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恋爱脑少年沢田纲吉》伽尔什加

1、001-沢田纲吉

　　三月初，立春仍然冷到呼吸缱绻出雾气的晨间。

　　走出沢田宅，留下句匆忙「妈妈！我出门啦！」的沢田纲吉掩上了玄关的大门。背包单挂在左肩夹在腋下，右手捏着片热量眨眼间消失殆尽的西多士，一如既往赖床而无法坐在餐桌前享用奈奈妈妈做好的早餐，沢田纲吉侧首咬下一口尚有些许余温的面包片。

　　非常幸运，他赶上了最后一波上学人群。

　　并盛町并盛中学全校闻名的「废材纲」，现一年A班的吊车尾，沢田纲吉侥幸的拉高脖颈间暖和的围巾，将半张脸藏在毛绒绒的围巾，泯没于往来人群的沢田纲吉余光张望到扑棱着翅膀从他头顶掠过的银团子(注①)。寒冷冬天使得它们长出较厚绒毛，头顶黑色具浅色的纵纹和头颈侧呈葡萄的棕色，亮黑色的凸尾以及敏捷飞蹿的身姿都十分瞩目且容易辨认。

　　纲吉很小的时候曾被父亲沢田家光告知过这种森林最常见的鸟类之一的名字，「银团子·银喉长尾山雀」，大概是从并盛森林那边飞过来城镇居民区觅食的吧。

　　[精神真好啊。]

　　畏冷的纲吉缩了缩脖子，被穹庐上空清冷的日光晃到的暖褐色眼睛微微眯起。即将路过的田中先生家时，纲吉下意识向人行道靠机动车道的那侧前进。田中先生家喂养着一只吉娃娃瑞吉，他从小就怕瑞吉怕的要死，懂事后也被吓哭过。

　　作为这个世界上少有会被吉娃娃这种宠物狗吓破胆的废材，纲吉也时常会因为自己这样的胆小而感到沮丧，可是他就是遏制不住那种本能上的害怕。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不曾记事时，被吉娃娃这种宠物狗咬过，以至于那份痛即使已经不记得了，却仍深深刻印在了潜意识之中。

　　[希望今天瑞吉(吉娃娃)不在院子里！]

　　心中暗暗祈祷，沢田纲吉今天也怂的要命，好在命运偶尔也是会眷顾他的。总是会在他路过田中先生家门口时冲他咆哮汪汪大叫的瑞吉(吉娃娃)并不在，高高吊起心脏舒缓，纲吉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感到开心和幸福，结果却乐极生悲的在拐角处左脚绊右脚的来了个毫无预料的平地摔。

　　手上已经冷掉的西多士掉在地上，嘶痛起身的纲吉相当心疼的看着被妈妈加了溏心蛋在里面，但沾满尘土已经不能再吃的自己的早餐。好在他方才摔倒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侥幸躲避了被路人嘲笑的纲吉只能无力的自我安慰。

　　他一向这样的废材，虽然这样说自己有种自暴自弃的意味，但是他——真·的·已·经·习·惯·了·呢！心塞塞的擦掉脸上并不存在的一脸血一脸泪，捡起地上的西多士扔进路边最近的垃圾桶，继而将身上的尘土拍打干净。今天的沢田纲吉也依然坚强乐观的努力生活着呢(比心。

　　而按照纲吉生而为人的短短十三载经验，他磕磕绊绊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混迹在人群，全身上下除了——他那头总是炸起而捋不平的，和瞳色一样的暖褐色乱发外——存在感很低，气质平庸，已经是国中生却连个朋友都没有，就连守在校门口的风纪委员绞尽脑汁思考怎样无端找碴都不会被拦下来的沢田·路人角色·纲吉低着头朝班级而去。

　　一些和他同样独自上学的学生，在校门口或校园里总会遇到熟络的朋友寒暄几句，唯独他沢田纲吉没有。在日本这个校园欺凌为常态，年级大一阶能压死人的国家，有「并盛废材纲」之称的沢田纲吉很尴尬的处于被欺凌对象的位置。可悲到连日常寒暄的人都没有。

　　从幼稚园开始便运动学习样样垫底，作为班级乃至年级的笑料，被同学师长讥笑责骂的最佳人选。倘若不是暗恋现在同班的校园偶像——笹川京子，纲吉觉得国中生活开始的第一天，他恐怕就放弃继续上学了。想起来开学日所发生的事情，纲吉抬手默默掩脸，那真的是一件丢人之极的事情，也是让原本打算在国中生活好好表现，重新开始的沢田纲吉功亏于溃的倒霉始源。

　　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走进教室前并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同班同学的纲吉一头撞进对方比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熟悉的皂角味让他后背蹿过一股电流，低头捂脸呼痛的纲吉没来得及去想。

