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托品和提拉米苏》相幼晴

12、12

　　12

　　今日的寿星喜欢奶油口味，裱花用的奶油料最多。
　　蛋糕胚上抹上简木薇仔细认真打发的淡奶油。
　　整体色调是淡紫天蓝色的城堡造型，听闻寿星身事坎坷，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属于自己的童话王国。
　　既然寿星想，那他们就要为她实现。
　　城堡原型是寿星喜欢的奥地利建筑风格，扶梯门窗是简木薇一笔一刀雕上去的。
　　寿星喜欢吃蓝莓，那就用蓝莓点缀，蓝莓汁合在装饰上。
　　陆先生想在蛋糕顶端塑一男一女，求婚姿势，女娃娃身上的简易婚纱是用蓝莓果酱合着翻糖雕的。白糖加少许蓝色素拌匀，撒在城堡外墙上。
　　戒指在陆先生那，毕竟是贵重物品，等蛋糕到了现场，陆先生验货完后会自行把戒指按上去。

　　宴席的甜点简木薇店也负责了一些，不多，简木薇找了冷藏箱，把属于甜点品的提拉米苏小心装箱。
　　主题蛋糕虽然是他们木木子店负责，但点心类听说陆先生请了另外两家糕点店，一家还是颇有名的“佘家私人糕点店”。
　　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
　　夜幕降临。

　　和风私人别墅，高档住宅区。
　　简木薇带着阿暖和小邓，开着店里的送货面包车过来，高档地的安保就是不一样，门卫挡着大门不让车进去，简木薇下车给陆先生打了通电话，陆先生亲自出来接送，简木薇和蛋糕点心们才能平安同行。

　　灯火通明，最热闹的那栋就是陆先生宅院。
　　简木薇是以糕点师的身份来的，自然不能从正门走，陆先生指路，车子绕到后院，阿暖和小邓一起帮忙，把精致的蛋糕揣好从后厨房进去，还有那冷箱里的甜品。
　　——
　　台谭东翻西找才找到那张请帖，才换衣服出门。
　　懒得走路，不远的距离，也要开车出去。

　　陆深远是台谭几年前收的胃溃疡病人，内科病，本没什么大碍，吃吃药就好了，这种病人一天见得多了，台谭也没当回事。但哪里知道在陆深远在第二次复查的时候突然倒在他诊室里，倒在台谭面前。
　　台谭那会还是值夜班，本来有点犯困，被这么一惊，整个人瞬间清醒。
　　好在人是倒了，意识还是清醒的，捂着右下腹喊痛，几小时前是脐周痛，全身发热，压痛反跳痛腹肌紧张，明显的特征，急性阑尾炎。
　　赶紧叫楼下的外科医生上来，会诊，安排手术。

　　那外科医生临走时踹了台谭一脚，嫌弃：“大晚上的竟给我们找事！”
　　台谭：“……”冤枉，病人突发病情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这事后，那外科医生也算记住台谭了，见一次面不是一脚就是一拳，不打不相识。自古内科外科就不合。
　　那事后过了好长段时间，台谭才从几个外科轮转过来的护士那听说：几年前外科某单身医生和爱慕已久的小护士搭夜班，正要采取行动告白时被内科一急性阑尾炎给搅黄了，到现在那单身医生还记恨着那天内科值班医生呢！
　　台谭：“……”
　　好了，这事 ，他记住了那个外科医生，也记住了那个阑尾患者：陆深远。

　　陆深远这边呢，想法不一样：他是万分感谢台医生及时处理好他的病情啊！感谢救命恩人！
　　台谭：“……您该感谢的是那个帮你开刀切掉阑尾的外科医生吧。”
　　哪知陆深远摆，啧啧：“他长得没你帅。”

　　要不是看在陆深远是刑侦大队长这么拉风酷炫的职位和正常的性取向，台谭早不想联系他了。
　　——
　　陆深远和台谭几年来或多或少有交流联络。
　　台谭不是爱凑热闹的人，默默拿着请帖进了宴会，觥筹交错，台谭给陆深远发了个定位，证明自己有来过现场，没缺席。

