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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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像正在上演的舞台剧，未到最后的谢幕，没有人知道这个舞台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有重新再来这个选项。不过即使可以重新再来，徐伊景也依旧不会选择与他私奔。
十二年前，徐伊景还不是一个精于算计人心的企业家，只能算一个精于计算的收账（讨债？）人，刚毕业便进入了父亲的工作室，当时的日韩金融也不是现在矗立于日本数得上号的财团，只是一个刚踏入金融行业兼做高利贷的公司。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从随身携带的本子里筛选该收账的店铺，面无表情的收下利息以及他们的畏惧与鞠躬。
这项工作并不容易，徐伊景却做的很好，因为这是靠她自己的拳头赢来的。
她并不是不知道那些在她手下瑟瑟哀求的人转过身是如何咒骂她的，可是谁会在意失败者的想法呢。
从日出到日落，未留意间，晒在身上的阳光已经被月光替代，而城市的纸醉金迷才真正揭开面纱。
当她再次从街头走到街尾，倚靠在路灯下，慢慢合上了手里的本子。
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她想着。
只是，在她将本子放回书包，单肩背着往回走时，她的身旁，三个女生在讨论最近开了家好吃的新店，哦？是她刚刚收了账的店。
她们讨论得很激烈的样子，叽叽喳喳甚至有点吵。
她加快了步伐，想脱离这个吵闹的氛围，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见她们转为讨论最近穿衣打扮的流行趋势了。
还剩一条街就能看见别墅区了，那是一条很安静的街，离她常常收账的商业区夜市很远，也许是快靠近别墅区，大部分店铺早已打烊。
她放缓了些步子，慢到最后停了下来。漆黑的眸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一家服装店的穿衣镜，隔着透明的玻璃，面向着街道，倒映着镜子中的少女。
镜子里的少女身着格子衬衫，耐磨的牛仔裤，普通的板鞋——这真是能淹没在人群中的扮相。
她的眼底没什么情绪，父亲一向以严格和独立的标准要求她。
这意味着，不仅仅是坐在工作室放贷，就连收回利息的工作也是她独自一人完成。这项工作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花枝招展的打扮，所以如目前这般普通低调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有一种道不明的情绪从她眼底弥漫开，扩散着包围了她整个人。
少女那双狭长的眼睛不仅好看，视力也很好。即使是在这大晚上，她也能看清楚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背，是还未恢复正常肤色的淤青，这时，很不适宜的，她想起了刚才那几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生。
她不羡慕她们能结伴吃新品美食，也不羡慕追逐潮流款式。
只是，这种和同龄人不在一个世界，人生无法掌控的感觉，今晚尤为强烈。
她收回目光，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护身符，那个硬币和平时的触感没什么不同。她将硬币拿到了与目光平视的地方，轻笑了一声，双手插回牛仔裤口袋中向家的方向继续走去，父亲还在家里等着她汇报今天的工作。
不过今天的她有了些变化，改变人生的念头也许就是在这时，像一颗种子埋在了她心底。等待着一个适当的契机，破土而出。
没有让她等太久，一个叫朴建宇的人就这样不请自来的闯入了她的生活。
他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浪漫，追寻着口中的自由。
他是韩国人，在日本留学，据他自己说是为了逃离家族企业的借口，他不喜欢父辈身上那股铜臭味。
在他一次次牛皮糖似的靠近后，他们渐渐熟悉了，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兴奋的说着，她在安静的听着。
他跟她说自己有一个梦想是游历世界，带着他那把吉他和他那不怎么好听的音乐。
每当此时，她冷漠的眼中都会闪过一丝笑意，笑他对自己水平缺乏的自知之明，也为他这样无所顾忌的执着。
在她的默许下，他借走了她视之如命的硬币。
言道，他的音乐，她的硬币，要创出天下最好听的奏章。
对于每日都在重复记账，算账，收账的徐伊景来说，那种自由的曙光，就像令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的矿工，看见遥远处的矿井口洒下点点阳光。
她前所未有的渴望自由，渴望成为能为自己而活的人。
心底的种子在茁壮成长，她都沾染了些许他的天真。
只是这种童话梦幻般的日子如泡沫般易碎，他没有听徐伊景的劝告，天真的相信着骗过他的人，再次被骗另他失去了入境时的外国人登陆证明，并被骗子用作巨额借款的担保。骗子卷款潜逃后，大笔债务落在他头上。
而，债权人是日韩金融。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自己父亲设的局，只是那时的她仅仅以为是父亲为了继承人不被动摇。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为了上一辈的恶缘不再延续。她和朴建宇注定无缘。
而从他嘴里听见那些话时，她也明白了，尽管短暂的相逢相知，两人如虎鲸和寄居蟹，可以交流却无法同行。
她在自己家的仓库里找到了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朴建宇，嘴角挂着刺目的血，她心里满是歉意，都是因为她连累的。
“一起走吧，伊景！不管去哪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和我一起走吧！”
那一刻，她看见了朴建宇眼底的懦弱，她才想起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啊，用逃避解决着所有的问题，逃到日本，接下来又要逃到哪去？
但是这绝对不是她解决问题的方式。
不可能三个字，拒绝了他的方式，也拒绝了两人剩下的可能性。
“我，不会这样逃走。如果要离开爸爸，我会以我的方式，光明磊落的整理干净。”
回到家，她坚持要和父亲计算这些年为他工作该得的部分，她要拿着自己该得的部分离开，去寻找自己的自由。
虽然这个决定晚了点，但是她还是想寻找真正的人生。
然而，即使从黄昏算到半夜，这对倔强的父女依然相对而坐，不停歇的清算着，房间里只能听见徐峰秀拨弄算盘珠的声音与她手指击打计算器的声音。
最终，桌上堆积成山的账本由徐峰秀合上了最后一本。
“伊景...”
