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阳光下》巫法吾天

42、柔光：记事本

　　今天，又跟我妈吵架了。

　　我想反思一下的，可是最先想起来的是两件事情。

　　第一件，三岁的时候，一个细雨天气，好像她让我很伤心具体原因忘了，我执意自己抹眼泪往家里跑，她上班迟到了说我我不听，于是干脆利落的抄起路边的一块砖头就砸在我的身上。

　　长大后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问过她∶你不怕你当时没砸我屁股上而是随便腰或者头我可能早死了，我才小小的一点而且离你那么远你都敢拿砖头砸，你不怕把我砸死？

　　妈∶说让你说话不听？我着急上班你给我往回跑？而且大路上那么多运货车你乱跑。

　　我∶那是乱跑么？我一直跑边，而且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妈∶你怎么就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你就老记得我打你，你怎么不记点好的？我不是当时气糊涂了么？我也害怕啊，但你不听话谁让你乱跑。

　　她说话都在颤，她害怕，但她从来不觉得她有错，对，都是我的错，我不听话，就算我乱跑，你就用砖头砸我，你以为我是铁打的？

　　我∶谁让你打我打的那么惊心动魄呢～

　　妈，恰好，我对你记忆，都是你打我。

　　第二件∶还是小时候，四岁吧，她给我说她要离婚，她和我爸过不下去了，不止一次，如果只有一次我肯定早忘记了。我没见过几次我爸，姨爹也说听妈妈的话，我赞成他们离婚。

　　可是，妈，你为什么要说下一句呢？

　　妈∶我等你哥上我就离婚，你哥哥还小。

　　为什么离婚？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时候我用自己容量不大的脑子想了想∶我哥才初中，大学还得好多年的吧～反正支持妈妈。

　　现在，我用一个见惯了世态炎凉的脑子想了想∶我哥初中年纪小，那听着你说这些的四岁的我呢？

　　我哥上大学了，我问：妈，你怎么不离婚？
　　妈∶你还小，我离婚了你怎么办？你爸给你娶个后妈虐待你？
　　我∶我跟你走，你又不是养不起我。

　　为什么不离婚呢？别说为了我，我很赞成你们离婚的，从来如此。说什么单亲的孩子怎么怎么……我最后还不是单亲！
　　不想离就是不想离，自己毅力不够就不要总说为我们，听着非常之恶心。我们是小，也许真的小，但我们不是借口，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我们是独立的个体，为什么总要把什么事都道德绑架在一起？真的很烦啊！能不能下一次不要说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怎么怎么好吧？我们不掺和你们的事好吧？

　　呵——

　　我想了想，我和我妈最大的矛盾大概就是∶

　　你从来都没有管过我凭什么要我很优秀？

　　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是这么回报我？

　　很多事，你不说，别人不会知道，你说多了，别人就嫌你烦。

　　比如我四姨妈总是泼着嗓子喊∶我是这个家的功臣你们这群白眼狼，要不是我……要不是我……

　　比如我妈总是给我说∶我为了你……因为你我一直照顾你爸都没跑……妈就指望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你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

　　比如我三姨妈总说∶他爸死了后谁撑起的这个家？我幸幸苦苦把你们两个拉扯大，儿子，我一个人，整整砸出十三万给你娶的媳妇，你就是这么说你老娘的？

　　……

　　说的人确实劳苦功高，天天听这些话的人，怎么想的？

　　反正我很累。

　　每当听到我妈说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女儿你一定要争气的时候，考试卷子，我一定留白。

　　所以，对别人好，一定要说出来，你不说，他定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享受，而你的地位会很卑微，就像我亲爱的四姨妈，明明付出了大半辈子了，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光却突然意识到她该说她付出了很多，可是，迟了，最后还是得卑微的顺着自己儿子苟延残喘。

　　在他知道你的付出后就不要说了，因为，说多了就是挟恩图报，且不说他心烦不报，就算报了又如何？你舍得从此两清么？

　　算来算去，人情都没了，只剩下金钱交易。养孩子养成仇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惨淡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