　　陆深远没回信息。
　　台谭收起手机，抬头，看着被一群人簇拥起来的那对新人。
　　露天宴会，人家陆深远正忙着求婚，没时间回信息。

　　被簇拥起来的除了那对新人，还要一块大型蛋糕。
　　城堡造型，在灯光氤氲的笼罩下，惟妙惟肖，顶端的那颗戒指，闪闪发光。

　　陆深远单膝下跪，举着那枚戒指，朝着那妙佳人求婚。

　　一片掌声和祝福声。

　　台谭静默站在人群外头，浅浅微笑，被他人的幸福感染。
　　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
　　台谭低头，掏出手机。
　　是特别关注里木木子的微博动态。

　　@木木子：来看了场求婚宴，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愿大家也能找到那个真正属于你的TA。[爱心]
　　【图片】

　　配图是今晚的场面，黑色的夜幕，但并不黑暗，四周是五彩的灯光照明，来来往往的人群，衣着光鲜亮丽，最夺人眼球的还是那款城堡蛋糕造型，和蛋糕边上俩求婚新人的背影，不大不小的照片，从拍照的角度来看，是躲在某处拍的。

　　台谭盯着手机上这张照片，空气忽然安静。
　　连呼吸也猛然静止。
　　台谭瞳孔紧缩。

　　拿走手机的手都在细颤，狂跳的心几欲跳出胸口。
　　木木子，也在宴会上！

　　台谭如着魔了般，脸上是喜是急，紧紧握着手机，开始四处比对寻找，寻找这张图是从哪个角落拍摄出来的。
　　哪个人，是木木子？
　　——
　　简木薇遇到大麻烦了。
　　今天穿的是上次那件被帅医生“嫌弃”的白裙子，上了甜点和蛋糕后，只来得及匆匆看眼求婚场面，拍了照片发微博，然后捂着肚子赶紧跑楼上厕所来。
　　不出所料，方才就觉得底下有什么黏黏的东西流出来。
　　肚子还隐隐的痛。

　　那是大姨妈。
　　白裙子后面是一大片血迹。

　　简木薇靠在厕所门口外大墙上，不敢随意乱走动，也不敢躲在厕所里，手机刚才发完微博就没电自动关机了，那么恰好，空荡荡的二楼，简木薇害怕，害怕自己躲着，阿暖他们找不到她。

　　还是站在这里，等着路过的人来解救她。
　　她就不信没人会来上厕所。

　　等啊等。
　　简木薇单脚地上画圈圈。

　　然后，等来了她的帅医生。

　　“简木薇？”台谭找人，没找到，顺势找到楼上来。
　　一上二楼台阶，就看到靠在走廊上耸拉着头呆站着的小女人。
　　台谭最近对她印象深刻，尤其是她身上那条裙子。
　　台风天那日，她抱着孩子逞能走他跟前，裙子被风吹起来，他清清楚楚看到她裙子底下那条白色蕾丝安全裤。

　　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

　　简木薇没想会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台谭，张了张嘴，啊了半天，才找到声音，“台……台医生？”
　　“你怎么站这里？”台谭三两步走她跟前去，比她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瞧着她，惊讶她在这里出现。

　　这种情况，简木薇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在这里的问题答案，赶紧缩好屁股，贴紧墙壁，不让对方察觉到她的异样。

　　可台谭是多精的人。
　　“怎么了？”台谭看她脸上的别扭不自在。
　　好像不愿意和他多交谈的意思。

　　怎么，几日不见，她就把他当陌生人了？
　　真绝情。

　　简木薇低眉：“……没什么。”咬着下唇，“你先走吧，我想静静。”
　　靠在厕所门口外想静静。

　　台谭表情古怪，瞥了眼简木薇侧边的厕所大门，说，“倒是雅致的地方。”
　　简木薇：“……”默默移动步伐，想离厕所门远点。

　　静了两秒。

　　“裙子脏了？”台谭的声音低缓下来。
　　简木薇，抬眼，和他对视，几秒懵逼：“嗯？”
　　台谭抬眉，“血沾到人家墙壁上了。”

　　简木薇背后一凉，猛地回头，从墙上移开半步……
　　白花花的墙上印着鲜红的血迹。
　　简木薇一股热情直冲脑袋，耳朵脸颊瞬间通红。

　　想撞墙自杀的冲动！

　　“你原地等会。”台谭看她那羞燥样，啧了声，边说，边转身准备下楼。
　　“嗯？”简木薇还在恼羞，台谭的话没头没尾，还没反应过来，台谭已经大步流星往楼下走了。

　　几分钟后，台谭不知哪里拿了件长黑外套过来，二话不说，盖在简木薇身上，“走吧，送你回去。”

