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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暖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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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次的下毒事件,没有再见到沈碧清,下人们对闻竹的饮食也很小心翼翼,进餐前饮食必用银针试探,不会随意让她吃别人送来的汤羹补药,而闻竹当然也珍惜自己的小命,自然也谨慎。于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克制住自己不能贪吃,时间一长,她对好吃的食物倒是又惦记了。
这几日风和日丽,她的身体好得很有成效。能随意活动,自由吃穿,只要不撞到伤口,别的一切均自如。这日,吕詹说给她安排了大餐,她听后很是欣喜,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吕詹走到哪里总是跟着一大群人,声势浩大,不免引起一番喧哗。下车后,吕詹将手伸到她面前。
“现在身体好多了,我自己可以走。”不过,她却记住了他的手,纹理分明,清晰可辨。
听过此话,他愣了下,然后便也对她笑了笑,转身随着应侍先向餐厅正门走去。她跟在他身后,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伟岸英挺,即使他会刻意地表现谦逊,避免锋芒,但还是难以掩饰与生俱来的霸气。
跟随着侍者的引导,他们走进大厅,餐厅中已经坐了些客人,或男女约会,或几个好友相聚,其中有一桌,小提琴师正为一对情侣拉奏着优美的音乐,那年轻女孩双手托腮,在音乐中陶醉的看着对面的男友,一脸的幸福。
包间的门打开,原来这竟是一个景观餐厅。站在门前,便可远远地瞧见对面的落地窗外,天边晚霞满天,霞光云氤,如虹似锦。那一方,是原本浩瀚的一江春水,此时被霞光所染,水天之间连成一片,此刻绵绵徐徐,荡气回肠中流溢出温润莞尔,柔情一片。
天色渐晚,大部分渔船已经归岸停靠,江面上只剩下零星的几只渡船或轮船,包间的视角很好,一眼望去,能清晰地看到此刻还行驶在江面上的船只,间或喷出雾气霎那间冲向空中,随后响起一阵厚重的汽笛长鸣,回荡在水天之间,也幽幽传入耳中。
收回目光,移向侧方,那闪着晶光的水幕珠帘背后有一架白色钢琴,若隐若现。
在大厅的正中央,顶上一展璀璨的水晶托灯像昙花般绚烂绽开,衬得整个厅室典雅高贵。整个大厅并不是只有这一展灯,在顶的各方各处,均镶嵌着圆罩壁灯,透着朦胧的光线,像流苏一下的倾泻下来,淡淡的,也柔柔的。包间中,矗立着若干根带着波纹的白色光柱,在柔和光线的映衬下,像一团团软绵绵的云朵,显得整个厅室大而不空,优雅而温馨。
其实,最为之震惊的是偌大的包间中,水晶托灯的正下方,放置了一张很长的巨形玻璃餐桌,足有十米。若不是知道这里是餐厅,若不是看到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就餐用具,打死闻竹也猜不到这张巨桌是一张餐桌。餐桌的横向并没有椅子,只在两头放着两把带着花纹的蕾丝靠椅。
餐桌虽然巨大,并没有影响到它的整洁度,台面摆设得极为美观,有精致的金银餐具,闪烁着光芒的高脚玻璃酒杯,叠成美丽花样的餐巾,还有花纹精美的垫盘。餐具种类繁多,光是高角玻璃酒杯她就看到好几个,但整体却错落有致,丝毫没有凌乱的感觉。餐桌上,间隔适当的位置,放着精致灼亮的烛台,每一支烛台上已经预备插上了三根红烛,只是此时还未点燃。
她向四方瞧了瞧,各个角落里放了些简约的盆景,很是清爽自然,而靠近门边的侧方,站着几名应侍,他们着装整洁,面带微笑,男应侍只手背在后面,女应侍则将双手轻轻搁在腹前,感觉谦逊有礼,很是专业。
她为眼前氤氲迷眩的气氛感染,若有些陶醉,这里的环境氛围的确很是讲究。
吕詹回过头来,淡淡地赞扬了一句:“布置得还不错!”于是拉着她的手向巨桌的一头走去。来到椅边,才放开她的手,然后亲自为她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去。她一愣,才略感惶恐的坐了下去。等她坐好,他自己绕过桌沿朝着另一头走了过去,那边侍者为他挪开了椅子,他对那侍者微微颔首致谢后才坐下去。她看着他的动作,举首投足间也不乏优雅,有一丝怔忡。
