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春传》猫猫可

89、大结局（二）

　　“凌霄！”

　　离春察觉到不对，叫出了帝王的名字，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她感觉自己被一个宽阔而温暖，散发着龙涎香的怀抱，紧紧抱往。

　　“唰！”

　　是刀扎进肉里的声音，那宫女手里握着的锋利而冰冷的匕首，瞬间深深的捅进了帝王的背里。

　　离春瞪大了眼睛，大脑空白，心脏几乎停止，说不出话来，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明明她已经解掉了帝王的毒，明明她们已经赢了齐墨炎，明明齐墨炎即将成为父亲，明明一切都在变好，所有的走向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她紧紧扯住齐凌霄明黄的衣襟不愿松开，浓重的血腥味钻入她的鼻腔里，提醒着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紧紧的拥住帝王，扯下自己的衣角想为他止血，可她却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在不断的从齐凌霄的身体里流出，而他的身体在逐渐变冷。

　　“凌霄！”

　　半晌她悲怮的喊出了声来，失控的泪水瞬间滚落下她的眼眶，整个金銮殿里寂静无声，仿佛一切都停止了。

　　“皇上！”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紧接着响起，赵蔚强撑着站了起来，往帝王的方向走去，木林汐，以及萧何也迅速围了上去。一旁的侍卫则伸出手里的利刃迅速锁住了地上那名宫女。

　　躺在地上束手就擒半分不能动弹的齐墨炎，也转过脸去看向了不远处发生的那一幕。看着齐凌霄倒地，他本该欣喜万分，可他发现他笑不出来，尤其是看到钟离春那张痛苦万分的脸。

　　他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在王府里短暂相处那几天，钟离春总是气定神闲，一双清丽的眸子坚定倔强。可此刻，她抱着怀里的齐凌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像整个世界都被剥夺。

　　“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会有的表现吗？”

　　齐墨炎心里的一块角落，隐隐的疼了，他似乎有些明白，在他亲手杀死爱慕着自己的苏樱雪时，钟离春所说的那番话。

　　“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瞬间响起，在殿内显的十分刺耳。那名神情诡异的宫女缓缓抬起了头来，露出了斗篷下的整张脸，却正是那形容枯槁，此前已经疯疯癫癫的皇后。

　　“齐凌霄，你杀了我的齐宣，你死了是死有余辜，去九泉之下见他吧！钟离春，你还以为你可以和你的皇帝厮守一世，白头偕老吗？你问过我从英的意见吗？你们都别想好好活着！”

　　皇后被侍卫们按压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却抬起脖子仰天大笑道，仇恨充斥着她的整个眸子，使她癫狂至极。

　　“疯子！你这个疯子！”

　　离春大声怒骂皇后道，出离的愤怒令她近乎崩溃。

　　“春儿……”

　　一道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怀里的帝王脸色逐渐变白，唇色也几乎成了秋日里振翅的枯蝶。离春滚烫的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脸上。

　　他伸出修长的，沾满了自己胸腔热血的手指，缓缓的温柔的抚上了离春的脸，那双平常冷酷的眸子里，此刻目光里盛满了不舍的贪恋。

　　“凌霄，你别死！你不能死！你还要做父亲，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你要亲眼看看他！”

　　离春赶忙伸出自己的手掌附上了帝王那只冰冷的，宽大的手掌，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哭的上气不接的说道，她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泪眼模糊。

　　那名宫女分明是冲着她来的，可齐凌霄用躯体生生替她挡下了这一刀。

　　她宁愿中了暗算的是自己，她宁愿是自己去死。

　　“春儿，你别哭，哭起来不好看……”

　　齐凌霄扯了一下苍白的嘴角，虚弱的笑了一下，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唇角流下。

　　“凌霄，你带我走！我们出宫好不好！我们做个普通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不要进宫，你不做皇帝，我也不做嫔妃！”

　　离春语无伦次的说道，她已经不顾任何形象也卸下了所有伪装。她不明白，自己逃过了那么多次鬼门关，躲过了那么多次的暗算。

　　从入宫直到现在，她唯一所求就是与自己深爱着的齐凌霄白头偕老，可就连这一点愿望，上天也不愿让她实现。

　　她受够了这一切的明枪暗箭！受够了一切的尔虞我诈！受够了一切的互相倾轧！受够了一切的虚情假意！受够了一切的伪装做戏！

　　可她最在意的人，上天还是要无情的夺走。

　　“春儿，你答应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齐凌霄那双如墨般的眸子，锁住她，对她央求道，那双黑眸里只倒映着钟离春整个人的影子，目光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最后镌刻一次。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离春赶忙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听完离春的话，齐凌霄放心的笑了一下，随即他剧烈的咳嗽了几下，吐出了几口鲜血，整个人彻底晕死了过去。

　　“皇后！你为何执迷不悟！”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随即一道素色的身影从屋外走了进来。

　　竟是和妃在宫女们的陪伴下，从殿外走了进来。众人呆住了，纷纷看向殿门处。

　　“皇后，你错了！错的离谱！”

　　和妃径直走到了皇后面前，将自己手里的一封书信，重重的甩在了她面前，怒斥皇后道。

　　“和妃，这里没你的事情，你来掺和什么混水？”

　　皇后鄙夷的望着她，不屑一顾的朝她说道。

　　“这些书信是我从帝王的母妃宸妃留下的暗子手里留下来的。”

　　“你自以为你对齐宣的那份爱，爱的高贵！可你自始至终都没想到过！你和齐宣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一场骗局！”

　　“太后把你扶上皇后这个位置，不是为了你好，而是为了她们母子俩，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把你当成一颗微不足道，谋取利益的棋子罢了！”

