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素素素

3、Chapter 3

　　纪瑶开了免提，把手机放远一些继续画画，没理会。

　　陈行云跟她同一年毕业，阅历和见识比她高出不止一点，知道她要找工作，要养自己和外婆，以前辈的身份指点她，工作要找，也要想办法开源。

　　所谓开源，就是利用她会画画的技能，接些兼职做或者开淘宝店。纪瑶如醍醐灌顶，找回毕业后就没用过的账号，连夜在网上开了家铺子。

　　现实残酷。她一个宝贝没卖出去过，也没找到适合她的，可以在网上兼职的活。

　　“纪瑶！”沈御庭猛地拔高声调，非常不满她敷衍的态度，“你有没有在听！”

　　男人裹着火气的声音在房里盘旋，稍稍有些刺耳。纪瑶揉了下太阳穴，倾身靠向椅背，懒散拿起手机，“沈总，您刚才说了什么，我真没听。”

　　安静数秒，沈御庭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咬牙切齿的语气：“我这不是垃圾处理场，12点之前，你不来取走自己的行李，想必你父亲会很乐意来。”

　　纪瑶摸了摸鼻子，假装没听见，“沈总，您大点声，我听不到。”

　　她之前冒着大雨巴巴打车过去取，他吩咐别墅的佣人说丢了，现在又用这种神经病一样的语气威胁她，估计是真有病。

　　沈御庭喘气的声音，清晰传过来，像坏了的风箱呼呼响。

　　纪瑶抿了下嘴角，嘲讽道：“既然是垃圾，沈总还是丢了吧，留着碍眼又给您添堵，多不好。”

　　说着，利落挂断。

　　这头，沈御庭盯着渐渐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转头给纪瑶的父亲纪国强打过去。没有她，爷爷的遗嘱无法执行。半个多月过去，纪瑶一次电话都没给他打过，对他更是没有半丝的留恋。

　　他就不信，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就一点都不想嫁入豪门……

　　夜色渐深，窗外的嘈杂渐渐安静下来。

　　纪瑶给画好的漫画上了色，听到对面楼的猫又在叫，摇摇头，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关机躺床上，拿着手机刷微博。

　　她这段时间无聊，把这两年闲暇时画的漫画发了出去，一周涨了30个粉丝，让她很意外。夜里做了个梦，梦见沈御庭那个神经病，竟然把纪国强找来强迫她去领证，吓出一身冷汗。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顿时睡意全无。

　　跟陈行云约在她们公司附近的饮品店见面，纪瑶提前十分钟过去，点了两杯芒果汁、两份抹茶。

　　“最近大老板又失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可怜我们这些小兵。”陈行云拉开椅子坐下，打开包，拿出镜子检查妆容，“幸好你给我打电话，不然今天中午还得加班。”

　　“你们大老板不一直是失踪人口么？”纪瑶挑眉。

　　“也没有，就是每年6月都要失踪一整月。”陈行云收起镜子，低头咬着吸管，狠吸一口芒果汁。

　　纪瑶笑笑，等她唠叨够了才问起工作的事。

　　陈行云所在的华盛和沈家的万隆一样，都建筑工程公司，有独立的设计部门，还有地产和其他项目。此次招聘的职位非常多，有几个跟纪瑶的专业正好对口。

　　其实她不太想麻烦她，但是这半个月，她从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灰头土脸，实在是等不起。外公走的时候几乎花光了他和外婆的积蓄，外婆的退休金不多，养两个人有点捉襟见肘。

　　她在沈家两年存了点钱，也只够应急用。

　　陈行云吞了口芒果汁，聊完工作，听说她离了婚，瞬间炸了，噼里啪啦把她一顿训。要不是顾忌着是在饮品店里，她的大嗓门能把屋顶给掀了。

　　纪瑶乖巧听训，趁她停歇的工夫，把冰镇芒果汁推过去，“润润喉。”

　　陈行云丢给她一双白眼，“别人嫁豪门，你也嫁豪门，别人豪车开着别墅住着，你什么都没有，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她对她毕业就嫁给沈御庭这事，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一口气还没下去，离了。

　　“人比人气死人。”纪瑶笑，没心没肺地样子。其实也拿了好处。一套市中心的公寓在她名下，父亲拿了百万聘礼，沈家解决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的工作。

　　陈行云哽住，好一会才问：“让你联系出版社，把你的那些漫画拿去投稿，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没渠道。”纪瑶一脸无辜，眼看着她又要发作，并且有炸的倾向，拿起叉子挖了一大勺抹茶蛋糕喂过去，“出版也不是马上拿钱，我得先找工作。”

