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有个小秘密》籽潋

36、第三十六章

　　紫宸宫

　　王成恩满头大汗，一路小跑到御书房外，“陛下！陛陛陛陛下！”

　　身着常服的女帝正全神贯注批阅着奏折。王成恩素来行事稳重，处处小心谨慎，鲜少见他这般惊慌失措，林冉冉直觉的大事不好，放下朱笔，皱了皱眉头，冷静地问：“出什么事情了？”

　　御前侍候的宫人也着实被大太监王成恩这匆忙慌张的形色惊了一惊，都是些善于察言观色的机灵人，料想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王成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锦衣卫指挥使来报，说阿软姑姑……阿软姑姑她被……”

　　“军统领孙晔有急事求见陛下！”王成恩话未说完，禁军统领孙晔的声音突然在御书房外响起，显得十分急切。

　　林冉冉挥挥袖子，“宣。”

　　王成恩好不容喘上了几口气，应“诺”小跑出去，“统领大人，请。”此事还是让孙晔来说更好。

　　孙晔几个箭步走进御书房，跪地抱拳，禀道：“陛下，臣禁军统领孙晔玩忽职守，请陛下革去臣的职务，孙晔愿受罪责！”

　　林冉冉怔了怔，“孙晔，你官居禁军统领这一要职，玩忽职守可是重罪，你可要想好了。”不明其意，正裕发问，冷傲的男人突然走进御书房中。

　　秦擎晟一身黑色蟒袍，腰环玉带，一双冷冽的眸子足矣震慑御书房内所有的人，只听他冷声道：“微臣秦擎晟，拜见陛下。”

　　禁军统领孙晔起身，推手行礼：“卑职见过摄政王。”

　　秦擎晟微微颌首，转头开门见山道：“不知微臣犯下了什么罪，劳陛下如此大动干戈亲自派人捉拿？”

　　林冉冉听得云里雾里，“朕派人捉拿你？”

　　“陛下，摄政王，此事是卑职的错！”孙晔一直自称有罪，诚恳道：“请陛下、请摄政王降罪！”

　　“孙统领何出此言？”林冉冉问。前有王成恩来报时提到阿软，孙晔后脚便来请罪，她依稀猜到此事应是与阿软有关。

　　“回陛下。”孙晔道出事情始末：“今日一早，臣清点调动御林军和锦衣卫调令时，发现少了一枚，陛下知道，锦衣卫职务特殊，有见令如见陛下的规矩，早前阿软姑姑拿着臣丢失那枚调军令牌，调动锦衣卫数名，宫中禁卫军见状不敢违抗命令，又被调去了六十余人，目的为……为捉拿摄政王！”

　　林冉冉心惊肉跳，阿软啊阿软，你这个傻丫头！也没心思思考那保管严密的军令是如何被阿软拿走的，脑袋飞速转动着该如何帮阿软脱罪。

　　冷酷的男人长眸微微眯起，拇指指腹摩擦着食指。林冉冉知道，秦擎晟只有动了杀心才会有此动作，更是紧张阿软的处境。

　　秦擎晟看着孙晔：“孙统领是要告诉本王，此事全因你职务疏忽，并非陛下的意思，对么？”

　　孙晔单膝跪地，“此事确实是卑职的疏忽！并非陛下的旨意，摄政王明察！”

　　秦擎晟看着端坐在书案前的女人，看她的样子，的确不像是知晓此事，虽然一派沉着，看得出她心思慌乱，而她慌乱时眼中的情绪像极了冉冉。自从上次在御书房过夜后，他对她越来越狠不下心，甚至对她抱有某种遥不可及的期待。

　　秦擎晟扭头不再看林冉冉，他不说话，偌大的御书房紧张氛围便无法被驱散。

　　良久后，冷酷的男人总算开了口：“既非陛下的旨意，”看了看禁军统领孙晔：“孙统领的兵也该撤走了。”

