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 ...
-
从人类变成一个恶魔,或者说一个半恶魔,对常人来说或许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但千季仅仅花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适应了这个身份。他甚至找到了种种好处并乐在其中。
比如他突然多出来的天赋。
“叔,你还记得那条矿脉吗?”
千季倒挂着从天花板上缓缓降下来,他细细的尾巴勾住了门梁——一条,该死的,尾巴从他屁股后面长了出来,我简直要疯掉了。
鹅毛笔在我手中炸裂,迸溅的墨水污染了文件,我顾不上这些,咬牙切齿地对千季说:“在我办公的时候——不要显摆你那条尾巴!”
“你这样可真让我伤心。”他瘪了瘪嘴,跳了下来,“这难道不酷炫吗?”
那条灵活的尾巴一甩一甩,甩得我青筋暴起,我拿过手帕擦了擦沾满墨水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尾巴,温柔地说:“你信不信我把它剁了?”
千季打了个激灵,尾巴迅速地从我手中溜走,说实话,它给我一种很奇妙的触感,像是一条鞭子,很有力,但又温热柔软,上面细细的绒毛让你不由得生起一点怜爱来。
——我去你的怜爱!!
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说:“至于那条矿脉怎么了?被人盗了还是发现是个空壳子?”
被投入北地的人大多数不会带什么财宝,但有些人却会带上一些有市无价的东西,我拿这些东西换了不少的资产。
比如前几天发现的一条矿脉,表面上看来只是一条不起眼的绿宝石矿脉,但艾米莉一眼就看到了它的特殊,疯狂的竞价起初让我吓了一跳,但后来它的开采让我再一次感慨艾米莉的聪慧。
谁能想到一条绿宝石矿脉的后半段,竟然连接着一条魔法石矿脉呢?
于是我就放开了手让艾米莉去做,她是一个天生的投资者,一旦掌握了信息,就能轻易地找到各种赚钱的机会。
“昨天的发现,矿脉的后半段出现了纯度极高的魔法石,已经进入了国家掌控范畴内。”
这就麻烦了。
魔法石作为一种特殊的矿石,它既能作为魔法中介方便人们的日常生活,又能作为顶级的药材,最重要的作用则是为整个国家的防御体系提供支持,而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这纯度极高的魔法石。
没有它的话,整个防御体系都要大打折扣——偏偏这种矿石又极为罕见,一旦出现就要被国家所接管。虽然这里离帝都很远,但估计很快就要派人下来了。
想要保住这矿脉显然是不可能的,我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靠这条矿脉拿到最多的利益。
“你说,我跟他们要个子爵的爵位行不行?”
“叔,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千季一脸恨铁不成钢,“至少要跟他们换一千斤粮食吧!”
……你的志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
帝都遣来的使者半个月后姗姗来迟,远远就能看到华丽的马车盖,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来。
我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拿起一边挂着的外套往楼下走。
临时雇佣的男仆女仆排列地整整齐齐,艾米莉却急匆匆地往楼上跑。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艾米莉,你要去哪儿?”
她眨了眨眼:“这种情况下是不允许女人出现的,您会因为我而失掉面子。”
“这是什么破规矩……”我头疼地拍了拍额头,即使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我依旧无法弄清这些人的想法,“但是你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但是……”她有些犹豫,我叹了口气:“反正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小商人,你在与不在都没什么区别,来吧。”
艾米莉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她吸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是不赞同的神色:“既然是您的要求——好吧,我答应您。”
千季欢快地从远处跑来,他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我估计他是去看了一下使者又跑回来了,果不其然,他趴在我的耳边悄声说:“叔,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
他温热的呼吸在我耳廓边,我皱起眉头将他拨开:“什么事?”
“那个使者,他车上的那个徽章跟你从前衣服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哦豁……这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我只知道派了个子爵来查收,却不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场面顿时就尴尬了。
我抹了一把脸,毫无希望地问艾米莉:“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暂时改变一下样子的吗?我是说魔药什么的……”
“这很简单,但是无论哪一个都需要时间。”艾米莉皱着眉,她显然看出了我的焦急,“怎么了?”
马车已经拐过最后一个弯,无论如何现在也来不及了,我苦笑着对艾米莉说:“没什么,只是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已。”
只能侥幸地希望——他们不会记得一个不受宠的公爵儿子,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后,他们应该已经完全忘记了我。
哒哒的马蹄在我眼前停下,长长的队伍一眼看去颇有气势,管家模样的男人睨了我一眼,转身恭敬地朝车内伸出了手。
我看见一只白皙丰满的手从里面伸出,上面套着琳琅的玛瑙戒指,夺人目光。
金发碧眼,这真是家族一向的传统,只可惜过于肥胖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十分可笑。
“你就是矿脉的所有者?”
他转过身,孤高临下地看着我,神态与他那管家是如此的相似。
我朝他深深地俯下身,几乎要掩饰不住自己的哂笑:“是的,鄙人正是。”
“很好,带路。”
“是。”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旅店,这是镇上最豪华的一家旅店,厅中一个人都没有,但子爵依旧捂住了鼻子,他尊贵的身躯似乎一秒也不想在这待下去。
我及时凑上前去:“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好好休整一番,明日再来商讨?”
“不必了,”他走到大厅的中央,管家为他垫上丝绒垫子,“我们办完手续就走。”
他掏出一张羊皮卷,泡肿的眼皮看了看艾米莉,悠悠地说:“怎么——还有女人?”
我微笑着说:“她是我的副手,大人。”
千季冷冷地看着子爵,我按住了他的手,只是艾米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让我有点在意。
“……也罢,反正也是个摆设。”他抽动了一下鼻翼,将羊皮卷递给我:“签完就行了。”
羊皮卷上用花体字写着繁复而动听的辞藻,然而真正的补偿却是一星半点,子爵大人估计把我当成了小孩子打法了事。
我长久的沉吟引起了管家先生的不满,他拉长了嗓子,尖尖的小胡子翘起来:“怎么,罗德先生,您——有什么疑问吗?”
我放下羊皮卷,笑了起来:“子爵先生,您打算用三十亩地换我这矿脉?”
子爵长长地“嗯?”了一声,“怎么能说是换呢?”他放下茶杯,油滑地笑道:“这可是对您自觉为国家做贡献这伟大情操的嘉奖啊。”
我承认我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这一刻我脑子里却想不到别的事情,他那油滑的笑容在我脑袋里扭曲成一幅桀桀的怪笑,与我记忆里的一幕幕重叠在一起,叫我几乎要发狂。
“宝贝,这是为了家族。”
“妈妈爱你。”
“我一生都为你感到骄傲。”
……
赤红色逐渐涌上我的眼珠,我勉强地站起身,理智告诉我不能在这里失控,但多年在北地的放纵让我难以控制自己。
我撇了一眼艾米莉,她的脸色苍白,但依旧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办得到。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门,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化为光怪陆离的模样,伸手想去撕开它们,却被一股力量限制住,这让我越发烦躁。
我一遍又一遍地挣开这恼人的束缚,但它却如同淤泥一般甩不脱,即使这一秒甩开了,下一秒又会重新粘上来,我想跑,想跳,想呐喊,想大哭,想把这么多年积压在心里的扭曲和暴虐都释放出来。
我听到有人对我说:“叔,你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