　　“什么？”

　　皇后不敢置信，她趴在地上，颤抖着手指，将那几封书信迅速捡了起来，一双阴鸷狠厉的眸子，仔细的阅读着书信上所写的内容。

　　“宣儿，母后给你找了一颗绝好的棋子，她叫从英，过些时日你去泛舟时，我会带她过来，你要好好表现……”

　　“母后，那个女人真烦啊，天天缠着我，满心满眼都是我，她那副模样令我作呕，我还想出宫去天香楼里寻些乐子呢……”

　　她瞪大了眼睛，这些纸张上的字迹确实符合太后和齐宣，泪水已经落下了她的脸。原来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的人，背地里竟是如此嫌弃她。

　　纵使人人都说齐宣娇纵跋扈，可偏偏只有她相信他是她记忆里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从头到尾，陷入这份所谓的爱里的人，只有她一个。

　　“噗”

　　皇后吐了一口鲜血，垂下了手，万念俱灰，信纸飘落在了地上。

　　她确实错了，错的这么离谱。这份所谓的爱，一文不值。而她还为了这样一个人堵上了自己的一生，甚至不惜弑君。

　　离春也呆住了，她没想到，最后歇斯底里，疯魔彻底的皇后如此痴情竟是错爱。

　　和她想的没错，从头至尾，齐宣就是一切恶的根源，而溺爱着他，纵容着他的太后宸妃，就是恶的温床。

　　“而且，我还通过那枚棋子，知道了宸妃当年去世的真相，她诞下帝王就撒手人寰，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良妃。”

　　“良妃在她长期服用的药里下了毒，怀孕以后宸妃虽然发觉了，及时断了药，但毒素早已病入膏肓，她尽全力保住了帝王，自己却还是没能挺过去。”和妃接着说道。

　　“和妃娘娘，你为什么会认识她，知道这些事情？”一旁的木林汐也处在久久的震撼之中。她还是不明白，和妃和她们一样都是宫廷里的嫔妃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良妃留下来的那枚棋子就是我母亲，良妃有恩于和氏，我母亲是良妃身边服侍的宫女，当年良妃提前让她出了宫，保住了性命……”和妃的泪已经落了下来，如泣如诉对众人说道。

　　“我长大以后，母亲就推我进了宫，她不求别的，只求有朝一日我将真相公之于众，护好皇帝，报良妃之恩，可我还是来晚了……”和妃跪在地上，看着倒在地上的帝王懊恼万分。

　　“原来如此……”

　　离春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一切。难怪和妃入了宫从来不争不抢，只是吃斋念佛，一身素衣，也从不与人交恶。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竟都是为了报答帝王母妃良妃的恩情。

　　“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皇后在笑她自己，她的笑声里充满着绝望，充满着讽刺。

　　“钟离春，你杀了我吧！是我欠了皇帝一条命！”

　　笑罢，皇后突然转过脸去，对抱着帝王不松手的离春喊道，这一次她的笑里含着悔恨的泪。

　　“梨妃娘娘，皇后从英犯下弑君之罪，已是天地不容，臣认为，您应当立刻诛杀之，以儆效尤！”赵蔚跪下身去，请求离春道。

　　“砰”一把锋利的剑已经扔到了她脚跟前。

　　离春伸出手去，颤抖着握紧了那柄剑，出离的愤怒在她胸中萦绕，赵蔚说的没错，杀了皇后只是一命抵一命，甚至还远远不够，皇后夺去了她最爱之人的性命，与帝王过去种种温存的画面，仍在她眼前回放。

　　她要亲自手刃了皇后，为她的凌霄复仇！

　　她抹了一把泪水，轻轻放下了臂弯里，闭着眼睛仿佛沉睡了一般的齐凌霄。

　　随即，她提起那把锋利的重剑，一步一步向皇后走去。

　　齐墨炎也睁大了一双紫眸，看着钟离春的动作。他始终不敢相信，钟离春愿意为了齐凌霄做到这个程度。

　　明明，她是在大雨中哭泣，也要亲自用手一点点挖开泥土，葬了苏樱雪的人。哪怕苏樱雪受他指使，在背后，曾经暗算过她很多次。

　　木林汐也抬起头来看向了离春那道纤瘦的身影，泪水在她眼中打转。

　　那次离春和帝王出宫，回宫以后，离春曾经去找过自己。离春说在宫外，她亲眼看着倾城夫人，撞死在了她面前，她懊恼万分，那一段时间，离春整夜睡不着，做了很多噩梦。

　　她明明是如此善良，心里如此柔软的人，可她却被害到了今天这般地步，要亲自动手杀了皇后为帝王复仇。

　　望着眼前这一幕，萧何的眼圈也红了，他还记得自己在宰相府里初次见到离春时的场景。

　　那时，她那么活泼，生机勃勃，是永远在明媚笑着的少女。

　　可宫闱将她整个人都活生生的转变了，他亲眼看着一个少女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多了忧郁，多了狠厉，多了复杂，多了冰冷的梨妃娘娘。

　　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钟鸣会后悔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吗？

　　他甚至宁愿离春能够从一开始就不入宫，平安一生，喜乐一生。

　　“杀了我吧，钟离春，这是你应该做的，我绝不会怪你！”皇后扬起脖子，一脸淡然的说道，嘴角甚至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从不知道，自己只是宸妃手里彻头彻尾的一枚棋子。而自己又帮过宸妃多少忙呢？助纣为虐，伤害无辜的人，还犯下弑君之罪，酿成弥天大祸。

　　她错的离谱，错的罊竹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