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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陈涛梦到了黄梁山,梦到了他和邱尚被困一隅,生死不定。

      也不知是梦境太过清晰,还是当时心神慌张,那时没发觉的现在都摆在了眼前。

      他和邱尚并非同在东南县出发,而是在一座客栈遇见,那时他们二人嫌隙还未曾化解,见到他陈涛自是避让,若非小峤太没眼力见,一心都是他乡遇友人的欢喜上前搭话,陈涛也不会和他同路。

      这一走就一路到京城,经过黄梁山的生死与共到京城邱尚的不告而别,陈涛的心境是有变化的,他知道邱尚此人很是可靠,被困黄梁山的那几日,若非邱尚保护,他不知得受多少苦。

      其实以邱尚的武功要突出重围并不难,他若是念旧情,自会去官府报信,可当时邱尚是掩护小峤走了,陈涛自是没有这样的自觉想那是为了他,还当邱尚是担心那一家四口,怕那姑娘惨遭侮辱。

      陈涛血气方刚,自是看不得黄梁山那帮土匪持强凌弱,污人清白,遇上这事他想的不是转身离开,而是想着如何将其一网打尽。

      黄梁山上的日子自是不好过,那土匪见他二人衣着华贵,以为是哪家贵公子,便想着勒索些银钱,要他二人配合,快快报了家中地址,让他们拿钱换人,陈涛也不敢贸然将自己的身份抖出,全是怕适得其反,自己有事还无所谓,别连累了邱尚和那一家四口。

      可他也不能真将老家报出来,眼见土匪要为难他,是邱尚化解了他的危机,三言两语将土匪糊弄了过去。

      陈涛听出他报的地方离黄梁山有两日的路程,问他目的,邱尚只是朝他狡黠一笑。

      因着他们两人‘金主’的身份,土匪没太过为难,但短了衣食是正常,加之陈涛忧心那一家四口,精神日渐萎靡,神采渐失,反观邱尚老神在在,那时他还未恢复圆润,依旧颧骨突出,可说不出来的潇洒。

      邱尚朝他承诺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将那一家四口救出他才放下心来,也不知怎么,当时就信了。

      按时日来算,那日正是报信人回来的日子,可就在当夜,黄梁山便被人剿了。

      带队的人正是清河,跟着他的是小峤,人都是官府的,那时陈涛并未多想,以为清河正好在附近官府,小峤误打误撞。

      邱尚杀了土匪头子,救下了那一家四口,待官府将此案一审,才知土匪头子身上背了不知多少条人命。

      陈涛对他的嫌隙好像经此一事不复存在,上京的后半程,两人相处的十分融洽,又好似回到十四岁的那年,正是意气风发。

      陈涛揉了揉眉心,不明自己为何打个盹都能想起这些事。

      “笃笃...”叩门声轻响,拉回了陈涛飘忽的神思。

      “进来。”

      小峤推门而入:“少爷,别院送来一封信。”

      陈涛朝他招招手,小峤走了过去,将信递给他。

      陈涛接过,可视线刚对上封面上的字,他先前剩余的一魂两魄噔的一下全窜回了身体。

      那字他熟悉,可谓是念想多日,是张远道给他的信。

      信的开头朝他问好,然后是告知他的现况,本是一封平淡无奇的信,却因他后来提到的人变得不正常。

      张远道说邱尚带他领悟了长风山寨的风光,还去了清行书院,见到了方琴,得知沃仕匪在何府提亲,他感叹现在世道是否都是男子爱男子云云...

      张远道本就是个断袖,有此一言也不奇怪,虽然陈涛也好奇好友为何与沃仕匪扯上了关系还谈婚论嫁了,可张远道接下来的那话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张远道还写到:“方姑娘有了身孕,小尚对她开玩笑,说要娶她孩儿,我瞧着啊,小尚是生了成家的心思,方姑娘也看出来了,要帮小尚介绍,你与小尚年少相识,感情自是不在话下,若是哪日小尚成亲,可别忘了回来喝喜酒...”

