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个订单去捉鬼》听砚

7、物伤其类

　　房间一时又吵闹起来，麻将牌撞击的声音让几人原本紧绷的神经越来越放松。

　　“这次我肯定能赢了。”嬴书将牌扣下，“你们猜猜我胡什么？”
　　慕云来将手中的一万落下：“胡了吗？”
　　嬴书：“... ...”

　　一轮过后。
　　慕云来将手中的四条落下：“胡了吗？”
　　嬴书：“... ...”

　　又一轮过后。
　　慕云来将手中的三饼落下：“胡了吗？”
　　嬴书：“... ...”
　　慕云来：“不好意思，我胡了。”
　　几人：“... ...”

　　池丽丽无奈地把牌往前一推，哭丧着脸道：“真是没法玩... ...诶，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慕云来：“该不会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吧？”
　　“不是，是... ...你听！”

　　屋中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自动洗牌机“哗哗”作响。

　　而除此之外，所有人也终于都听到了池丽丽所说的那个声音——
　　是笑声。
　　孩子的笑声。

　　这样天真无邪的笑声，通常会出现在两种情况下。
　　一是阳光明媚的亲子剧里，二是诡异可怖的鬼片中。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向后者靠拢的可能性比较大。

　　嬴书瞪了眼慕云来：“你看你，非要一直赢，鬼都生气了！”
　　慕云来：“... ...”

　　这两个人，一个是真淡定，一个是装淡定。
　　但不论如何，从外表上看还是很靠谱的样子。
　　而其他四人，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池丽丽边紧张地盯着门口，边慢慢起身。
　　不料，极度紧张之下，她手却忽然一抖，将桌上刚被自动码好的麻将牌推了个稀里哗啦！
　　巨大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中突兀而又清晰。
　　池丽丽一个激灵，不受控制地大喊出声。

　　“啊！！！”

　　刺耳的女声将几人又重新拖行回了黑暗中。
　　原本就令人不安的环境中，恐惧在迅速蔓延。

　　可就在这样冰冷的氛围里，嬴书却忽然觉得周身温暖起来。
　　她抬起头，身后是被男性温热气息笼罩的温暖。而她的耳朵上，正紧紧地覆着两只有力的手。
　　也幸亏这双手，使她能够在池丽丽如同地狱之音一般的尖叫里“死里逃生”。

　　嬴书轻轻拍了拍慕云来，示意他可以松开自己的耳朵了。
　　居然能在对方尖叫响起的前一秒快速而准确地捂住她的耳朵，让她死里逃生般地规避了那声跟指甲挠玻璃一个杀伤力的尖叫。
　　“反应挺快呀！”嬴书诚心实意地赞叹，“有前途！”
　　慕云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做声。

　　屋外的笑声并没有因这一声尖叫而有所收敛，反而像是因此而确定了目标一般，迅速朝这个屋子靠近了过来。
　　片刻后，一声微弱的“吱呀”声忽然在几人耳侧响起，如平地炸雷。

　　有人打开了外间面试区的那扇玻璃门。

　　姜晓搂着何韵，目光牢牢地盯住了将休息室和面试室隔绝起来的这扇木门，随时戒备着可能会冲进来的东西。
　　笑声在一点点地靠近，却停在了门外。
　　然后，仿佛消失了一般。

　　屏息凝神地等了半天却只等来沉默，高度的紧张甚至让几人的额头上都有了细密的汗珠。
　　这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和快要爆炸的恐惧感，就像一个高速运作的电锯，正在用声音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最终，姜晓最先理智告罄，突然吼出了声：“他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冲到了门口，瞬间便拉开了紧闭的房门。
　　原本倚在他身边的何韵被他的突然崩溃弄得措手不及，直到对方已经握上门把手，她才反应过来。

　　“姜晓！！！”

　　一时间，将要失去爱人的预感竟然战胜了所有的畏惧，让何韵一下子从茫然失措中迅速回身。
　　几人只觉眼前一闪，对方便已经冲到了姜晓身边，将他狠狠往门旁一拽！
　　姜晓并未防备，再加上何韵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是以这一拽竟直接让姜晓跌倒在了门边，重重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可众人，却已顾不上关心他有没有摔伤。
　　因为就在他摔倒的那一瞬间，一股凌厉的疾风忽然从门口吹入。
　　像是一道迅猛有力的薄刃，插入了池丽丽的身体。

　　池丽丽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腹腔。
　　她低头的动作极慢，像是电影中令人头皮发麻的慢动作。
　　而她柔软的腹腔，也随着主人的动作，慢慢地、慢慢地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内脏、肠子和血液像是新生的婴儿，满怀期待和急切地从那道裂口倾泻而出，似乎，还带着隐约的笑声。

