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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芳菲歇去何須恨(上) ...

  •   江南女子好女红,大多以刺绣为主,即苏绣。苏绣图案秀丽,色泽恬淡文静,针法尤其灵活,工法细致,绣出的图案各个形象传神。技巧特点又可分为平、光、齐、匀、和、顺、细、密八字。

      《说苑》记载,在春秋时期,吴地就已有“绣衣而豹裘者”的说法。到三国时期,吴主孙权的赵夫人就很擅长刺绣、传闻她能在方帛上绣出五岳、河海、城邑、行邑的形势,当时就被人赞为“针绝”。

      现皇家享用的大量绣品,皆全出于苏绣艺人之手。而在这苏州城内,绣庄就不下十家,常常对台招揽生意,其中一家,就是爹娘经营的夏记。

      夏记名为夏记,实则是娘坐镇打理。

      爹自小学习医术,只会行医救人。姐夫入赘后,铺里的生意就转由他打理,而我们家,也是凭着同两浙织造的关系,所出的绣品大多能销往京城。

      琳琅满目的商品,各色各样精致的泥人,各个都活灵活现。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面人,糖葫芦,臭豆腐,豆腐干,松子糖,一个个都引得人口水直流。入冬后,我鲜少有机会出门,此刻街上的情景,仿佛已经很久没遇上了。

      回首,还是同以往一样,他无时无刻都会挂着优雅的微笑脸庞,人很有风度的默默跟随我们身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该有的礼节,他从不跨越一步。

      逛累了,我们就近捡了茶楼歇脚。

      洞庭碧螺春,茶香百里醉。

      碧螺春产于太湖洞庭山,碧螺春茶始于明代,俗名“吓煞人香”。康熙爷视察并品尝之后,觉得这茶其名不雅,亲自题名“碧螺春”。自此年年进贡,未曾断绝。更有人曰:饮其味,头酌色淡、幽香、鲜雅;二酌翠绿、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

      夏家不是豪门大户,可也从不愁吃用,杯中的碧螺春也是随时可以喝到。小小的绿叶,却不知道在他们口中会这么美味。

      饮下一口,就听到他一声惊叹:“好茶,果然是吓煞人香,三年前来,这里仍是一点没变,茶永远是一品楼的最好,就连天山银毫也不比其一分。”

      瞧他夸张的,我回道:“你又不是没喝过,哪有你说的这般好。吓煞人香,怕是言过其实了。”

      “这怎么说?”

      “那是你没尝过雨前龙井。‘白云峰下两旗新,腻绿长鲜谷雨春’。”

      他低头无语,又喝了口茶,抬头道:“我倒不知你还懂得这些。三年不见,真让人刮目相看,末儿也长大了。”

      就因他一句话,原本就寒冷的天似有刺骨几分。

      躲开他的灼热的注视,我佯装低头,轻声道:“三年,一切会变很多。人都会长大,所以,你打算来娶我了吗?”

      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忙答道:“会。无论你变得如何,你始终是我的末儿。你是愿意与我成亲了?”言语中的不确定,问的这么小心翼翼,仿佛就担心自己听错。

      我说:“是。但在这之前,你须回答我一个问题。”既然他们都希望我嫁,我又不讨厌,那就嫁吧!他们需要的是我的承诺,而我要的,是时间,是勇气,以及一个答案。

      他说:“好,你问。”

      “对于秦袖,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真的要让她自己选婆家吗?长兄为父,既然你双亲早逝,你应该挑起这个担子。你知不知道她对你,她从来没把你当成她哥哥,而是……”是情人,是依靠,是未来一生的幸福。

      他默而不语,握着的茶杯一晃,险些撒出水来。

      如我所想,他也是知晓的,但要是他真知道,怎么还能放任自己的妹妹有这样的畸恋,他那么宠她,任由她,不是助长了她对他的依恋。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由她,你可想过,长久以往下去,你们俩都会受到伤害。”我闭口不语,只等他开口。

      有一炷香功夫,他喝尽杯中的水,道:“袖袖她不过是个孩子,并不知道什么是爱,于我,她是对父亲,兄长的依赖,明年,我会送她去武夷山,方师姑会照顾她。”

      “她肯去吗,依她的性子,怕是死也不会答应的。”我俩虽不交好,但她的个性,我多少了解。

      他说:“到时候由不得她,就算是绑,我也会送她过去。我这么做,爹娘在天之灵,也会赞成的。”

      “希望如你所愿。”可我依旧觉着不踏实,心神不宁的。

      两眼望向窗外,不远处,我隐约看到花轿,长长的迎亲队伍,一直排到天山脚下。

      在窗口吹的难受,我头疼的毛病又犯起来,秦宇见我脸色苍白,执意送我回府休息。也亏的他坚持,头昏昏沉沉的,人还未到房里,就已经没了意识。

      是夜。

      等我完全清醒,已经是隔天午后。低热烧了一夜,小茴也让我折腾了半天,见我醒了,又忙着去给我招大夫。

      我出生时尚不足月,底子薄,虽然经由多年的调养,仍是留下了惧湿冷的毛病。一到冬春交际,身子就变弱,大病小病不停。为此,爹从小就教我些浅显的医术,不能治病,只是能自己防身。长年累月,爹的衣钵我也习了七八分,也够得上大半个大夫。

      听到声响,我睁眼就望见娘领了大夫进房。爹虽然习医,但从不轻易给自己人看病。我曾经问过他,他只道:“关心则乱。”

      “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转过头,发现大姐看着我,才明白她在问我话。

      动了动手脚,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头疼得难受,但总算清醒了。我摇头,道:“没大碍了。就是没劲儿,应该是饿得。还有头疼,荆芥、防风、羌活、川芎、细辛各二钱,白芷三钱。大夫,我说的可对?”

      “这孩子,都这时候还玩嘴皮子!”

      收了腕上的红线,大夫才道:“三小姐又长进不少。寒风外邪,久病体虚,小姐还是要小心,不可再大意贪凉。方子老夫也不开了,就按小姐说的。”

      “有劳了。大夫慢走,小茴,去拿药。娘,既然末儿没大碍,你也回屋休息吧,这儿有我呢,小蔓,你先扶娘回去。”

      打发了众人,空晃晃的屋子就剩下我和大姐。

      披了上衣,我倚靠床柱,问道:“大姐要问什么?”她刚有意支走娘,我就猜到她有事于我说,现在来问的,无非就是我答应成亲。

      “真的想明白了?”

      我点头。

      她替我拉高了褥子,掖在两侧,欣慰道:“爹很高兴,府里上上下下都替你们开心,除了一个人。这事儿算是了了,你只管好好养身子,什么事都病好了说。我先回去,你歇着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芳菲歇去何須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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