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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情来情去情随缘(上) ...

  •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满满的感动,一直把他当作和弘昼一般的孩子,弟弟。什么时候,一切都慢慢改变了。

      他还是我认识的少年吗?

      回想相识的两个月,他表现出来的远远优于他那个年纪该有的一切,做事稳重,遇事处变不惊,待人也是温文尔雅,挑不出一些瑕疵,宫里上至皇后嫔妃,下至宫女太监,对他的所作所为皆是称赞不绝.这样一个人,未来等待他的,无疑是康庄大道.

      可这么聪明的人,偏偏也会在一些事情上犯傻。“与子偕老”这样的话,不适合皇家的人,不适合他,更不适合我.以前也许我还会期待,自己会是不同的,但在宫里待的越久,那种希望就会慢慢消磨殆尽,直至消失,重新面对和接受现实.爱情,这紫禁城最廉价又奢望的东西.

      如他今晚说的,宫里已经有人开始抓我的把柄,而我和弘历,弘昼私下的交往,便是他们想利用的证据。早在几日之前,我就时常在夜晚看到窗外忽闪的黑影,本以为是错觉,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来看,都是有心人的耳目。算算我在宫里的时日,前后加起来也不到两个月,期间,我实在想不出得罪了谁,但常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得不加倍小心,一步行错,连累得不仅仅是怡兰阁里的上上下下。

      也许,我应该听薇姨的话,紧守本分,孑然一身.

      走到书桌前,我写下一张药方和一封信,把小柁子招至身边,对他耳语道:“你明日抽时间把方子和信送去四阿哥那儿,什么都不用说,他们看了信自会明白。记住,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事情办好后,让他们把方子毁了,千万不能出错。”

      他收好东西,点头答应:“奴才知道。郡主,小厨房之前给您熬的药,您刚昏睡的时候,咱们怎么说您都没喝,现在趁热喝了吧.”

      经他一提,我也想到之前的那个似梦非梦的场景,我不知道是谁,但能确定的,是个男人.“小柁子,刚刚我睡着时,是不是有谁来过?”

      “回郡主,只有太医来过,替您把了脉,开了药,想给您灌药来着,可您睡的沉,一口喝不下,小茴姐说了话,最后才让您醒了现在喝.”他一本正经的回道.

      “是这样吗,没事你先去休息吧,也累了半宿。”待他走出去后,我依旧坐在桌前,方才晕了太久,眼下反倒没了睡意.望着满满一碗药汁,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难道真是我自己弄错了,可那种被疼爱,珍惜的感觉,那几句模糊的话,却又提醒我,那不是梦.

      月高悬,白光落地成霜,扰人的思绪,一夜无眠.

      我禁足在怡兰阁不得外出,几日都要闭门自省。

      晌午,小柁子从外面回来,特意我正在房里“练字”.站定,他掏出怀里揣着的东西,对我道:“回郡主,东西奴才已经送到.四阿哥说会替你办好。只不过有些药材一时难以寻到,请主子耐心等候。还有,四阿哥给你的信。”

      这本在我意料之中,药房上的药材原就不易找,许多人甚至都未曾听过,我会知晓,也是在爹的一些古旧的藏书上见过,有没有用,还不得知。放下笔,我不急着拆信,见他还站在下面,我挥手让他出去:“我这里没事,你先去忙吧。”

      “是.”说完,他转身正要出去,忽地抬首撇看我,却被我撞个正着,他什么都没说,低了头,匆匆跑到外面.眼瞧着他出去,我没喊住他,起身走到屋外,确定四处没人,我才关上门.