      这封信怎么看都是一个初到他乡,对一切人事都十分感兴趣,邱尚护送他回东南县,一路相伴,朝夕相对的,肯定会对邱尚好感多多,对他的私事上心一些也正常,因此陈涛并没有看出好友是在提醒他,你再不回来媳妇就没了这个隐晦的意思。

      邱尚是否真要成亲这话不好说,但是张远道说的也是真的,定是那夜他伤邱尚太深,邱尚不愿再喜欢他,若邱尚是真的要成亲,不愿再与他有牵扯,那陈涛也是要恭喜他。

      可...他心底萌生的不愿竟是那样强烈...

      想到邱尚真与他人拜堂成亲,陈涛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少爷,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很差。”小峤端详着他的神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吓了他一跳。

      陈涛被他这样一喊,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手心一片冰凉,他慢慢将信折好:“无事。”

      “别院送来的信,可是邱公子的?”小峤斟酌着问道。

      自从知道他家少爷和邱公子一度春宵之后,小峤对本就喜爱的邱尚更是亲切了,可自从那夜之后他就再没见过邱尚,后来才得知他回了东南县,还因此闷了好几日。

      陈涛小幅度摇了摇头:“不是他的。”

      小峤啊了一声,一脸的失落:“算日子邱公子已经回到了东南县,他与你这般亲近,回去了定会给你写信,可是被什么事缠住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涛被小峤这一句话搞得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

      以邱尚往日的表现来看,此时不给他寄信还真是出乎寻常,难道他真的要断掉一切的联系吗?

      陈涛坐不住了,他给何远的信里说他会回去,只是想告个假回去跟邱尚解释,别让两人继续误会。

      可在张远道这封信下小峤又来了一句,陈涛才认识到自己不是想要跟他解释,而是想要见他。

      陈涛连忙将信塞入信封:“准备轿子,我要进宫。”

      皇宫还是那样,好似一个月前的事,只是它漫漫生活中的一瞬。

      陈涛被清河领入御书房的时候,梁思凡正在翻看奏折,御书房的龙诞香漫了一室,轻拂着鼻翼,陈涛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微臣叩见皇上。”陈涛拱手揖礼。

      梁思凡穿着龙袍,眉眼轻抬,没了红衣的妖冶,却多了几分凌人的霸气:“你从未如此失礼,有何事寻朕?”

      陈涛连忙跪下:“皇上恕罪。”

      梁思凡放下奏折,摆了摆手:“说吧。”

      他的语气平淡的还跟做巡抚那时一样,恍若从未有过不同,可陈涛知道,他们从前就不算亲近的关系如今已是一个天一个地,梁思凡没有计较他的失礼,已经是殊荣。

      陈涛略作斟酌,方道:“臣是来向皇上告假的。”

      梁思凡端详他片刻后道:“是何事如此重要,竟让你越过司徒,直接找上朕。”

      这便是陈涛的失礼,他只是户部侍郎,不管是何事都应该先去找尚书司徒毅。

      陈涛道:“臣想回东南县一趟。”

      梁思凡道:“朕记得你上任才四个月。”

      “是,臣要找回一个人。”

      “看你模样,这人好似很重要。”

      “很重要。”

      一向老成持重的人今时却露出几分羞赧,不禁让梁思凡来了兴趣:“可是喜欢之人?”

      陈涛抿唇不语。

      梁思凡打趣道:“今时御书房只有我与你两个人,我那点兴趣你也知晓,你的我也明白,我记得...你对我那大嫂...”

      梁思凡没再用朕是在表明,此时他们不是君与臣。

      陈涛明知不对,却被他一句话激到了:“并非是老师。”

      梁思凡笑了笑:“我那大哥的心眼不是一般的小,你可得...”