天色说黑就黑,短短几分钟,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江景迷蒙,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添上了几分缥缈和浪漫。江面上已经看到不船只的影子,但通过零星的亮光可以知道江面上仍有船只在航行。这时,江边上的景色要比江上的景色迷人,万家灯火簇成一片,犹如宝石闪烁着流光,她想像着人们在忙碌劳顿了一天后,此明家家户户欢聚一堂,其暖融融,顿时胸中也沁过一片暖意,非常温馨。
放眼望去,那深黑的夜幕下,空中繁星点点,而最为引目的,是为夜行的船只指明方向的灯塔,灯塔射出明光,与星空齐明,同样璀璨。
服务生走过来,优雅而从容地为他们点燃蜡烛,“呲——”地一声,火柴划燃,一丝白烟腾空而出,随即在空中泛起涟漪的晕圈。几簇烛台被同时点燃,在鹅黄色的光晕笼罩下,一阵婉转悠扬的琴音徐徐响起,她偏过脑袋,看向水幕珠帘,匿于珠帘背后的钢琴师若隐若现,正在弹奏着优美的旋律,那钢琴声似闻非闻,仿佛飘带一般的丝丝传进耳中,给人随风轻舞的舒柔感,又像是耳中住进了一只精灵,正和你低声细语话闺蜜。
这时服务员端上些水果及小点心,花式饼干,她一边抿过鸡尾酒,一边吃了些点心,顿觉得胃口大开。
不一会儿,手端精致托盘的服务生鱼贯而入,他们来到桌前,井然有序的将托盘陈列在餐桌上,刚刚还比较空的桌子上瞬间放上了大量的菜肴珍馐,那银制烛台上的红烛燃得正旺,不时幽幽飘来一阵熏香,淡淡的,很是好闻。
那些菜肴装饰得都非常美观,用食材雕刻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和绿叶镶嵌其中,件件都称得上艺术品,竟让她心生怜惜,舍不得吃起来。她看着对面的吕詹,此时应侍正按他的要求将菜肴送到他面前……
远远地看着对面的吕詹,感觉遥不可及。她思忖着这西餐好是好,满桌的的菜式固然是精致耐看且高贵典雅,就是各吃各的,宛如各行其是,各自为政一般,且这次晚餐又用了如此不可思议大长桌,两人离得老远,不能像中餐那样边吃边淡言说笑,趣味便少了很多。
“吕詹,我头晕,”没想到自己的酒量如此差劲,饭毕,她却也醉了。她使劲甩了甩脑袋,站起身来朝他走去,“我的整张脸火辣辣的,是不是很红?”
他见她不稳,立马起身朝她走来将她扶住。
“吕詹,我想睡觉,”说着身子不自觉地倒在他身上,然后伸出了一只手来在他肩上点了点,“我可不可以借你这里用一下?”
吕詹目光深邃,她读不懂他,况且这一刻她被酒精搅得头晕目眩,反应迟钝之下也没有工夫和精力揣测他的想法。
“唉呀!算了,算了,不愿意拉倒,真小气,连个肩膀都舍不得借,又不会……”见他只是盯着她却迟迟不表态,她挥了挥手正要强立起身来,却忽然感觉右方侧脑被一只手贴住,然后轻轻将她按向左方,她微微睁开眼,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她有一时的怔忡,接着感受到他用手紧紧护住的她头,将她压在他的肩上,迷糊间掠过被人宠溺的感觉,大脑还未跟上变化的节拍,只想着把刚才那没说完的半截话补完,“掉半块肉——”
“你不怕我?”许久,一句莫名的话在她耳边响起,那声音淡淡的,柔柔的,像丝般轻轻传入她的耳中,是一种感恩的语气,耐人寻味。
她横了他一眼,道:“和詹爷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我知道詹爷平时里宠着我,凡事也依着我,我可喜欢和你呆一起了呢。”
他听后,微愣。她却自顾自地往下说。
“吕詹,你身份高贵,地位显赫,其实我是没有资格和你倾心交往的,但闻竹心里有些话实在想对你说,不说心里憋得慌。我没有优点,缺点却不少,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贬夫走卒一个,是个的的道道的大俗人,每天每夜就巴望着自己能攀上个高枝,然后靠着大树衣食无忧,我总在祈求老天爷让我有一天能十来运转,遇到一个大贵人,大概是我的诚心真的感动上天了,有一天我真的十来运转,竟然遇到了你……现在我吃的喝的穿的样样都有,这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居然从天而降,像一块馅饼似的砸在我的头上,说出来你可能会笑话,她们都说我是上辈子积德,家里的祖坟埋得好。
“其实刘妈她们说得很有道理,你是吕家大詹爷,上海滩大名鼎鼎的大人物,多少人提了满箱金银来就为了见你一面都不曾有机会,而我能够呆在你的身边,经常见到你,真是几世几代修来的好福气,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在羡慕和嫉妒我……呵呵,呵呵……”说着情不自禁地朗笑开来。