　　摄政王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追究责任，只道让包围的禁军撤离？孙晔高高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踏实，忙道：“是，卑职立刻命他们撤离摄政王府！”看了看女皇的脸色，像是默许了，孙晔这才告了退。

　　林冉冉已经缓过神来，略一思忖，命王成恩去寝殿，将她那只金漆凤纹鎏顶宝箱打开好好瞧瞧，看看里头的军令有没有少，又命几名贴身侍候的宫人守在门口，提壶亲手给秦擎晟倒了一杯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僵硬，缓和了语气，道：“摄政王，请用茶。”

　　秦擎晟没接茶杯，冷冽的双眼盯着她手腕上的风血手镯，“温谦送你的？”

　　林冉冉“嗯”了一声，又请了一遍，秦擎晟才勉强接过茶杯。闻着碧螺春的甘香，皱起眉头，将茶原封不动放回茶几上。

　　林冉冉挤出笑容，“这碧螺春不合摄政王的味口？”

　　秦擎晟冷眸瞥她一眼，“陛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那朕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林冉冉仰头望着面色阴冷的男人，“放过阿软，朕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秦擎晟冷笑道：“北纬的女帝竟沦落至此，如此卑微的求本王了么？”突然捏了她的下巴，低头在她耳边说：“既然如此，你便嫁给本王，如何？”

　　林冉冉躲开他，气红了脸，终于说出在心里压了几天的话：“你要娶朕，多年以后到了阴曹地府，如何面对林冉冉？朕是杀害她的人，你却口口声声要娶杀她的仇人，你还有何颜面去见她，凭什么说爱她？”

　　秦擎晟曾掘地三尺，发了疯似地寻找林冉冉，三年来从未停歇，不久之前手下人来报，说有人在顺天府衙附近见过冉冉。这无疑是点燃了他的希望，他立刻派人前去，将顺天府衙附近几百里地甚至周边村落都翻查了个遍。

　　秦擎晟一把握住林冉冉的手腕，“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林冉冉直视着他的双眼，“我所知道的，已经说过不下百遍，早就腻了，怎么摄政王还有心情听多一遍？”

　　“别给本王耍花样。”秦擎晟威胁道，“别以为有温谦给你撑腰就能在本王面前嚣张，温谦能做的不过是替你堵住悠悠众口，做不到为你守住北纬的江山！你最好是考虑清楚后再回答。”微微倾身，似笑非笑道：“还有五月便是陛下亲政是日子，陛下难道就不怕活不到那一天？”

　　林冉冉也笑了。

　　男人富有磁性却冷得骇人的魔音在她耳边响起：“不信？大可以一试。”说完才放开她。

　　“朕笑你痴，笑你傻，笑你疯！”林冉冉回敬道，“你以为就你知道如何胁迫如何夺走朕的权利么？实话告诉你，朕已经决定嫁给丞相了。”先皇的确亲口赐婚，但那次朝会上她已经在百官面前提过，早就探了口风，很明显，她的婚事于江山社稷而言微不足道。

　　秦擎晟看着面前固执的女人，先皇为他们赐婚只是一道口谕，并没留下文书圣旨，留下的那道旨意也是命女皇年满十八或大婚后亲政。文武百官都知道这道口谕，自然也就将女皇的婚事与他联系在了一起。没想到被她钻了这个空子。提前大婚，的确是很好的计谋，不仅可以拿回大权，还能在他调集兵马之前截断他的计划，“你很聪明。”

　　林冉冉挑衅他道：“都是摄政王教得好。”

　　秦擎晟盯着她看了良久，冷声道：“既然陛下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微臣便等着迎战。”

　　“好啊。”林冉冉毫不退缩，迎上他的目光，与他眼神交战片刻，终于冷静下来，轻声道：“倘若摄政王更胜一筹，烦请摄政王照顾好我爹爹，还有林焱，林家只有林焱一个男丁，唯有他为爹爹养老送终了。”