　　“呜……好痛。”鼻子被撞的一酸，眼泪都飞出来的纲吉惨兮兮抬头，看到的是比他高了一头的他的邻座，山本武。和被称为废材，实际也确实是个废材的沢田纲吉不一样——

　　有着一头短俏黑发，相貌帅气，脸上又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山本武是学校棒球部的人气学生，作为一个入学不到两个月的一年级生却已经被棒球部视作正选候补，后援会迷妹一大群，总是能在教室外看到来偷偷看他或者送便当的同年级女孩子，甚至还有二三年级的学姐们。

　　更可怕的是，本来这种人应当被看作是男生们的公敌的！但现实是，山本武却在男生里有着纲吉眼羡不已的超级好人缘。曾和对方一起周末被留校补习过的纲吉也同样是愿意和山本做朋友的，即使山本是那件开启纲吉倒霉国中生活事件的罪魁祸首和当事人之一。

　　“抱歉啊，沢田。”

　　伸手将向后跌的纲吉扶住，山本表情诚挚的道歉。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纲吉下意识的仰脸望向山本，恰巧对方也低头看着他。巧合的对视让纲吉整个人顿时心跳加速，胸腔犹如藏着一只惶张小鹿的纲吉不知为何的开始面红心跳。

　　这样熟悉的感觉让纲吉原本还茫然的脑袋清醒，向后撤开两步，揪着自己的衣摆，头颅低垂将脸死死埋在衣襟前的他以声若蚊蝇的音量回应。

　　“是、是我的错……”语毕，便仓惶绕过身边的山本，挤进教室。

　　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山本微微皱眉，看着沢田怯懦抱着书包的背影，最后放弃的耸肩走出了教室。成功抵达自己座位的纲吉将书包胡乱的扔到脚下，用手臂掩着脸，最后趴在桌面，埋首在臂弯的他不发一语。只是身体微微发颤，以不可被肉眼看到的幅度。

　　这样奇怪的表现被同班女生看去，几个女孩子当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几句后哄得笑开。纲吉根本不想去思考对方是不是在嘲笑自己，又是嘲笑的什么事情。他现在处于一种玄妙的情绪之中，全副精力都在克制自己在这种情绪下做出他都难以预料的疯事上。

　　沢田纲吉有一个很难启齿的怪癖，他身为一个男孩子却终日沉迷于同性的美色难以自拔。

　　嗯，简而言之。他虽然暗恋着同班的女神笹川京子，可是对于邻座的同学山本武却有着并非发自本心的痴迷。沢田纲吉自认是个大写的钢管直少年，可是他却在遇到颜好又器大活好(并不)的帅气美少年时会犹如精分般的发痴，这种发痴是不受纲吉控制的。

　　具体表现就是——脸红耳根红，心里小鹿砰砰乱撞，渴望着同对方肌肤上的触碰，不由自主的臆想对方和自己甜腻腻恋爱交往——这种显而易见的基佬妄想的脑控病。

　　每逢犯病都心塞的要挠墙的沢田纲吉，从12岁那年，在并盛商业街路上遇到并盛风纪委员长的云雀前辈到如今，也只是在国中开学日时，对当时第一次见面的山本武犯过病。

　　云雀前辈那次，详情暂且不表——虽然最后被浮萍拐揍得三天下不了床，奈奈妈妈都认不出来他——可是，好在那次没有除他和云雀前辈之外的第三人在场。虽然经常丢脸，但内心其实还是很在乎面子的纲吉事后甚至庆幸过，他第一次犯病是对着云雀前辈的！

　　毕竟，骄傲如云雀前辈，绝对不会谈及起对他自己来说也堪称耻辱的事情。

　　而对山本发痴的那一次，嗯，对于纲吉来说还不如被云雀前辈揍一顿。当时情况是这样的——开学第一天的一年A班全体被教国文的班主任朝冈老师排好座位，幸运挨到靠窗位置的纲吉正满足开心的将自己书包里的东西放进桌兜。迟他一步而来的邻座山本同学在他毫无防备的此时，一脸阳光直率地勾着笑弧坐过来，笑眯眯的友好打招呼。

　　沢田纲吉深深记得，他看见那个相当帅气的笑容的当时，半边身体就酥软了，丘比特代表爱情的金箭绝对给他粗暴简单的来了几十下，不然他怎么会脱口而出——

　　「啊~能够跟这样帅气的阿武邻桌，我真的好幸福！」

　　这样不知廉耻的话！腻到拖长音的语调！甚至还西子捧心状后又少女怀春的娇羞捧脸——！！！最后，纲吉作为男子汉唯剩的气概又在毫无预兆流出来的鼻血中丧失殆尽。

　　嗯，国中开学第一天，面子里子全部丢光的沢田纲吉恨不得能马上找到个时光机，倒档重来一遍！周围所有人，连带当事人山本武对他那时的语出惊人，先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是一阵轰天动地拍桌子跺脚的哈哈大笑。笑声如雷贯耳，几乎掀掉了教室房顶，也不难知道为什么后来全年级乃至全校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纲吉在群嘲哄笑中，终于把之前那么一瞬间不见的大脑小脑和脑干找了回来，原先还耽溺美色飘起绯红的脸颊变得煞白，不擅长言辞的他甚至给自己找个开玩笑的台阶下都做不到。

