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面（番外）》江溶棠梨

5、伊夏

　　葛天寅握住剑鞘，红着脸说：“这......”

　　什刹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眼中和嘴角却全是笑意，问道：“怎么，不愿意？”

　　葛天寅小声嘟哝：“你别这样......”

　　什刹用剑鞘挪开她的手，继续拨弄肩带，“我哪样了？”

　　“你......”葛天寅咬着下唇，踌躇一会，慢慢抬起手，拈起肩带，一点点往下剥落......

　　这时，小屋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早春的冷风灌了进来，两人皆是一惊，转头去看。

　　“阿寅姐姐！”来人兴高采烈地跑进来，看到屋内的景象愣了一下，又急忙忙退出去，慌张地结巴，“啊，啊啊，这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只有姐姐在！”

　　什刹闭了闭眼睛，拉起葛天寅的外衣，给她穿好衣服，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小客人在院子里等着，坐在石凳上摸着小兔子玩，见两人收拾好出来后，立马跟她们问好，“阿寅姐好，面具姐姐好。”

　　什刹冷冷地看着这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淡淡嗯了一声。

　　葛天寅笑着说：“小鹿，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伊夏歌，我们是一个村子的。”

　　什刹看着伊夏歌腼腆的笑容，穿着淡蓝色的内衬，外套白色外挂，胸前系着蓬松的绒球，打扮得倒是清爽干净。

　　葛天寅说：“北方秘境有个地方叫君子国，那儿的王族姓伊夏，国民有许多也尊伊夏为姓。”

　　什刹眼珠子转向她，“你是君子国的？”

　　葛天寅昂首挺胸，笑，“如何，我不就是正人君子的好姑娘么？”

　　伊夏歌笑得弯了腰，“阿寅姐，你这模样，真神气。”

　　什刹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下。

　　葛天寅揉揉伊夏歌的头发，“怎么了？大老远跑过来，有急事？”

　　伊夏歌这才急急道：“是的，阿寅姐。村里的老阿嬷病了，巫医说撑不了多久，老阿嬷说在走之前想见一见村里所有的孩子，叫我找你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葛天寅伤心道：“怎么会呢，老阿嬷的身体一直很好啊。”

　　“我也不知道啊，而且最近到处都不太平，也不知怎么了。前些天大街上都在传，国主要联合其他几位国家的王室去找北圣兽王，上奏些事情，感觉闹得很大的样子。”

　　葛天寅立即收拾东西，“好，我马上跟你回去。”转身看到盯着她的什刹，底气不太足地问：“小鹿，你先在这里休息，等我几天好吗？”

　　什刹问：“你要去几天？”

　　葛天寅低下头，“这个......”

　　什刹默默转过身，手中提着剑，“我也该走了。”

　　葛天寅连忙追上去，“你要去哪？”

　　什刹没有回答。

　　葛天寅说：“你才刚恢复没多久，外面到处都有危险，你一个人千万不能乱走。”

　　什刹说：“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行。”葛天寅抱住她的手，“正是因为我把救过来了，所以不允许你再去送死。”

　　“放手。”

　　“不放。”

　　“放开。”

　　“不要。”

　　葛天寅突然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什刹心里起毛毛，有点慌了，“别哭，怎么了？”

　　葛天寅咬咬唇，蚊子似的嗡嗡道：“你都亲过我了。”

　　呃。

　　这个，那个......

　　什刹坦荡荡地承认，“嗯。”

　　葛天寅生气地说：“亲完你就跑啊！”

　　什刹看着她不说话。

　　伊夏歌在一旁看了她们许久，拍拍手，两头精神抖擞的大白虎跑了进来，伊夏歌走过来一手拉着一个骑上白虎，笑道：“哎呀，看你俩纠结的，一起过去，再一起回来嘛。”

　　什刹僵硬地坐在白虎身上，身后靠着葛天寅，问她：“哪来的老虎！”

　　葛天寅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恍然大悟，笑：“我说你怎么了，你是小鹿嘛，害怕秘境的大老虎，是不是？”

　　“胡说！我又不是真的鹿，就算是秘境的灵虎，我也不怕。”

　　身下的白虎很配合地咆哮了一声，什刹身子一抖，下意识地朝葛天寅怀里退了退。

　　伊夏歌说：“面具姐姐你别怕，君子国的人一出生就伴有两只白虎，白虎是我们的家人，不会伤害你的。”

　　什刹问葛天寅：“你的白虎呢？”

　　葛天寅说：“我又不是君子国的国民呀，所以没有白虎。”

　　“你不是在君子国长大的？”

　　伊夏歌说：“阿寅姐是孤儿，流浪到我们村才被收留的。”

　　什刹垂垂眼，对葛天寅说：“对不起啊。”

　　葛天寅笑，“没事没事，这没什么啊，村里的大家都是我的亲人。”

　　伊夏歌也点头，“是啊，村里都是一家人。面具姐姐，你要去了也别客气哦。”

　　什刹不知该说什么，总感觉没头没脑的，毫无计划可言，这样的生活让她很不习惯。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葛天寅。

　　他们穿过森林的时候，遇到喷火的四脚蛇，烧掉了什刹的半边发尾。

　　什刹无语，“为什么被烧的只有我？”

　　葛天寅一脸茫然，“诶，被赤炎壁虎喷了会烧到吗？不是有灵气护体吗？”

　　伊夏歌也一脸茫然，“什么？赤炎壁虎的火能烧着人吗？”

　　什刹：......