　　秦擎晟倏地靠近她，“——你说什么？”林焱还活着的事情她既已知晓，怎会不命人缉拿，这绝非朱简的性子。

　　林冉冉闭上眼，“林焱如今在相府谋生，他的心上人叫温柔，是温谦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我败了，摄政王大权在握那时，还请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睁开双眼，恳求道：“温谦是个好官，他在朝为相是北纬子民的服气，他帮我也是为了保护北纬的江山，绝无针对摄政王。”

　　秦擎晟紧握着她的肩膀，咔咔作响的指关节泛白，压抑着情绪：“为什么？为什么留林焱一命？为了牵制本王，还是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林冉冉不说话，秦擎晟用力地抬高她的下巴，“本王在问你话！”

　　林冉冉眼中噙着泪，笑容异常灿烂：“本无话可说，你让我说什么呢？”

　　“你无话可说？”俊美的恶魔少年开始细数朱简的劣迹斑斑：“你是如何在本王酒里下药，如何巧言令色欺骗冉冉，又是如何在先皇面前搬弄是非栽赃林尚书害死冉冉，这些事难道你全都忘记了？”

　　想到曾推心置腹的密友如此迫害自己的至亲之人，林冉冉就心痛得不能呼吸。是她太过愚昧，太过相信天真的笑容，耳根子太软，她是天下第一大傻子！先皇再不济也不至于愚钝到不问青红皂白下令诛杀朝中要臣的九族。先皇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他仍在革新国策，设立内阁，提拔温谦为相翻新宦官的官职，可见先皇并不糊涂，他甚至还采纳了她与朱简透露的建议。林冉冉始终不明白，先皇明明不抗拒她的策论，后来怎么会因此降罪、将她赐死呢……

　　秦擎晟盯着神游的女人，从前他从未正眼看过她，而今越与她走得近，越是熟悉，便就越发的觉得这具躯壳只是表象，灵魂深处早已经换了另一个人。他原与朱简只有过几面之缘，多隔着软轿珠帘，并不熟识，曾怀疑过她不是真的朱简，真正的女皇被样貌相似之人冒名顶替，却从未怀疑过她会是冉冉。
　　几年来一幕幕事件在脑海中闪过，秦擎晟终于敞开了那颗防备着除林冉冉外，天下所有女子的心，认真思考，反复考量着。

　　——难道她真的是冉冉？

　　秦擎晟想到了林尚书。

　　“你做什么？”林冉冉试图挣脱这个冷得让人发指的男人，不想却被他一把抱起，径直朝门外走，终于慌了，“你放开朕！”

　　男人停下脚步，双唇抵着她唇角，沉声道：“你再喊试试，看看你身边那个小丫头还有没有命活到明天。”唇瓣一张一合间击打着她心灵某一处，那被掩埋的伤口传来被撕裂的疼与无尽的酸涩。阿软还在他手上，为保阿软，她且忍忍，先顺着他。

　　王成恩听见里头人的声音，对站在两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恭恭敬敬地上前打开了御书房的大门。摄政王抱着女皇，女皇的表现意外的安静听话，王成恩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擦了擦眼睛，的确是摄政王！女皇这头母狮子，此刻竟躺在摄政王怀抱中如此的温顺？

　　御前侍卫们面面相觑。

　　三年了，第一次被他这样抱着走，林冉冉陷入了回忆中，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反应过来，左右张望着，“傻擎晟，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忘了时间，忘了三年来的经历，竟亲昵地唤着曾经对他的称呼。

　　男人身子明显一僵，放缓了步伐，“去见林尚书。”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秦擎晟从天牢将林爹救出后，一直将他安顿在国师居住的钦天监后院。

　　林冉冉还没反应过来，“也是该去看看爹爹了。”接触到头顶的男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终于回归现实，有些生气，“放我下来吧，我不会跑。”

　　“你方才唤本王什么，再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