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乱江山&精简版》青令

17、第十六章 碧落

　　　林桐的大军已经攻到了修林，苏若云的大军到修林的时候，修林的县令正准备逃跑，苏若云直接下令就地正|法，就进了修林县。

　　苏若云到修林县的事情，一下子就传了开，修林县的人得知苏若云来了，都认为自己有救了，也就不忙着逃难了。

　　而风国得知苏若云率军前来，都有些凝重，因为，九年前的败仗，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现在，华琳公主才出来，虽说不知道原因，但都是很凝重。

　　如果此次林桐再败，那不是打林桐的脸，而是风国的脸。

　　中军大帐里，就只有林桐和风成渝。

　　虽说此次林桐为主将，可是还是由风成渝管着。

　　得知苏若云来了修林县，林桐丢下所有的事情就想去找她。风成渝直接就扯住了他，斥道：“你要去做什么！”

　　“她来了！她来了！”林桐想冲出去，早没了一国之将的风度与缜密。

　　可是风成渝一直拉着他，他便冲不出去。

　　“你要干嘛！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林桐挣扎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去看苏若云。

　　风成渝一拳就朝林桐的脸上揍了过去，“想明白些吧，你！”

　　林桐被打得懵了些，看着风成渝有些咬牙切齿，“不是你，你不知道其中事情，又哪里会懂我的心！”

　　“是是是是，我不知道，可是现在的大局你有考虑过吗？你考虑过风国吗？”风成渝揪着他的衣领骂。

　　“我不要家国，我不要名誉，我就只要她！”林桐对着风成渝叫，“我现在就要去，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嘭！”

　　风成渝又朝着林桐脸上揍了一拳过去，“你醒醒吧！她带着大军来不是为了和你浓情蜜意的，她来这里是为了把你打出这片区域，还苏凉安宁，到最后她还是会回到苏凉去，回到苏若桐的身边！”

　　“我不信！”林桐朝着风成渝吼，“她说喜欢我的！”

　　“林桐，你是风国的将军！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贩夫走卒，你要知道，你现在是风国的大将，你若被抓，这一支军队，要怎么办！”风成渝瞪着他，对着他吼。

　　“你有娇妻，你不用考虑这些事情，你不是我！你不是我！”林桐嘶吼着，脖子上青筋凸起，显得很是可怖。

　　风成渝一把甩开他，“要去你就去，快些回来！”

　　林桐也没计较他的行为，得了空立即就钻了出去，就朝着修林县跑了。

　　可是修林县现在是戒备森严，林桐花了好些功夫才混了进去，可是，苏若云在的地方，他却遛不进去。

　　好不容易小心着，遛了进去，却听到了苏若云和张非在院子里的谈话，无非就是明日，要如何对敌，而他们要对付的敌人，是他……

　　“明日我负责牵制住林桐，你负责袭击右翼，李夜负责左翼，定要一搓威风风国威风。”苏若云和张非说。

　　“有公主出马，哪何惧风国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末将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张非恨得咬牙切齿。

　　“嗯。”苏若云点点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话说，”张非走近了两步，低声问道：“此次大军都由公主所掌控，等得击退风国，直接朝苏凉杀过去，将苏若桐这贼子撵下龙座……”

　　苏若云皱起眉来，咬了咬嘴唇，却是没有说话。

　　“公主当初没能成功，此刻大权在握，还怕成不了的事？”张非不忿，又走上前几步，“公主当真不考虑一二？”

　　苏若云看着张非，紧着眉头说道：“现下考虑的是退敌，其他事情暂时不用商议。”

　　“难不成公主真愿意再次被锁进深宫，永远不得出来！”张非声音提起了几分，“或者，公主您没想过青竹、弄香之死，还有寒松！”

　　本听了青竹弄香，苏若云也没怎么的，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再提只是伤心，可是，寒松？寒松也出事了？她急声问道：“寒松怎么了！”

　　“寒松已死。”张非说道。

　　“……怎么会？”苏若云踉跄了两步。

　　他怎么会死？

　　他明明好好的。

　　“公主当初不是对于青竹的死耿耿于怀吗？末将已经查到了，是苏……”

　　“够了！”苏若云打断了他，“下去！”

　　“公主当真是忘了国仇家恨？先皇是怎么死的？国丈又是怎么死的？凤后又是怎么死的？苏若桐又是怎么登上的皇位？您都忘了吗？现在，您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全被他除了去，您还要护着他？”张非看着苏若云还想再说，苏若云却是抬手止住了他，“我们要做的是退敌，这是当务之急，其他的……我们日后再说。”

　　“公主！”

