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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侵寒之患 ...

  •   一早,瞧余竞瑶精神不错,沈彦钦去了书房,然就在这时,有人来送水果。

      沈彦钦看着这些水果,知道又是珲王送来,被余竞瑶发配到这的。她还真是孩子气。

      想来这么久,余竞瑶的苦头也算吃了不少了,沈彦钦以为她会后悔,如今瞧来倒是愈战愈勇。

      沈彦钦放下手头的事,回了靖昕堂,然一入内室,便发现气氛不对。

      余竞瑶坐在床边,无力地倚着床栏。病愈的她仍显清瘦,清媚的一张脸苍白颓萎,双眼失神地望着面前的药碗,迷茫,空洞,一瞬间又哀婉欲绝。

      沈彦钦走过去,余竞瑶闻声抬头,先是一愕,泪花水晶似得凝住了,随即眼皮一垂,便簌簌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沈彦钦站在她面前,凝眉道。

      余竞瑶不语,只是低着头。

      “出了什么事?”沈彦钦语气柔了几分。

      余竞瑶抬起头,楚楚地望着沈彦钦,蝶须似的长睫还挂着欲坠的泪珠,每一次轻眨都让沈彦钦的心跟着颤动。

      “我生不了孩子了,是不是?”

      余竞瑶的声音透着无限哀绝,听得沈彦钦的心猛地被一击,骤停。他深吸了一口气,耸起的剑眉间,蹙痕更深了。

      见他的神情,余竞瑶懂了,忍不住掩面嘤嘤地哭了起来。

      沈彦钦望着她,目光里说不清是愤恨还是疼惜。他挪开了余竞瑶掩面的手,握在掌心,温柔地安慰着。

      “不要难过,大夫说了,只是可能,养好了身子还是可以的。”

      余竞瑶不应。只是可能?若只是可能为何所有人都瞒着她。若不是今日送水果的小婢提到,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皇子妃本就体寒,月事未尽又被寒水侵体,只怕日后难孕了……”

      小婢的话把余竞瑶的心撕碎揉烂了。虽说她从未想过生孩子的事,可如今告诉她不能有孕,她绝对接受不了。没有什么比剥夺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更残忍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余竞瑶呜咽,喃喃着。沈彦钦沉默,轻轻试了试她脸上的泪,把她围在了自己的怀中。

      哭了好一阵,余竞瑶渐渐地平复下来。她抬起抵在沈彦钦身上的头,坐直了身子,软语道:“我没事的。”

      沈彦钦将消息封锁得如此隐秘,珲王府的一个小婢如何知晓?无非是受人指使的,这人的心思余竞瑶也猜得出,不过想让她一蹶不振罢了。不过余竞瑶不会遂了这人的意,也更不想沈彦钦为她担忧。

      “我会听大夫的,好好养身体,殿下放心。” 她眨动着双眼,泪痕斑斑的脸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笑容如此涩苦,让沈彦钦的心更是锥刺似的疼。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捏得余竞瑶手指都有些疼了。可一瞬,他目光又柔了下来,蕴着暖暖温情,摸了摸余竞瑶的头笑了。“嗯,你好好休息。”

      晚上,沈彦钦从沐室回来,发现余竞瑶坐在床边发呆,见到他,张了张唇,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微笑了笑,便躺下了。

      沈彦钦躺在她身边,盯着背对着自己的余竞瑶,开口问道:“想说什么?”

      余竞瑶静默,肩膀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沈彦钦轻轻握住了她的肩,透过薄薄的寝衣,他感觉余竞瑶的肩很凉,她的身子还是没有恢复好。于是手移到了腰间,想要把她拉过来。

      “如果我生不了孩子,怎么办?”余竞瑶的声音虚飘无力。

      沈彦钦的手一顿,随即扳过了她的身子。“不能生就不要生,反正皇帝也不指着我来传宗接代。”

      话一出口,怔忡对望,二人连夫妻之实都未曾有,沈彦钦却道出这样的话,此情此景此地,两人尴尬顿生。眼看着余竞瑶越来越红的脸,沈彦钦窘迫地松开了手,二人转身,相背而卧。

      沈彦钦的话让余竞瑶感动,但她明白,沈彦钦是未来的皇帝,怎么可能不要孩子。不过当了皇帝,三宫六院的,自然不缺女人给他生孩子,他不可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丈夫。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余竞瑶惊诧,自己是嫉妒了?

      二人就这样睡了去。余竞瑶又梦到落水。她眼前一片殷红,转瞬变成了黑褐色,是王妃端着的药。王妃狞笑地朝她走来,对她说:喝吧,喝了就会有孩子了。而她中了蛊一般,真的喝下去了。这药好凉啊,像冰霜入腑,瞬间自己就被凝了住。余竞瑶的小腹剧烈地疼了起来,她按着小腹呼喊着:沈彦钦,救我!可眼前出现的,又是那把明晃晃的刀……

      余竞瑶浑浑噩噩地做了一夜的梦,醒来时觉得身周热腾腾的,睁开双眼,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在沈彦钦的怀里,昨夜明明是分开睡得啊。余竞瑶窘得缩了缩头,头发触到了沈彦钦的脸,他不舒服地动了动,把她抱得更紧了,贴得她只得把手按在他的坚硬胸膛上隔开彼此的心跳。

