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最后约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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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约期
『The flaming fire warns me off by its own glow.
Save me from the dying embers hidden under ashes.』
燃烧的烈焰以它灼灼的光和热警告我不要靠近。
请拯救我于那潜隐在焚灰下的余烬。
——题记
一
『我听不见彩虹出现的声音；我听不见太阳落下的声音，
花开雪飘的声音，我听不见；风吹草动的声音，我听不见；
野狼的声、猎人的枪声、天使的哭声，我听不见，
我只听见寂寞，在草丛里来来回回的奔跑。』
越前龙马又一次拿到了全美的奖杯。冰凉的温度自手掌传递到心里，消退了网球带来的热情和快乐。他琥珀色的瞳孔依旧神采飞扬，可眼底的寂寞却无人知晓。他站在天山之巅，可心却在万丈深渊的海底。
你可知道，爱一个人有多寂寞？
二
『遇见一个人要一秒钟的时间
认识一个人要一分钟的时间
喜欢一个人要一小时的时间
爱上一个人要一天的时间
忘记一个人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 』
越前龙马是——又拽，又嚣张，又别扭，又寂寞的小鬼。是不懂得表达自己感情的人，或者说是不太清楚自己感情的人。
这是江藤瑾对越前龙马的评价。末了还说，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小孩，却非要弄得拽拽的。她叹气，还故意露出怜惜的表情，惹得众人大笑。就连一向严肃的手冢国光，面容也柔和下来，带着浅浅的笑意融化了严冬的分离。这是在江藤瑾国三毕业时，聚集在河村家的寿司店时所发生的事情。
越前龙马“切”了一声，压了压帽沿，嚣张着说：“まだまだだね。”
永远不会错过好戏的不二笑得灿烂。“越前好像害羞了呢。”
菊丸大叫着扑上去，桃城也去掺合。两人将越前的帽子抢下来，浮现着淡淡红晕的小脸，别扭的样子热人喜爱。
“呐，樱乃。”江藤瑾倚向坐在她身旁，一年级的学妹。“龙马脸红了。”奇怪的腔调让樱乃骤然红了脸，像一个熟透了的番茄。
她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里的笑意遮挡住的一丝落寞被不期对上她的目光的越前所察觉。
三
『我精魂中的悲伤即如新娘的面纱。
静候着在夜晚被掀起。』
三年级的前辈们都升上了高中部，他偶尔会听见关于他们的消息，大多来自崛尾等人。
比如说，大石学长和菊丸学长还是优秀的双打搭档。比如说，乾学长还是喜欢收集数据，向别人推荐他引以为豪的蔬菜汁。比如说，手冢部长和不二学长永远是那副不变的面孔，也还是那么厉害。比如说，河村学长虽然不参加网球社了可偶尔还是会去和他们打一场。当然还有一条让几个一年级，哦不，应该说是二年级的小朋友惊讶的消息——不二学长和江藤学姐在一起了。他们说，本以为江藤学姐会和手冢部长在一起的。因为在全国大赛前，与冰帝的一战，江藤学姐带东西给手冢部长。她亲昵的叫他国光。何况江藤学姐和手冢部长又是青梅竹马。这条消息实在是让众人大跌眼镜。
刚好是在社团活动的时候讨论，越前只丢下一句，训练不认真，再挥拍1000下。
四
『我在时光中等待，忘却了你如莲花的容颜。』
越前也即将国中毕业，两年他的身高飞长，已有一米七五。没人看见在众人面前担当的嚣张部长面对卡鲁宾时候的神情。变成最简单的十五岁少年，不是什么NO.1，不是什么部长，那么多的光环在他的身上一一粉碎。琥珀般晶亮的瞳孔是最澄澈心。他可以对着卡鲁宾露出天真的眼神，他可以对着露出干净的笑容，他可以调皮的逗着爱猫开心的笑，他也可以低低地讲他所观察到的、听到的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他寂寞的抚摸着猫咪，露出伤神的笑。
卡鲁宾就像是他的内心小小的角落，没有任何人可以到达的角落。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世界，是他所有的真情实感。
据说，一只猫，一般可以活十五年。只是一般的自然死亡而已，还有意外。比如说病死，比如说被杀。
那大概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在灿烂的盛夏。
记忆中是空气都热的扭曲，蝉不断的鸣叫，让人烦躁。社团活动之后，越前换好衣服同别人告别之后走上回家的路。
刚刚迈出校门，便看到卡鲁宾。卡鲁宾？他愣了愣，揉揉眼睛却没有任何猫的影子。大概，是幻觉吧。他走了几步，又看到卡鲁宾。一股不好的预感强烈的涌上心头。幻象不断的出现又消失，他跟随着幻象到了一个废旧的工场。空气中满是尘土飞扬，他没有看见卡鲁宾的幻影。环顾四周，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
“卡鲁宾。”他轻唤，听见一声细小的猫叫。循声而去，看见他的猫躺在地上，有一小摊血。他惊慌失措的跑过去，猫丧失了往日的温度，他心急火燎的抱着猫跑出去，去看兽医。可他跑了一段路，再也跑不下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的猫一如往日一般的活泼，猫眼是灿烂的神气。
卡鲁宾是来跟他告别的。猫的灵魂在他的眼前消失。
他的双肩颤抖，一点一点颓败的蹲下去。巨大的悲鸣来自他的体内发不出声音。眼泪不断的流，没有干涸的血液混杂着眼泪流成小溪。
