飞也似的在眼前愰过。此次该他命绝于死,来世好好投在一个好人家,不再受这样的折磨。
哗
一团药粉由天而降,待晏凌翠回过神来,床上已没了晏弘的身影,她刚想大叫抓刺客,却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她自己也浑身无力,连声音也发不出。只得瞪着那日日陪伴在女儿身边的人,眼中冒火。
来人正是莫楠,要说他为什么出手,或许是见不得与木新有关的人受此对待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就是不想让晏如云活过来,抱起晏弘便往屋外跑。床上的晏如云惨淡一笑,再次闭上双眼。
半晌后
晏凌翠的身体终于能够轻微移动,她眼睛通红地盯着房门的位置,以不太利索的声音喝道:“来……来……人!”
不多时外面便涌进来两名小厮,一看老爷这模样,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吓得立刻将老爷扶起。另一人便飞快地出门请大夫去了。
留在屋里的那一名小厮,将晏凌翠扶起坐到桌边后,又将躺在地上的人一一都扶到墙边坐着,待将所有人都扶起,忍不住地咦了一声,再看向床上的晏如云,脸上露出喜色,原本形如骷髅的人此时脸上有了些肉感,肤色也慢慢透着红润。他立刻欣喜地跑到晏凌翠面前道:“老爷,小姐似乎好转了。”
晏凌翠脸上也浮现出喜色,她有些困难地扭过头去,果然见到女儿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形如骷髅的身体渐渐有了些改变,虽不至于立刻与常人无异,但明显生出的圆润却让她大为宽心,遂又想到引毒中毒被打断,这毒到底是去了还是没去,免不得心中又是一阵担心。
看向龙微寺住持歪倒的身子,她立刻醒悟过来,对小厮吩咐道:“给老住持倒一杯清水喝下,快!”
“是。”小厮点头应道。便立刻倒了一杯清水给老住持灌下,没多久老住持便醒转过来。
睁开迷糊的眼睛,老住持忽的双手合十,向晏凌翠弯身道:“引毒被打断,已是前功尽弃,请尚书大人节哀。老纳已是无法可施,就此告辞。”说罢拄着禅杖站起身来,倒出两杯茶水给两位小沙弥喝下,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晏凌翠眼中涌上泪水,一日之内失去一女一子,任她心志如何坚定也难以承受。慢慢走至床边,伸手抚向晏如云依旧瘦弱的脸颊。眼中泪水滴落,嘴唇颤动着唤道:“云儿,都是母亲不好,若不是我执意害于木新,你也不会丧命。都怪我……”
晏如云眼中也是蓄满泪水,她轻轻摇摇头,抬起枯瘦的手掌想要去安慰母亲。一口鲜血便毫无预兆地涌出,紧接着更多的鲜血涌出,即使以手掌按住也止不住。悲伤的目光再次最后看了一眼眼前的母亲与这最后的景物,一抹后悔的泪流下,便重重地闭上眼。
“云儿!”
屋子中响起歇斯底里的痛呼,仿佛悲痛得连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紧接着便是断断续续的痛哭声传来,久久不息。
街道上一位黑衣遮面的男子肩膀上扛着一位病弱的白衣遮面男子,白衣男子手腕上的伤口非常吓人,足有一尺来长。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样大的伤口,哪怕连伤口内的肌肉与筋络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半滴血也没透过伤口流出。反而那紧附在血肉之上的黑血像是活物一般地吸食着血肉,让那看得到的血肉呈现出一种渐渐干涸的模样。
忽的,黑衣男子停在宰相府门前,轻轻将白衣男子放下,看着他明显瘦弱下来的脸庞,脸上的白纱已经因为这削瘦的速度而散落下来,露出那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你执意来寻木新,我能帮你的便只是这样了,接下来便看你的造化了。”说罢黑衣男子再看了一眼白衣男子,便一个闪身消失在远处。
此时正是入夜时分,寂静的夜晚冷风呼呼吹来,让身处这样夜色中的白衣男子的绝美容颜再添了一份凄美。可他已经没有了感觉,只是看着这最后的时光,嘴里喃喃道:“终于离开了那里。我便要死了吗?”
一道人影透过门缝看到门口这一幕,便跃入梨苑,刚想迈步进去,他又改变了主意。往竹园而去。
竹园
“小姐,府门外有一位重伤男子寻您,是否见一见?”
木新正倒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甩一甩的很是悠闲,忽的见到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说了这么一句话,任她已经练武多日,也被吓了一跳。忍住骂人的冲动,憋了一眼面前的黑衫遮面男子,问道:“你可认得找我的是谁?”
那人恭敬答道:“尚书符大公子晏弘。”
“啊?”木新一轱辘爬起来,披起外衫掀开通房的帘子对里面喊道:“琪雍,跟我出去看看,晏弘可能出事了。”
“好。”琪雍也是面色凝重,走出通房跟在木新身后出来。见到立于院中的人,便恭身施礼道:“木管事。”
那人点点头也回了一礼。
木新一拱手道:“多谢木管事告知,我现在便去府门前看看。”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你的事还未告诉小姐?”琪雍经过木管事身前,便听到木管事忽然这么问。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我实在开不了口,以前的事对我来说已经不在重要,说与不说并无分别。”
“罢了,你现下不说,若日后被小姐知晓,以她的性格可不会轻易原谅你,你可想清楚了。”
“我知道,谢木管事提醒。”
木管事再未说任何话语,摇摇头便离去了。
琪雍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便飞快地追上木新的脚步。
吱呀
宰相府大门往两边打开,木新看到一身白衣的晏弘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她不禁皱起眉头。紧跟着她的琪雍自然也看到了,欲要上前查看。便被木新给拦住道:“是中了怨魂草毒?”
“看症状确实像,但要确定还需要近一步验证才可。”
“这毒可会传染?”这是木新比较担心的,她需要问清楚。
琪雍道:“并不会,这毒只可传一次引一次,以后便不能再过人。”
“可还有救?”
琪雍想了想道:“有救。”
木新点点头,止住了琪雍上前的动作,将晏弘抱起走入府中,无论如何她是不惧毒的,这事由她来更好些。
叭哒
粘稠的黑血恋恋不舍地落进下方的罐子中,空心的罐子传出清脆的响声。一旁的木新坐在床边,身边前倾,一手拿着绿色的干叶,另一手举着折子吹了吹,便见到火折子亮起,凑近干叶上也不见起火,只见到袅袅青烟升腾而起。
另一边琪雍坐在桌边,手里端着一只茶杯,轻轻递到唇边抿了一口,看着这一切,开口道:“将他有伤口的手腕露出来,让青烟靠近些熏伤口。”
木新点点头,递了个眼神给床上躺着的晏弘,示意他要是没死的话,自己将手臂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