      用过早膳沈彦钦便出门了,想到昨日的事,余竞瑶的心总是平静不下来,见着内室沈彦钦的笔砚便想写上几字。不过她的书法不怎么样,只盼着国公小姐的笔法了。

      然这几笔下来,连她这穿越来的人都不忍睹视,看来这位国公小姐平日里也是太放任了些,字都不好好练。余竞瑶在架子上寻了一本薄册子,跪坐在外室的小案上临摹起来。临了几页,越发觉得这本子上的字书得遒劲飘逸,仔细翻了翻,原来是沈彦钦的书札。他的字写得这么漂亮,都说字如其人,这么俊逸的字会是他一个心思阴沉的人写出的。

      正想着,余竞瑶落笔写了一个“沈”。

      “点要逆入平出,起笔逆锋,回锋收笔。”

      沈彦钦的声音在余竞瑶的头顶响起,惊得她手一抖,最后一笔生生划成了一竖。他不是出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余竞瑶仰头,双眸对上了身后沈彦钦含笑的目光,赧颜。再看看那半个“沈”,怎就突然写了这个字。

      “没听懂?”

      见余竞瑶没反应,沈彦钦弯下腰来,握住了她的手。余竞瑶整个人都被他围在了怀里,她的头抵在沈彦钦的胸口,气息扑来,余竞瑶的心砰然而跳,屏息凝神。沈彦钦握着她的手轻动,一面写着,一面教着。“点的分布要若布棋,既如鱼身之鳞,又如鸟之轻羽,错落有致,相映成趣。”

      写罢,落笔,沈彦钦低头看着怀中人,见余竞瑶的脸颊染上了一片好看的红晕,似春桃的花瓣,粉嫩娇艳,一直蔓延至耳根。一时怔了住,然瞬间便直起身子绕到了她面前。

      “这里不适合写字,你到书房去练吧。”

      沈彦钦一语,恍惚中的余竞瑶蓦地抬头。书房?他的书房不是任何人都不许进的吗。

      余竞瑶愣神间,沈彦钦已经走到了靖昕堂的门口,见她未动,回身问道。

      “不去吗?”

      “去!”

      沈彦钦的书房和靖昕堂的布局一般,分内外室,进了内室,余竞瑶一眼望去四壁皆是书,有册有卷,错落但规整有致。余竞瑶感叹,不怪他整日待在书房,原是有这么多的书要读啊。不过除了书多些,乍瞧上去这书房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想来神秘的不是书房,是书房的人吧。余竞瑶想到了那夜窗格上的人影。

      书房的正西书架前是一栅足高桌,而北侧则安置了一张床榻。沈彦钦平日就是在这里休息的?

      “你在这练字吧。”沈彦钦从书架上寻了几本书册放在了桌案上。

      余竞瑶好奇地翻了翻,是颜柳的真迹拓贴,她浅浅一笑,举起手中沈彦钦的那本书札道,“我临这个就好。”

      沈彦钦看着她,挑着唇角笑了,言了一句“那是十年前的。”便转身坐在了床榻上。

      余竞瑶看着手里的册子,笑得很尴尬。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一个坐在桌前练字,一个盘膝坐在榻上看书,谁也不打扰谁,房间中安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鸟雀檐语。

      余竞瑶偶尔撩起眼皮瞟着沈彦钦。见他低头,聚精会神地读着书,除了手指翻动书页的沙沙声,恍若静止一般。他的侧脸,雕刻一般,在袅袅的熏香中朦胧得那么不真实,恍若隔世的企盼映在眼前,让人向往却又生畏,只怕一碰便会消匿。余竞瑶恍惚,竟分不清他到底是谁,自己又身处何方。昨日的苦痛,好似也淡了些,甚至自己对未来的恐惧也飘走了一般。心无杂物,静默地体会着这一刻的安宁。

      余竞瑶生怕会打破这难得的美好,更怕扰了沈彦钦,写了好久,直到手腕酸了才抬起头看着他。沈彦钦仍是一动未动地读着书,整个人都钻进了书里似的。余竞瑶望了许久,沈彦钦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她一眼。“累了?”沈彦钦问道。余竞瑶可怜地点了点头。

      “那回去吧。”说罢低头整理书卷。待他整理完毕,也不见余竞瑶起身。“怎么了?” 沈彦钦眉头轻蹙,疑惑地看着她。

      余竞瑶一脸窘色,红着脸颊朝他笑了笑,轻若蚊声:“腿麻了……”

      沈彦钦暗笑,两步走到余竞瑶的身边,弯腰朝她伸出手。余竞瑶见这架势忙唤了一声“我歇会就好了……”,可话还没说完,随着一声惊呼,沈彦钦一个打横将余竞瑶抱在了怀里,朝门外走去。

      金童就候在门外,霁颜也在后院和嬷嬷们忙着晚膳,见了他二人,都呆了住,窃窃而笑。余竞瑶羞得忙把脸藏在了沈彦钦的怀里,贴得太近,甚至听得到他的心跳声。沈彦钦见了她的窘态,笑意更浓了。

      “小姐,春韵堂的采云没了!”霁容头也不抬地迈进靖昕堂,疾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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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侵寒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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