　　“下去吧，我乏了。”苏若云抬手止住他，直接就朝屋子里去，不再理会张非。

　　张非虽说不忿，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一甩袖袍，就出了院子。

　　林桐在暗处站了好一会，这才准备离开。

　　去见她吗？

　　好像……不用了。

　　窗子却在这个时候被打开，林桐立住了脚，回过头来看，这时候开窗子的，也就只有苏若云了，她开窗？

　　“谁在那！”她喝道，人也就追了出来。

　　林桐站在原处没有动弹。

　　苏若云出来才发现是林桐，收回了准备擒敌的手，看着林桐，唤了一声“林桐”。

　　林桐没有搭话，看着她。

　　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话。

　　要说什么呢？

　　良久，林桐才问道：“我刚才听见你和张非将军的话了。”

　　苏若云看他，只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你当初到风国，在酒楼里，那话……是为了设计我的吗？”林桐问道。

　　苏若云回想了一下，酒楼，似乎只有那次的“酒后醉酒之语”了，苦笑了一下，回道：“是。”

　　林桐笑了笑，想了一想，又问道：“我想问你，我们之间，可有片刻的真心？”

　　苏若云站在原处，想起一开始和林桐的相处，哪一样不是有所设计？真心……好像从来没有，客栈的醉酒，寺院后山的交谈，城外的赛马，夜间的山风，没有真心，从来没有。

　　她有的只是设计！

　　所有的起点都是为了让林桐帮她，她只有私心，没有真心，她摇了摇头。

　　林桐踉跄着退后了两步，看着苏若云，只觉得出了一身冷汗，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当初在苏若桐府中的地牢所受的鞭刑，那些痛楚都似乎又全来了自己身上，钻心的疼痛，加上苏若云的这几句话，让他感觉自己是更加的疼了。

　　苏若云看着林桐，咬了咬嘴唇，本是还想说，却没有再说，本不该存的念想，哪里能存？从一开始起，就是敌对的关系，哪里能有半丝的私情？

　　林桐本以为苏若云会说什么，他看着她，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林桐退了两步，直接跃上墙头，跳了下去，离开了苏若云的视线。

　　她说的。

　　她对他没有片刻的真心，他问过她的，她也应了，还会有假？

　　是他太天真，为她退了家里的亲事，得罪了那户人家，也让父亲不乐。可现在，她却对自己说，没有真心。

　　跃下墙头他直接就呕出一口黑血来，真的好疼啊。

　　这痛楚，钻心。

　　话比鞭子还疼。

　　林桐捂着心口只喘粗气，却不想惊动了巡逻的士兵。

　　“有刺客！”一人叫。

　　林桐只来得及把那人打晕，可是那一声“有刺客”却招了更多的人来，他没法，只得转身就跑。

　　身后跟着一堆叫喊着“有刺客”的人，闪了几个身，才把人给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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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若云一直站在原处，泪水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这一次，换我看着你的背影离开，我们本就没有未来，哪里能情长意短？

　　一开始的开始，就是错误，再相遇的时候，就是设计，其中本无情，何须再多言？

　　墙外突然叫起“抓刺客”的声音，苏若云一惊，连忙擦泪，外面就冲进几个士兵来，惊慌地问苏若云可有受伤，因为那个逃跑的此刻打伤了几个士兵跑了。

　　苏若云应了声没事，他们又去抓刺客了。张非听了这事却是连忙派了几个士兵来院子里守着，保护着苏若云。

　　苏若云没有说什么，折了身就回了屋子，可心里一直担心着林桐，如果他被抓到，那么……

　　当真是自己害了他了。

　　心里有着事情，苏若云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只感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这是第几次吐血都记不清了了。

　　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身体不堪重负她知道，早在六年前就应该死去的人，现在还活着……只是以这样的方式活着。

　　苏若桐，林桐……

　　若有来生，决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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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得第二天天明的时候，人都熬出了黑眼圈来。

　　开战前夕，又在屋里看了地形图，给各个将领分配了任务，指挥好了，这才带着大军出了城门，风国已由林桐带领着到了修林县城城外，大战一触即发。

　　马儿焦躁地扬着蹄子，他们两个相距不远，苏若云都可以看清楚林桐的手上的伤痕，想是昨晚不小心被伤到的。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杀”，两方就冲了过来，都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动的手，苏若云也策马上前，林桐也策马上前。相隔一丈远时，两人却都不再上前。

　　周遭的喊打喊杀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刀剑刺入身体又抽出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可是好像却影响不到在战场中心的两个人。

　　他们不说话。

　　“公主！”张非叫。

　　苏若云偏过头去看的时候，却见到张非骑着马，持着长.枪奔了过来，那目标似乎是林桐，她皱了皱眉头。

　　可是张非还没近前，就被斜侧里的人给挡了去。苏若云看着林桐没有说话，林桐也看着苏若云，没有说话。

　　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在这样尴尬的场面上，举刀相对吗？不，做不到。

　　往日的柔情蜜意，忘不了。

　　曾经生死相随的两个人，居然也有刀剑相向的一天。

　　是的，苏若云曾幻想过和林桐生死相随，可如今，却成了笑话。

　　他依旧没有说话。

　　就好像这场战争与他无关，那些就在他们周围倒下的一个一个的将士的死，都与他们无关一样。

　　“你不拔刀吗？”苏若云看着林桐问。

　　“你若拔刀，我自拔刀。”