“一想到每日能见到你,还能和你无拘无束地把酒言欢,而这些都是别人挤破了头皮都不能办到的,你对我又一点架子也没有,甚至还和我一起玩乐嬉笑……一想到这些,我整个人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吕詹,让我看到你可爱的一面,你别不好意思……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我最守口如瓶,我和你呆在一起的这些开心事,我自己装在心里就行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此时,吕詹听着她的酒后胡言,没有表情。
徐徐久久,她又念叨一通。说完之后,歪着头,向他咧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她盯着他道:“还有,我很希望天天能见到你,想知道你去哪儿?想知道你要干嘛?想知道你今天高不高兴?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贪婪,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我想每天都能想你一次,可不可以?如果你不许,那我也要偷偷的想……”
他凝神看着她,半晌之后,终于眉头舒展开来,在他万年寒冰的脸上居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你笑了,就算是答应了,那实在是太好了,”她看到他开心,她也心花怒放,高兴得简直差点跳了起来。
她又继续聒噪:“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我这个人手脚勤快,只是这段时间身子不太方便,所以才变得有那么一点点好吃懒做,你千万不要认为我一直是这样,其实我一直很勤劳,我经常有很多难得的、好玩的好点子,而且还会做很多好吃的,我最拿手的是银丝红烧鲫鱼、虾球儿火锅、黄桂柿子饼、红枣夹汤圆还有黄白馒头呢!”她越说越带劲,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这些呀,上到桌上时都不是这么叫的,在过逢年过节时都会有个吉祥如意的好名,银丝红烧鲫鱼叫年年有余,虾球儿火锅叫团团圆圆,黄桂柿子饼叫事事如意,红枣夹汤圆叫笑口常开,黄白馒头叫金银满仓等等,除此之外,我还自创了很多好吃的,像老干妈,酥豆油,十里飘香,有机会我做给你吃。”半晌没有听到他说话,她接着说道,“吕詹,刚才给你说了这么多好吃的,你想吃么?要是你也想吃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的。”
“你总是喜欢为别人操刀下厨?”他发声问道,声调有点高,语气颇为严肃。
“哪有?”闻竹瞪了他一眼,“我浅闻竹做人做事还是有立场的,我只给喜欢的人做吃的喝的,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孩子,对于不喜欢的人,就算求我,我也不会做的!”说话间还嘟囔了一下嘴,表示抗议和不满。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进厨房,不许随便和别的男人说话,更不许和别的男人推推拉拉,”听她说完,他言辞凌厉地要求道。
闻竹被他突如其来的厉喝吓了一跳,她一惊,他干嘛突然这么激动?
“一个姑娘家,这样不好!”半晌之后,却听他语调舒缓下来,用一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语气说道。
“是,是,”看着他无奈的表情,她不禁笑出声来,打趣道,“还是詹爷考虑得周全,谢谢詹爷的关心!”
“呃……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半晌,他抿了抿嘴唇,似乎叹了一口气,又换了主意。
她盯着他,瞪大的眼睛眨了眨,有些惊讶。
他看到闻竹瞠目结舌的表情,偏过脸去不再看她,似乎是在逃避她追问的目光,隔了好久,他抿了抿嘴唇,方才说道:“现在是新时代了,开放点也行。”
“闻竹,我想问你一件事,”他说道,语气不合常态,似乎有些腼腆,令闻竹有些发愣。
“你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闻竹拍着胸膛道。
“我有的时候是不是很吓人?”
“是的!”她答得郑重,却笑了起来。
“难得还有你不怕我。”他低声吐出那么一句。
她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