　　好在，当时在场的人里有个美丽又可爱的女神笹川京子，唯一没有发笑的温柔女孩子面带关怀的递给他面纸止鼻血，又体贴的带他去保健室看校医。而被同性这样糟糕搭讪后仍保持微笑，抓了抓自己利落黑发的山本同学反应很快，又保持风度的这样回复——

　　「沢田你可真幽默。」

　　也算为纲吉挽回那么一点可怜巴巴的颜面。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崩溃尴尬到近乎垂泪，都想休学的沢田纲吉后来会喜欢笹川京子，又并不讨厌山本武的原因。然而，对于前者，纲吉是怀揣着亲近；后者则是如避蛇蝎的敬之，远之。

　　早课铃声响起，班主任朝冈老师带着点名册走进来，全班都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

　　终于控制好自己花痴情绪的纲吉正经危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或者有窗户的左方，坚决不肯向右边瞄一眼。没错，山本武就坐在他的右方。虽然通常，在他有心理准备的前提下并不会像之前那样突然发痴失控，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

　　但是，心跳莫名加快，无论怎样，对于自诩钢管直的纲吉来讲都无法忍受的事情！少女怀春的心动是什么感觉他其实并不知道，但是无缘无故的心跳加速总是让他有种肾上腺素飞飙，下一秒心脏会失速骤停的可怖错觉。

　　耷拉着脑袋，恹恹翻开课本的纲吉在班主任日常教诲声中盯着书面发呆。班长收昨天作业的时候，慌慌张张弯腰捡起书包翻本子的纲吉不小心将桌边的铅笔掉在地上，腿长手长的山本先行帮他拾起来放回桌面。纲吉低着头，不敢看对方，却在余光瞥见对方动作后一阵失神。

　　在他钢管直的正常人格掩藏下，大概可以用恋爱脑来描述的人格在放声尖叫。纲吉有先见之明的机智的抑制住了这分分钟精分，要他命的恋爱脑人格。

　　低头，对着山本讪讪说了句含在唇齿间模糊不清的“谢谢”，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也显得很没教养，但纲吉不想更丢人，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对待山本同学。

　　被如此无礼对待，虽然表面仍然是好脾气不记仇的爽朗帅气好少年，实际上心里生出恼火的山本武很不开心，他表现在对待邻座沢田纲吉变得更加客气疏远。纲吉敏锐的察觉出来，不过他感到难过，也只是不作声的认命。他不能直视山本同学的脸，就更不奢望能和山本同学成为朋友了。

　　今天也是过得一塌糊涂，什么事情都搞砸的纲吉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斜前方的笹川京子女神时，内心才稍感安慰。虽然他在上课偷看笹川京子侧颜时，手上铅笔无意识写的都是邻座山本同学「阿武」这个只有亲昵人才会喊得名字。

　　做这种变|态|痴汉才会做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下课面无表情将写满名字的那页纸撕的粉碎，揣在手心里口袋里，然后趁上厕所之际，偷偷扔进马桶里顺着水流冲走。

　　纲吉再一次的感到real心累，他非常的笃定自己会写山本同学的名字并非出于他个人本意，这和他看到美少年就会克制不住发痴病一样——纲吉将这些和平常的他所做出的反常之事全部归结为他脑控病的诱因，那个恋爱脑人格的自己。

　　面无表情注视着最后一片纸屑消失在马桶，长长叹出口气的纲吉抬手抚上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又是什么诱因变成这样，一言不合精分就自己也是够了。

　　这天，沢田纲吉的学校日常也是糊弄度过的。

　　沢田纲吉在夕色里独自一人走在回家路上，路过便利店的窗子，看到一脸颓意又眉目间满是怯懦的自己时一怔。他低头，踢着从校门口一路踢到这里的小石子，孤独又寂寞的继续前行。他的一生大概都会是现在这样软弱且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吧。

　　揉了揉眼睛，纲吉其实觉得这样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如果……他能有个朋友就好了，一个也好！

　　那个时候纲吉心里这样渴望的想。忍不住在日复一日，千遍一律的国一某个放课后的傍晚，暮色四合里这样奢想。而这时的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个月后，他的愿望在他只是出言许愿却不敢声张期望的，同样日复一日，千遍一律的，普通的他睡懒觉快要迟到的早上，被实现了。

　　不过实现的过程有些惨烈，让他后知后觉起来时都忍不住的瑟缩惊惧——

　　因为那是以鬼畜斯巴达的方式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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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银团子
银喉长尾山雀，俗称十姐妹、团子、洋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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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精分了的原著纲吉男神！
写原著男神真的好爽233治愈了我守护者不足的狂躁症www
神他妈知道班主任的名字和吉娃娃及其主人的名字(我编的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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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山纲互动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校园恋爱酸臭故事哈哈哈哈
告诉你们我是甜爽亲妈啦~这下相信了吧(づ￣ 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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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这篇文的成绩，书评数量和喜欢人数决定更新频率吧。
其实我本来是暗搓搓的要全文存稿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