　　她就没敢想，自己画的那些漫画会被人看上。

　　“我看到你投的简历了，回头我找下我们老大，看看能不能帮你争取到面试的机会，你投的职位是空间设计部总监助理对吧。”陈行云吞下嘴里的蛋糕，嗓音含糊，“我也是新人，能帮的就这么多。”

　　纪瑶轻咳一声，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你尽力了。”

　　“小公司还是不要去，刷不了资历，对你将来跳槽没好处。”陈行云吃完蛋糕，慢悠悠地喝着芒果汁。

　　纪瑶笑，对她的说法表示认同。闲聊一阵，时间差不多，两人一块出去愉快分手。

　　陈行云回到公司，上班时间还没到，中午不回去的同事三三两两或趴在格子里，或带着颈枕窝在椅子里午休。

　　她放轻脚步，进到自己的格子拉开椅子坐下。

　　眯了一会，上班时间到。陈行云整理好最近的应征简历，送去部长办公室。不巧他有客人在，她放下简历，低着头退出去带上门，隐隐有些焦急。

　　明天就要开始通知合适的应征者过来面试，也不知道部长的客人要待多久。纪瑶的简历乏善可陈，专业技能不突出，毕业后两年不工作，也没有合理的解释。

　　她心里真没底。

　　房门关上，部长办公室安静下来。

　　陆远舟慵懒地晃着转椅，嘴里吐出大团白雾，搭在桌上的手点了点，敲出声音，“空间设计部最近怎么回事，辞职是病毒，整个部门全感染？”

　　对面的人抬眼看了看他，视线又回到资料上。“托你的福，压力大到内分泌失调。”

　　“不谢，我就这么没人性。”陆远舟斜乜他一眼，见他皱眉，不禁有些恼火，“什么表情？”

　　“跟你没关系，你看看这个。”对面的人失笑。

　　陆远舟坐直起来，接过他递来的简历，漫不经心地往下看。纪瑶，女，24岁，毕业于港城大学环境艺术专业……陆远舟盯着照片看了片刻，视线定格在婚否那一栏，喉间滚出一声短促的笑。

　　丧偶？亏她敢写。

　　“你认识？”对面的人挑眉。

　　“我的一个……小侄女。”陆远舟把简历放下，心情大好地起身出去。丧偶……怎么丧的，回头他得好好问问。

　　格子间里。

　　陈行云看到部长的客人离开，刚离开椅子，内线电话忽然响起。接通听了一会，她挂断电话，马上拿起手机给纪瑶打过去。

　　纪瑶的运气似乎好得有点离奇了。

　　她进公司两年，部长第一次主动叮嘱她面试名单中，谁不能缺。

　　纪瑶接到电话的时候，刚下地铁。

　　听说可以去面试，顿时兴奋得不行——如果过关，三个月后她就能参加考核转岗，工资也会涨。走出地铁站，闷热的天气都变得可爱起来。

　　晚上陈行云打电话过来，说有个高中同学刚从国外回来，大家约了去唱K，让她务必过去。

　　纪瑶到的时候里边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他们一班的，还有隔壁二三班的，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

　　陈行云估计是刚从公司过来，脸色有点倦，身上还穿着职业装。纪瑶挤过去，跟她打听了下这位海龟同学的来历，禁不住皱眉，“世界真他妈小。”

　　居然是沈御庭的表弟郑文磊。

　　“他一直在国外，应该不知道你是他前表嫂。”陈行云含笑打趣，到底忍不住小声打听，“怎么说离就离了？”

　　“为了世界和平。”纪瑶一本正经。

　　陈行云搂着她低低笑出声。

　　高考后大家都跟风扫落叶似的，被吹散到祖国大地各处，留在港城的猛地聚在一起，免不了追忆一下似水流年。

　　纪瑶想要退出，找了几次机会都被抓住，只好安静待着。

　　“一会我们假装去楼上的洗手间，然后开溜。”陈行云也不大想玩，她明天还要上班。

　　纪瑶偷偷跟她击掌。玩了两圈真心话大冒险，她真的内急于是先出去，也没喝醉就是有点儿迷糊，脸颊染上淡色胭脂。

　　上到上一层，纪瑶找到洗手间的方向，边给陈行云发短信边往里走。走道里的光线橙蓝交错，昏暗暧昧。

　　这一层很安静，跟楼下完全不同的风格。纪瑶正纳闷自己是不是进了VIP层，一伙人从其中一间包厢里出来，吵吵嚷嚷的堵住路。

　　纪瑶往边上避。

　　那伙人有男有女，搂搂抱抱地调笑着往外走，经过她身边，有人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