　　池丽丽回头看向嬴书，泪水从她眼中无声地滑落：“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
　　她将目光依次扫过这屋中的每一个人，嘴中不停念叨着：“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

　　屋中，只有无尽的死寂。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只有厚重的绝望和悲切，笼罩着每一个人。

　　很快，池丽丽便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歪，旋即便跪倒在了地上。
　　就像之前在电梯间那样，她拼命地想要站起来，可地上粘腻的血肉却又一次将她牢牢固定在冰冷的地上。
　　而且这一次凝固住她的，是她自己的血肉。

　　虽然已经目睹过一次类似的场面。
　　可这一次，他们却亲眼看见了一个鲜活的灵魂，是如何被死神残忍地拖拽着离开了□□。
　　而且死去的，还是片刻前仍与他们休戚与共的同伴。

　　宋雪眼中早就有了泪珠，却又担心把鬼再度引来，只能将嘴紧紧捂住，无声地呜咽。
　　而距离池丽丽尸身最近的何韵，已经僵住了。

　　死不瞑目的池丽丽正看着她的方向，失去了焦距的瞳孔没有目的地看着这边。
　　就好像是在充满仇恨地看着她。
　　——是她，害死了池丽丽。

　　如果她刚才没有把姜晓拽到一边，那么死的就会是姜晓。
　　她确实救了自己心爱的人，可也正是因为她的举动，使得原本站于姜晓身后的池丽丽死掉了。
　　她害死了一个人。

　　嬴书看了看已经灵魂出窍的何韵，又看了看地上死相凄惨的池丽丽，暗暗叹了口气。
　　嬴书：“慕云来，你还有手绢吗？”
　　慕云来摇摇头：“我只带了一块。”

　　也是，这人又不是卖手绢的。

　　嬴书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盖在了池丽丽的脸上。
　　“我们走吧。”嬴书当机立断，“再去看看其他屋子。”

　　虽然几人现在都有些腿脚发软，可毕竟屋子里多了一具尸体，他们实在不想跟尸体同居一室。
　　因此一听到嬴书发话，几人立刻狂点头，像是已经放弃了自己动脑，纯粹凭着感觉跟嬴书走。

　　在池丽丽死后，门外的笑声也渐渐停止了。
　　也许是更享受折磨他们的乐趣，并不想一口气把他们全都干脆利落地干掉。

　　如今一眼望向外边，黑暗似乎比来时更浓郁了一些，阴冷的雾气在整个楼层间升腾，视线只能看到三米以内的地方。
　　几个人挤作一团，向外一点一点挪动，仿佛同伴的温度能带给他们莫大的勇气。
　　虽然他们也知道这种挣扎是徒劳的。

　　慕云来走在嬴书右后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嬴书。
　　他觉得莲花有点奇怪。

　　这种感觉在第一次见到那个死在楼梯间的年轻人尸体时就有了，只是直到再次面对池丽丽的死，它才清晰起来。
　　一开始，当两人同时进入梦境，莲花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弓箭时，慕云来就有些好奇。
　　可转念一想，对方很可能是因为家族中有道教或佛教人士，懂点驱鬼的法门，而那弓箭当然就是驱鬼的宝器，平时看不见，遇鬼就能显现出来了。
　　小说里这种桥段慕云来见过不少，所以虽然惊讶，但很快就神奇地接受了。

　　但之后，无论是指出幻境，还是解释幻境的产生和破除方法，莲花所展现出来的冷静和熟稔都让慕云来分外好奇。
　　尤其是当面对死人的时候。
　　虽然莲花眼中也会有微弱的惊讶，可却显然没他们那么强烈。

　　很显然，她已经习惯了。
　　无论是幻境，还是见到死人，莲花都已经习惯了。
　　甚至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慕云来一头雾水，却又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在刚见面的时候，她曾经说过，自己是专业的。当时他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句玩笑。
　　可现在想来，这似乎并不是谎言。
　　那么这个“专业”，指的到底是什么？

　　“你在想什么？”

　　慕云来在想象中惊醒，颇为心虚地对嬴书摇了摇头：“没什么。”
　　嬴书当然不会相信这么明显的谎言，可却又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好奇心太重，只得短暂忽略，开始说正事。

　　“现在前面雾气很重，但是我们必须穿过雾气，上楼。”
　　几人听了嬴书的话皆是一怔。

　　“上楼？！！”
　　姜晓刚吼了两个字便被何韵狠狠一拽袖子，忙反应过来，降低了自己的音量，小声道，“上楼？我们之前上来时不是已经看过了，再往上就没有楼梯，跟突然断层了一样。难道我们要去... ...坐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