      拆开信,里面没有所谓的回信,查看了几遍,就只有一张画纸.纸上的小像,是……是我。走至镜子前,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着手里的画,那鼻,那眼,一勾一划,拼凑出来的人与镜中的自己有八成相似。我从不知道,自己也这么美,嘴角微翘,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衣服是那日的骑马装,只是特意绑得头发,被他改动一些,越发衬得人英气逼人.画得一旁,题了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冒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油嘴滑舌!读了几句,脑子里也就想到这么一个词儿.看他平日里一本正经,不想骨子里还有那么点风骚劲,学着文人墨客,卖弄才学。我一直以为他字好,文采高,常听得到师傅赞他,不想一手丹青也如此出彩,倒是全才了。想到手帕的事,我不敢轻易把这样的东西放在房中,只能将它与他送的药瓶放在绣包中,随身带着。

      在房里呆了三天,我一点听不到外面的风声。原以为能够安静的过完三天,却不想外头已经闹传翻了天。

      起因是在裕妃娘娘宫中。

      我和弘历被罚这事,宫里许多人都知晓,可他那晚到怡兰阁来,却不知怎么就让有心人知晓,一些宫女奴才凑在一块儿,没知没底地,就传出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月下私会,可是违宫规的大罪。

      问了一天找不出源头,为施以惩戒,皇后杖毙了两个谈论的宫女,可流言蜚语依旧在宫里四散。

      人言是止不住的。到了第二日,流言已经传到了朝廷上,许多大臣纷纷谏言,借此想让我搬回怡亲王府,更有甚者,以一众顽固老朽臣子为首,旧事重提,要求在玉碟中将我除名,贬为庶民。

      结果如何,我不得而知,只不过宫里宫外,都被搞得一团乌烟瘴气。而我就是那个该让人千刀万剐的罪魁祸首。晌午过后,我搬了躺椅在院子里睡觉。最近吃了药,总觉得犯困睡不醒,酒足饭饱之后更甚。

      我睡得不深,只闭着眼养神,听到外面轻微的声音就醒了,“娘娘是奉皇上之命来的,还不快让开。”闻声有人来,也不知是哪一位娘娘,我立忙招来小茴让她出去看看,自己回房里梳妆。

      “小姐,是齐妃娘娘来了。”我们俩从里屋出来行至正厅,齐妃带着丫头太监已站定,我走到她跟前行礼,“娘娘吉祥!”她背对了我,指挥太监放东西,就不瞧我一眼。等全部摆弄完,她似没发现一样,佯装惊讶地说:“郡主来了,怎么都不出声,快起来吧。”她身边的宫女伺候她坐在上位,见没人上茶,语气颇骄地说:“还愣着作甚,咱们娘娘来这么久,都不知道送茶,主子是怎么教你们的!一点都不机灵。”

      “你……”小茴似要出口反驳,我瞥见齐妃一脸笑意,忙止住她,说:“还不去倒茶,我平日里可不是这么教你的。快去!”支开小茴,我走到她面前,说:“小茴不懂事,望娘娘原谅。不知您今天来是有何事?”她们这样做,摆明了是来挑衅,我现在还在受罚,可不能为了她们俩又让人说闲话,就让她们逞一时口舌之快。

      拨弄着自己的指套,她说:“本宫奉皇上之命,来给你送这些衣裳,过几日各藩邦使臣会来京朝拜,宫中将大摆宴席,届时蒙古公主还将与大清喜结秦晋之好,普天同庆。”

      蒙古公主?我问:“难道我也要参加?”

      “这……到那时你便知道了,本宫先回了。”

      她们前脚离开,小茴自门外进来,背着她们白了一眼,“这算什么,要喝茶是她们,这会儿又走了,用得着这么趾高气扬嘛!”