来往的路人看着一个帅气的男生一点一点蹲下去，怀中还抱着一只被打死的猫咪。他的肩不断的颤抖。没有人敢上前去安慰他。斜下的夕阳拉长了承受巨大悲痛的身影。
江藤瑾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那个绝望的少年。她快速的跑过去，却在距离他几步的地方停下。那种深切的难以言语的悲怆哀伤，她不知如何面对。抽动的双肩，她走过去，蹲下在他的旁边。她的手洁净，搭在他的肩上。
“越前。”她的声音微微疼痛，里面只有他的名字。
他听不见。
“越前。”她轻唤。
他听不见。
“越前。”她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喊他，蹙起双眉心疼起来。
不知她含了多少遍，他才抬起头。哭红的双眼模模糊糊的映出她的样子。他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喑哑。
“学姐。”
她看见他的怀抱中死去的猫。身上有一个看上去不浅的伤口。他的衣服上沾染着血。
据说，养猫的人，都是寂寞的。
可是，没了猫，却更寂寞了。
她陪着越前坐在河边，越前抱着冰冷的猫的尸体。江藤瑾心疼的看着他，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的头。对于一个失去至爱宠物的人，江藤瑾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看着越前，陪他静坐在这寂寞的夜里。
潺潺流水轻响，世界暗下来一片寂静。少年再没有哭泣。
已经，悲伤到眼泪也无法流。
“我曾经养过一只猫。黑色的，很小。我看到它的时候，它都快要饿死了。”江藤瑾仰头看着天空，星光闪烁。
“我记得，我那个时候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将猫抱在怀里。然后给它喂食，保暖。看着它回复生命力，心里就非常的……兴奋。”她说着，神色柔软。越前微微抬了头，看着她。
“每天从幼儿园回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跟小猫玩。我叫它小猫，很可爱吧。呵呵。”她没有告诉他，那个时候，没有人跟她玩，都说她是没有母亲的野孩子。
“但是因为小猫是黑色的，别人都说黑猫是不详的，所以让我快点把猫丢了。可是我没有。对于我来说，小猫便是我的天地。”小猫是她唯一的童年玩伴。
“可是。”她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
“我们那条街上的男生把小猫骗出来，把它弄死了。我就跟他们打架。我咬他们，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虽然我输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那条街上的男生常常欺负她，她经常跟那些男生打架。“所以，”她忽然站起来，对着天空大声喊着。
“虐待猫的人都去死吧！！”
“虐待猫的人都去死吧！！”
“虐待猫的人都去死吧！！”
她大喊着，一遍又一遍。喊得累了，才坐下来。
“后来我就搬家了。搬到国光家隔壁。”
这件事只有越前知道。关于猫咪的事情。
对于他们来说，猫已经不仅仅是作为宠物的存在了。
“虐待猫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身后，站着不二周助、手冢国光以及其它人。越前龙马站起来看着前辈们，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们都看到了他怀里死去的猫。越前又沉浸到他独自的世界里，一时无言。
他们想上前安慰，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此悲伤的他。
“这里就交给我了，我会处理好的。”江藤瑾说。众人疑惑亦了然。她帮越前拿着网球袋跟众人告别。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可不可以借我一些钱？”
五
『没有人看得见 我心深处的阴暗面
只能眺望东边
你的世界太远
撑到想象的极限幸福有多甜
可黑夜已吞噬我』
“要不要吃一些东西？”她轻声问，越前摇头。“那么，”江藤瑾笑，“越前如果不介意的话，陪我去一个地方吧。”他的神情稍稍的变化了一下，有些困惑。
凌晨的夜，热暑退去。越前依旧抱着猫固执的，面无表情。
清晨六点，他们坐上早班车去往江藤瑾最初的住地。
街道依旧，电线交错。路上有了小孩子在追逐打闹，她看见了以前欺负她的其中一个男孩子。
陌路相对，男生思索了一下也便放弃，只是好奇的打量面目木然的抱着一只死去的猫的帅气男生以及他身旁的长发女生。完全不是这附近的人。
说起猫，他似乎有些印象。作为这条路上唯一的一只黑色的猫咪，以及唯一和男生玩到打架的女生，的确有些印象，只不过，不记得那人的名字了。
“呐，越前。这里是我以前住得地方呢。”她笑，眼里没有半点留恋。“等一下我带你去我找到小猫的地方。”
女生的声音由空气作为介质将她的话语传入男生的耳朵里。
“越前要喝水么？”她问，温和的微笑着，神色里有掩抑的担心。越前却只是摇摇头。紧抿着双唇，大大的眼睛黯淡无光，周围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
“呐，越前，这里就是我捡到小猫的地方呢。”她的笑带着怀念的感伤。
然后她拉着他走到郊外。远远的看到一株盛大的樱花树。丰伟的枝干，茂盛的枝叶，似有千年。
她怔怔的看着这颗樱花树，一颗眼泪不禁落下。他似乎看见她的心里最隐秘的过往，他得以窥探。