　　他们越过高山的时候，遇到长着四只翅膀的蓝色怪鸟，震耳欲聋的鸣叫刺得什刹近乎崩溃。

　　什刹无语，“为什么只有我被震得头晕？”

　　葛天寅一脸茫然，“诶，蔚蓝追风鸟的声波很大吗？不是有灵气护体吗？‘

　　伊夏歌也一脸茫然，“什么？蔚蓝追风鸟的声波能吵着人吗？”

　　什刹：......

　　他们飞过大海的时候，遇到巨大无比的蛇形鱼怪，吐出闪烁的冰晶雪雾，冻得什刹牙齿咯咯作响。

　　什刹无语，“为什么只有我被冻得牙抖？”

　　葛天寅一脸茫然，“诶，海倏冰的雪雾很冷吗？不是有灵气护体吗？”

　　伊夏歌也一脸茫然，“什么？海倏冰的雪雾能冻着人吗？”

　　......

　　......

　　伊夏歌问什刹：“面具姐姐，虽然很不礼貌，但我还是得问问，好做提前做准备，你是不是......天生残疾啊？”

　　什刹顿时想把剑削了他，“你说什么？”

　　葛天寅急忙抱住什刹。

　　伊夏歌说：“灵物体内都有灵力，现世的生灵只有最单薄的灵息，功力薄弱，但四方秘境的都是第二阶层的灵体，灵息浓厚，能凝聚成气，形成灵气护体，这是秘境子民天生的本领，除非天生残疾缺失灵气，所以你才会出现刚才那些意外......”

　　葛天寅抢道：“小歌你别瞎说，她只是大病初愈，元神损耗，灵气不足罢了。”

　　伊夏歌急忙给什刹道歉，“原来是这样，先前多有得罪，抱歉。既然是身子虚弱，那可一定得好好休养，省的招人闲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什刹问：“什么麻烦？”

　　伊夏歌解释道：“秘境是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吗？或许你以前在的地方比较平和，但是在灵体集中的地方......”说着，他狠的眼神变得狠厉，“弱者，就会灭亡。”

　　葛天寅握住什刹的手，责备伊夏歌说：“行啦，她病才刚好，你少在那吓唬人了。”

　　什刹的脸色却很难看，她自然清楚伊夏歌说的都是铁铮铮的事实，而且四方秘境的残酷，她早就领会到了，不过比起这些，最令人沮丧的是另一件事——无法超越的“界层差距”。

　　四方秘境与现世最根本的区别就在于灵能的体现形式，现世灵体只能依靠稀薄的灵息施展术法，而秘境的灵体天生就有厚重灵息凝聚而成的灵气，哪怕只是秘境寻常的平民，不会半点法术，但只从灵能的厚薄程度就已经与现世灵体有了天差地别。

　　如果再往上级界层推算，太古纪的异能列国和魔道法师又拥有怎样的强悍的能力？

　　她根本想象不出。

　　葛天寅拉拉什刹的衣角，说：“你别担心，虽然我不会什么法术，只是个普通的平民老百姓，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

　　什刹冷着一张脸，“保护我什么？”

　　葛天寅想了想，笑，“保护你啊，不被赤炎壁虎烧掉头发，不被蔚蓝追风鸟吵得头晕，不被海倏冰冻得咯咯作响。”

　　什刹回身捂住她的嘴，低吼一声，“别说了。”

　　葛天寅就着她捂嘴的姿势吻了她的手心，“我说的事实啊。”

　　“嘁。”什刹看向别处。

　　伊夏歌飞起身眺望，高兴地喊道：“到了！前面是君子国的国界道标！”

　　什刹闻言望去，果然看到前方道旁立着一道高大笔直的石柱，上方绑着蓝白相间的长绫，随风飞扬。

　　原本空荡荡的半空里忽然跑出两头体型巨大的白虎，块头竟然比伊夏歌的伴生虎足足大了三倍。

　　伊夏歌对什刹说：“那是王族的帝白虎，在此守卫国界，面具姐姐别又被吓到了。”

　　什刹冷冷道：“我没有害怕。”

　　伊夏歌拍了拍身下白虎的脑袋，白虎咆哮一声，那两只帝白虎也回应一声，然后又回到了结界里。

　　葛天寅握着什刹的手，感到她手心浸满的汗水，悄悄在她耳边说：“可怜的小鹿，我会保护你的。”

　　什刹动动嘴角，翻身跳下白虎，一个人走远，“我不可怜。”

　　葛天寅急忙追上去，拉住她，“别走岔了，该往这边。”

　　什刹跟她转过身，说：“我知道了，就走过来看看。”

　　伊夏歌走在葛天寅身边，问她：“面具姐姐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再找巫医看看？”

　　葛天寅摇头，“没事，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