      我接过小茴的茶,端坐在上座说:“算了,你无端走在路上给狗咬了,你当如何,难不成还咬回去吗?那与畜生还有什么差别,下回别那么冲动。”我低头轻抿一口,茶还是皇后娘娘上回赐的,上等的铁观音,弘昼和弘历来,我都舍不得拿给他们喝,给她那样的人喝,真是浪费了。

      现今宫里的几位妃子,就属齐妃跟在皇上身边最久,她原本不过是个知府之女,只是在皇上还是雍亲王时候,曾诞下过两子,荣宠甚盛,可惜两子皆早殇,现在就只余弘时一子,偏偏这个儿子还不争气,帮着自个儿阿玛的政敌,有时间就气他,父子关系一度陷入僵局,连带着她,也不若入宫前受宠。

      三日期满,辰时,我差小柁子去找陈福,打听皇上在哪儿。揣着罚抄的女戒,闵敏陪我上西暖阁。

      两人一路晃晃悠悠,怡兰阁在东,横穿过月华门,没行几步,老远看到陈福站在养心殿外,急得满头大汗。他背对着我,袖管不停地擦汗,时不时还探头朝里面张望。

      闵敏走上前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回身,“公公!皇上可在里面。”

      陈福见是我,对我福了福身子请安:“郡主吉祥,您这会儿先回吧,皇上这会儿还在议事,师傅说请郡主稍后再来!奴才还得在外面伺候。”他口中的师傅就是苏培盛,到后来我才知晓,苏培盛不是一般的普通太监他自十岁起陪在皇上身边,任雍正藩邸近侍,深得宠信,曾破例获赏当铺。也因为这样,此人恃宠而娇,在庄亲王,弘历,弘昼等人前颇为不敬,背后常常借故欺压宫人。

      见他神色有异,我故道:“我还是等一会儿吧,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完了,此处可有偏殿休息?”他两眼咕噜转了圈,讪讪地开口:“郡主还是先回吧,皇上和各位大臣还在讨论朝廷之事,后宫不好在旁听闻,请郡主回宫。”他走至我跟前,又道:“请郡主别人奴才为难。”

      我说不出一句话反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总不好坚持赖在外面不走,“那好,等皇上完事了,立刻通知我。闵敏,我们回去。”才转身,我没走几步,就听到殿内传出争吵的声音。

      “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这会儿给朕出去!”

      “九皇叔又做了什么,让您这么想着法子折磨他,让廷臣宣示罪状,他和您都是玛父的儿子,是您的手足,您怎么忍心这么对他!您偏私十三叔,破例给弘皎加爵,您如何能这般厚此薄彼!”

      “逆子,朕不想再看见你,出去!”

      “还有后宫那个女人,就因为她是李琳岚生的,您就这么放纵她,她伤了弘昼,您就一句禁足,莫过裕妃娘娘生气,我也替弘昼不值,先帝的遗旨还在,任您如何包庇她们,朝上所有的臣子都不会心服,玛父也不会原谅你违背他的意思……”

      “咣当!”一记,争吵停止了,殿外站着的三人俱是愣在当场,一句话说不出来。也不用多问,里面的人不是三阿哥弘时还会是谁。这哪是议事,父子间吵成这般,还带摔东西,果真是皇家,连气势都胜过一般人家。目光看向陈福,他低头不敢看我,谎言被当场揭穿,他自然不敢瞧我。

      默了一会,见里面仍没有动静,我进不是退不是,直到从里面走出一人,血从他脑门汩汩留下,伤口粘着头发,糊成了一片,半张脸浸在血水中,肩上胸前都是浓黑的墨汁,煞是骇人。他从我身边走过,两眼恶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凌迟一样。陈福见他的狼狈样,拿出一块手巾递给他,“三阿哥!”

      “滚开死奴才,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假慈悲。”他甩开手巾,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径直朝外面走出去,“终有一日,你们全部都会不得好死。”他搁下一句话,说得很轻,我听见了。人没由来地颤抖了一下,那眼神,如此恶毒,充满了嗜残血腥。

      我觉得心沸,喘息有些困难,人扶着柱子,对闵敏说:“身上药带了没有?”陈福也机灵,听我这么一说,忙跑到后面的小屋倒来茶水给我。服了药,气息才恢复平稳。深吸气,我说:“替我通报皇上,忆婉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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