“不，还差一点点，一定是哪里错了...再等等。”
徐峰秀看着对面，长时间集中精力，疲惫不堪而脸色苍白的女儿，心里叹了口气，厉声说道：“得不到的额度就不要奢求，这个金额是你现在能力的最大值。”
徐伊景在计算器上舞动的手指一僵，沉默半响，抬起了头直视着父亲，骤然红了眼眶。
父亲说得很明显了。
技高一筹的父亲也许早料到她会通过清算过去而离开，所以就连借给朴建宇的钱，也正好比自己能得到的工资，多一点点。
就是那一点点，关上了已经能看得见阳光的大门，她行走的通道，重新回归了黑暗。
“放了他吧。”这一切不过都是她引起的，朴建宇是无辜的。
“如果你还要帮他还债，你就身无分文了，你准备空手离开吗？”
“不，我不会离开，如果用我该拿的那份清偿债务，您就放他安全离开...”
“只要您答应我，这一件事。”
“那么我会以日韩金融的继承者，重新开始。”不再去渴望其它的，不该存在的梦。
父亲在她会做梦的年龄给她上了沉重的一课，她惨败收场，而正是这件事告诉了她来自金钱的力量。
如梦初醒，回到现实，她才看清一切，她要变得更强更睿智，如果像这样软弱，只会一事无成，只能任人揉捏。
她用触手可得的自由与父亲交易了朴建宇的安全离开，从朴建宇手里收回了自己的硬币，这一刻，人生目标变得格外明朗——
成为站在塔尖上的第一人来俯视世界。
不再成为别人的猎物。
在她还会设想的时候，她会突然想，如果当时她有足够的金钱，有足够的力量，那么是不是可以保护其它人，保护自己的人生。
而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假设，只会不停歇的击败弱者，一路向上。
徐伊景摇晃着红酒杯，将最后一点酒喝下，也为最后一句话画上句号。
李世真听完后，愣愣的看着桌上，那精美玻璃盒内，嵌着的一元硬币。
一时间，办公室内寂静无声。
没有追问朴建宇为什么面如死灰的离去，也没有问徐伊景为什么在他离开后叫自己上来陪她喝酒，李世真静静的陪她。徐伊景却主动说出了一切。
往事之所以有回忆的必要，是因为它有时会改变你人生的轨迹。
李世真纤细的手指拿起了那个精美玻璃盒，正好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她的视线只要稍微上移一点，便能看见徐伊景精致的面容。
李世真认真的看着那一元钱，承载着徐伊景的目标与人生。
她忽然问道：“代表，你想要的，不会止于武真集团吧？”
“当然，我想要的是至高无上，钱的力量。”徐伊景将空酒杯放下，双手随意的交叠在膝盖上。
李世真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说：“朴建宇不配得到这个一元。”
这是很坚定的陈述句。不是对别人加以评价，而是就这个目标本身的高度划分两人。
徐伊景挑眉，来了兴趣，示意她继续说。
“代表要登顶的目标，我会助你完成。”李世真忽然笑了，用着开玩笑的语气问道，“届时，代表是否愿意将此物赠与我？”
善于抓重点的徐伊景没有问她会怎么助她完成，也许是李世真开玩笑的语气下，眼神却是坚韧无比的。
徐伊景一愣，轻声说了一句：“你喝醉了。”
是否愿意，她无法回答。
李世真嘴角一弯，重新将玻璃盒放回了桌上，推到徐伊景身前。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