　　没头没尾。
　　简木薇还懵逼，抓着肩上的黑外套，脸还红着，眉头紧皱，“这衣服？”
　　“和陆深远借的。”台谭把外套给她披好。
　　“那我……”
　　“我开车来的，送你回去。”台谭打断她的话，看着她，小小只的，被大衣裹着，更小只。
　　明明那么小的个人，怎么就到处惹祸。

　　简木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把额前头发往耳后撩，“可是宴会不是还没……”
　　台谭直呼陆先生的名字，一定是这次宴会请来的客人。

　　简木薇问的都是不打紧的小事，台谭摆手，“没事，我刚才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简木薇眼珠儿转了两圈：“哦……”
　　“走吧。”
　　“嗯。”简木薇默默跟上台谭步伐，走在他身旁。

　　走了两三步，简木薇没忍住，又回头，白墙上被她不小心蹭上去的红色，分外刺眼。
　　深感抱歉，简木薇低声问身边的人：“那……那个，怎么办？”
　　台谭拦着她的肩膀往楼下走，没回头，只淡淡道：“没事，他们自己会处理，你看路，小心台阶。”

　　台谭话才落，简木薇脚下踩空，差点摔下楼梯，好在台谭动作快，赶紧扶住简木薇，“小心。”
　　简木薇：“……”

　　这里的台阶是单独设计，俩俩台阶间距比较小，还是旋转楼梯，第一次走，不熟悉，没留心就会摔倒。

　　“你还有什么事是能做好的？”台谭深深叹气，直接揽着简木薇肩膀，几乎是想提着她下楼。
　　简木薇：“……”她会做美食啊……
　　扭头看台谭侧脸。
　　人家紧绷着脸，唇抿紧成条直线。

　　……好吧，还是不顶嘴。

　　简木薇藏在外套下的手小心翼翼揪着台谭的衣角。
　　他自然而然搭在她肩膀上的大手，炙热。
　　——
　　这是简木薇第二次上台医生的车。
　　低调沉稳的奥迪。
　　本来默默想拐到后排座，不过这次台谭已经为简木薇开了副驾驶座门。
　　顾忌屁股上那红血，简木薇落座时把外套规规矩矩枕在屁股下，衣服脏了可以洗，千千万万不可脏了帅医生的车子。

　　一路灯红酒绿。

　　台谭的车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门口停下车，“你等下。”
　　简木薇自上车后就乖宝宝模样坐着，屁股下是那件遭殃的长外套，正襟危坐，不敢轻举妄动。
　　台谭停车下车，简木薇也只敢扭过脑袋，和台谭点头。

　　台谭来去从容，毫不拖泥带水。
　　简木薇透过车窗，看着台谭走出便利店时手里多了袋黑色塑料袋。
　　简木薇以为他是下车买零食了，毕竟宴会才刚开始，他肯定没吃什么就送她回来离场了。

　　简木薇深感抱歉，台谭开车门进来时简木薇赶紧低头，深表忏悔。
　　然后那袋“零食”就丢到了简木薇怀里。
　　和着台谭低沉好听的声音：“听说你们女生都用这款牌子的卫生巾，你看看你要不要这款，不要我再去买其他的。”科室里那些女护士女医生就经常聚在一起谈论卫生巾问题，不分男士在不在场。

　　隔着塑料膜都能摸出那是什么东西了。
　　简木薇刚消下去的羞燥又起来了，耳朵都红了，不敢扭头看人家：“啊……你……”

　　台谭明白她欲言又止是想问什么，握着方向盘，开着稳车，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道：“我是医生。”
　　是这样没错。
　　但也不全对。

　　嘴巴上这么说，刚才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没有白大褂和大口罩的遮盖，挺别扭的。
　　他第一次到超市买这种女人用的东西。

　　简木薇：“……这样啊。”
　　他是医生，对于自己没兴趣的人，是男是女都一样。
　　即便猜到帅医生并不把她当回事，当下也要好好抱紧那袋东西，和人家道谢：“谢谢。”

　　“嗯。”台谭看着前方道路。
　　但到底，没忍住，晃了几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