　　你对我刀剑相向了，我就有理由对你刀剑相向了。

　　这也许是林桐的意思吧。

　　苏若云笑着捏紧了手里的长枪朝着林桐挥了过去。她虽不愿，却不得不这样做，在她的背后，是苏凉。她要为苏凉的子民负责，母皇临死前记挂的都是苏凉，哪里能在她手里毁了？爷爷守了苏凉一辈子，她哪里能坏了他的心血？

　　长枪朝着林桐的胸口挥了过去，林桐一夹马腹让朝一边，那长枪就没有扎在他的身上，可他的眸色却暗了下来。

　　她对自己出手了！

　　她对自己出手了！

　　她对自己出手了！

　　林桐看着苏若云，只觉得心尖刺痛，手里的长枪也举了起来，是她逼的。

　　苏若云见这样，只是皱了皱眉，又继续打马刺来。

　　两军交战，主帅不动，这让下面的人怎么去想？

　　林桐让了几招，也就不再让了，一枪一枪的刺了过去，想将心里的愤怒都发泄出来，苏若云一枪一枪的让了过去，可是当那一长枪过来的时候，她却没有去挡，就由着林桐的长枪朝着自己胸口戳过来。

　　“噗！”

　　长枪刺入血肉的声音，林桐心里的气愤都瞬间成了恐惧，无意识地抽出刺进苏若云胸口的长枪，看着她摔下马去——

　　“苏若云！”

　　林桐颤抖着叫她，立即就丢下手里的长.枪滚落下马，朝着苏若云那里爬去，一步一步的叫“苏若云”，却只见到她看着自己笑，脸上是有笑，嘴角却是溢出血来。

　　林桐爬近前去，揽住苏若云，说话声音都在颤抖，“我不是有意是，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你……你怎么不挡呢？怎么不挡呢？”

　　“我死了，才是解脱。”苏若云看着林桐说，手想去摸林桐的脸，却是抬不上去，林桐连忙拉着她的手让她摸自己的脸，“不要乱说不要乱说，你会好好的。”

　　“林桐。”

　　苏若云不回他，唤了他一声，林桐连忙看她，“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苏若云看着林桐，哑声说道：“我从未喜欢过你。”说完，胸口的血似乎是流得越多了，她只觉得身子是一阵一阵的冷，她好冷啊，这次应该会死，会死吧。她的眼睛只见到林桐一个人的呆愣在那处，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她感觉得到。

　　“我不喜欢你，不、不喜欢。”苏若云又重复了一遍。

　　林桐还在呆愣。

　　苏若云眼睁睁地看着张非骑着战马越跑越近，长.枪直接由后背刺穿林桐的心脏，他一口鲜热的血就洒在了自己的胸口。

　　眼睛合上的时候，还是林桐无神的眼，长.枪当胸穿过他只是抖动了一下嘴唇。

　　耳边只听到张非的吼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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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呈立出异样的姿势，在这战场上，他抱着她。张非下马时要把苏若云抱走的时候，根本不能让林桐松开苏若云，不得已之下抽出剑来，斩断林桐抱着苏若云的手，这才把苏若云抱起来。

　　双方主将都战死，没了主心骨，这仗自然是打不下去了，双方都鸣金收兵。

　　苏若云的尸首运回苏凉的时候，苏若桐看见当即就晕了过去，倒下去后醒过来，抱着苏若云的尸体在朝凤殿呆了一夜，第二天宫人进去的时候，还是那个样子。

　　因为苏若桐的暴戾，宫女都不敢叫唤，收拾了东西就出去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五天，每次宫人进去收拾的时候，那些食物都没有动过的迹象。

　　一天，一个胆大的宫人走近前看时，发现苏若云的胸口处有一把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利刃，直接贯穿在她身后的苏若桐的心脏。

　　他们死了。

　　死了几天也没人知道。

　　过了三天，苏凉国君苏若桐身死的消息传遍四国的时候，修林县防守失败了，一直守着修林县的苏扈战死。

　　风国的铁骑就朝着苏凉攻来，其他两国也不甘寂寞，也随着攻了过来……

　　和熙元年二月四日，苏凉国破。

　　岁月静好，没人去追寻苏凉国破的因由，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国破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说过的山河为礼，如今成了山河为葬。他许诺的，都一一兑现，哪怕死，也是死在一起。

　　后人说他昏君也好，暴君也好，他不用去计较，因为他所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东西。

　　他追寻了一生的东西，就是那个帝位，可他找到了更想要的东西，所以，丢了那个位子，他也不难过。

　　因为，他还有她。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