      陈涛打断他:“不敢亵渎老师。”

      梁思凡笑的更是阴险:“原来是移情别恋了。”

      陈涛再怎么想辩解也得顾虑着梁思凡的身份,此时也只能白给他打趣了。

      梁思凡的指尖敲了敲桌面,道:“不知是哪位英雄有这本事,竟把陈大人虏获了。”

      其实陈涛知道,瞒着梁思凡没有什么必要,倘若他和邱尚能成,往日也是要被他知晓的,若是不能,他回去后的所作所为也瞒不过梁思凡,想通了陈涛也不再矜持:“我把品贤弄丢了,得把他找回来。”

      梁思凡是真的愣了,他想过别人,唯独没想过暗恋了陈涛六年的邱尚,此时心中窜出一股奇异情绪:“看来我若是不答应,倒显得我不够情义了。”

      那是陈涛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大逆不道的事,他默了默,沉重的一点头:“是的。”

      梁思凡哈哈大笑:“朕看此时东南县令这个官比较适合你,回去做着吧,等哪日朕高兴了再把你调回来。”

      陈涛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金口一言,他又能回去狐假虎威了!

      这一个多月来,梁思凡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御书房,别提掌灯后还能出宫,只是他今日心情好,也只携了清河一人回了别院。

      他这忽然造访着实把楼清吓了一跳,虽说这位是他的小叔子,可也是九五之尊,有个万一咋好?

      与楼清的紧张不同,季长风淡定得很,在他心里,梁思凡这是回家了。

      梁思凡眉眼带笑,开口便对季长风道:“你猜猜今日谁来找我了。”

      他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一句,饶是季长风脑子灵活也跟不上他的思绪:“谁?”

      “陈涛。”梁思凡撩袍坐下:“他跟我告假,要回东南县。”

      “为谁?”季长风这样问就是知道答案不会是张远道。

      果然,梁思凡凤眼轻挑,语如惊雷:“小尚。”

      季长风和楼清都愣了,对视一眼,一个是不明所以,一个是不可思议。

      梁思凡嘴皮子一砸,就把自己的臣子卖的一干二净:“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那话说的酸溜溜的,听得我直害臊。”

      能让梁思凡害臊的话一定很劲爆,季长风心有所感:“怎么说?”

      “他说‘我把品贤弄丢了,得把他找回来’,啧啧啧,不愧是状元郎,果然说的一嘴好情话。”

      别管他害没害臊,反正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清河睫毛微垂,耳朵溢出些粉红来。

      季长风倍感奇怪:“这小子开的是哪门子窍。”

      楼清轻声说道:“怎能这么说。”

      季长风看着他的夫人:“因为这傻小子以前爱慕的是你。”

      这直白的话当真把楼清给吓着了,季长风说这话也不是吃醋,因为知道没再瞒着楼清的必要,楼清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他放心也有自信。

      楼清的脸色都白了:“我和尚学...”

      季长风却及时握住他的手:“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知道还吓他真够坏的,楼清心想。

      梁思凡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夫夫,问出他今夜来此的目的:“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季长风道:“快了,我已经将京城产业的盈利都盘算出来,你看看何时有空,让司徒毅填到国库去。”

      梁思凡终于收起所有的不正经,看着他的大哥:“哥...”

      季长风抬手打住他:“江山是天下百姓的,你得守住了,边关要钱,这些年国库没少拿钱出去,哥都知道,做这些也不全是为了你,你和清河往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哥能帮的不多,你就收着。”

      只有抗住了外敌,国家才能安生,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凌王爷也知道,所以他守着边关,这是他们作为皇家唯一能回报百姓的。

      梁思凡深爱清河,以他的性子不会再娶妻,到时清河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如今能铺平一些是一些。

      梁思凡看向清河,后者回以他眼神:“他拿命护着我,我除了给他一颗真心和这一生就没其他好的了,守住了,才不会愧对他。”

      说罢,相视一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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