卡鲁宾被葬在这里。它的□□和灵魂将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世间轮回。
六
『暗自祈祷上天的垂怜
在长夜的边缘
给我一丝光线
让你能多看我一眼』
越前龙马的生活变得非常简单。
学习，网球，看天。
他依旧是嚣张的，拽上了天。他依旧挑战着强者。他依旧会说那句臭屁的口头禅：“まだまだだね。”他依旧……
很多事情似乎并没有改变，生活依旧在不断向前。少年们依旧挥洒着青春，热血的在球场上奔跑。只不过，在越前龙马午休时看到江藤瑾和不二周助肩并肩走过操场，在越前龙马去图书馆找资料借书的时候看到江藤瑾靠在不二周助的身上困倦的睡去，在社团活动结束后江藤瑾已经在等不二周助，在他路过三年级那一层楼的时候看到江藤瑾正拿着她在家政课上做的食物给不二吃，他的心就有轻轻疼起来。
越前龙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的心，让饱含着情感的种子在土壤里沉睡不要发芽。因为这株植物在发芽后，是见不到太阳的。
七
『既然你明知这是种不可能得到祝福和回报的爱情，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找人倾诉找人化解呢，还是埋在心里的好，相处的时候珍惜，分开的时候不要埋怨，既然那是你认同的爱情，那么就把它深埋，这种黑暗中的爱情，只适合深埋，或者只对自己倾诉。』
他很小心的爱着，不被发现。尽管有时，爱疼痛地撕裂着他的心，那种想要见她的想妄会折磨他。他都强忍着。寂寞，也强忍着。
『想念的心思原本简单
你总是长久的鲜活在我的心田
盼想见 怕想见
对你的相思诉不完
却不敢为你写一生的诗篇』
不二学长和她在一起很好。并不需要他的介入。
他只是寂寞的爱着。
他常常在空闲时扬起头，寂寞看天。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想，只是置身于这片纯粹的蓝中。
他去追寻他的梦想，一直以来的梦想。网球的最高巅峰。就像是围棋棋士在一场又一场的对弈中攀登到传说中的神之一手。
临行时，她送了他一枝植物枝干。她说，是樱花树上的。
他说谢谢。
就像是一个学弟应该做的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即使江藤瑾早已识别他寂寞的真相。
他在大洋彼岸努力奋斗着。
他常常失眠。常在天际未明时醒来，听着窗外令人欢愉的鸟鸣叠加起伏，生机勃勃。可他，万念俱灰。
暗，比黑更深。
恋，比爱更广。
八
『我渴望得到幸福
我渴望得到幸福
和你一起得到幸福
想要成为你的幸福』
他知道江藤瑾和不二学长分手了。他知道江藤瑾在分手的那天晚上跑去喝酒喝到生病。他知道江藤瑾被迹部带回去照顾。他知道江藤瑾在写小说。
他什么都知道。越前龙马什么都知道。可是他无能为力。
他给不了她幸福。能够让她幸福的人，只有不二，不二周助。
越前龙马仰头看天，没有人看见，天空飞鸟寂寞的羽毛落入他的瞳孔。
青学的集会，他看见她。
心扑通扑通的跳，她走进来，坐到他的旁边。
她打趣笑他。
她就在他的身边，她的气息就在他的鼻翼间徘徊，她的声音低低的传入他的耳朵。她这样真实的存在在他的身边。
他翻看她的小说。每个字都让他认识到她爱不二周助有多深。
她游戏，她唱歌，她醉酒。她的每一个姿态都刻录到他的脑海。他珍惜的收藏起来，这些不经意的细微的记忆。
他送她回家，她靠着他。她的体温就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
他听见她的大笑，他的心像是被谁拿在手里，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她的聪明，她的痴。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在寂寞的街道上奔跑，她的姿态是一只寂寞的鸟，她的长发扬起来，也是寂寞。
他在太阳升起的时刻鼓起勇气问，要不要在一起？他却害怕听见答案。
他看见的是她苍凉的笑。
“越前，我忽然害怕了。我在爱，在被爱，在看别人爱。看来看去却越来越寂寞。”
“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你的问题，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越前，我不想说不，我不想看到你那副悲伤的样子。”
“我说是，我也不想。因为你在很诚挚的问，我不想给你一个敷衍的答案。”
“有时候觉得自己可以随时随地的爱上一个人，有时候觉得我没有办法去爱一个人。有时候我甚至会认为我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有时候我想，我那么爱周助是因为他和我很像。其实我是在爱自己。”
“感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致命的武器。”
……
她絮絮叨叨的说。
“我好像疯了。”她终于停止说话，露出无望的笑容。
他将她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五年。”他开口。“如果在五年之内，你愿意与我在一起，那我们就在一起。你不会让我耗费一生来等你。”事实上他想说十年。
她答应了。然后，她消失了。
九
他在等，也许要永远等下去。
可是五年，究竟有多远？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最后约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