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儿》凄凉淡淡

16、第十六章

　　月落乌啼，梦中竟然听到丝丝笛音，哀哀切切，使人辗转难眠，雨生睁开干涩的眼睛，从床上爬起，屋内只留着一盏小油灯，灯油将燃尽，小小火苗拓映出雨生墨般小黑影，摇晃不定。
　　推窗,带着花香的冷风引面扑来,大雾之中那笛声却为谁而呜咽缠绵?
　　雨生裹着衣服趴在窗台之上细想，静静的听着，微微有些鼻酸，笛音异常的熟悉，却始终想不起在那里听到过，终究在笛声消失了也没有想出个头。
　　早晨，听着鸟儿清脆的啼鸣，雨生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已在窗台上趴着睡着了，揉了揉酸疼的胳膊，正好门外传来小和尚敲门的声音。
　　“小施主，斋饭已经准备好了，赶紧洗洗随我出去吃吧。”被安排照顾雨生的小和尚无音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恩，好，谢谢小哥哥。”雨生应了一声，走了过去梳洗。
　　“小哥哥可知道我二哥有没有回来过？”昨日二哥安排好一切后更离开，雨生本来还打算等他回来吃晚饭的。
　　无音看了雨生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见嘉公子回来过。”
　　“这样啊。”雨生叹了口气，原本还很期待二哥带他上街玩的呢。
　　“小施主洗好了，便快快随我去用斋饭吧。”无音催促道。
　　“哦，知道啦。”雨生飞快抹了把脸，用干净的毛巾胡乱擦了下，更随着无音离开了卧房。
　　用斋饭的地方是寺院的厨房，雨生走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位斋客在里面用餐了。
　　雨生四处环顾了却没有看见自己期待的人出现。
　　“小施主在看什么？”无音给雨生剩了一碗米饭，见那小脑袋不停的四处转动，不由好奇的问。
　　“为什么没有看见大将军？”
　　“大将军？”
　　见无音疑惑的眼神，雨生解释着：“就是那位，很厉害的，很漂亮的大将军啊。”
　　无音想了想，才知道雨生说的是那位大人，由于寺里的经文被烧，传闻有位大人自愿承担了复员经文的工作，原来是位大将军啊。
　　“小施主，无音没有见过你说的大将军。”
　　“难道他不来这里吃饭吗？”
　　“那位大人的斋饭是由人专门送去的，并不在斋堂食用。”
　　“这样，我知道了。”雨生点了点头端起了碗大口吃了起来。
　　见雨生津津有味的吃着素菜，无音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寺庙里的均与素食为主，平日吃惯了荤物的人多有不适，还以为这次来的这位是个娇少爷，却没料出乎意料的好招待。
　　迅速的解决掉早饭，雨生抬头看着在收拾桌子的无音。
　　“小哥哥，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嘉公子交代了只要不出寺庙就可以。”无音低头回答他。
　　“恩，我晓得。”雨生高兴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那我去前面庙里拜拜去。”说完更跑出了厨房。
　　白龙寺庙前院仍旧热闹非凡，雨生用着嘉风给他的银子买了一簇香效仿着众人也跟着叩拜起庙里供奉的菩萨。
　　娘亲说拜菩萨要虔诚，于是跪着响亮的嗑了三个头，顺便把手中准备好的铜板投入前方的香火钱盒子里。
　　拜完了菩萨，雨生兴致勃勃的走进一处人多的地方，发现很多人挣抢着填写着什么，于是凑近瞧了瞧，见一个老和尚在收着钱便好奇的问。
　　“这是做什么的？”
　　老和尚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个黄毛丑小孩，笑了笑，“小施主要写个名字，贴在边上的长生安康牌位上不？”
　　雨生看了旁处一面墙上贴满了黄色红色的长生符纸，“这个怎么弄？”
　　老和尚正收着一位妇女的银子，然后从桌子下掏出了一张黄色符纸，顺便给雨生解释着：“把你想要祝愿平安的人的名字写在上面，然后贴在那边墙上就可以。”
　　雨生观摩了一下妇女的动作，“那我也要填一张。”
　　老和尚笑了笑，“行啊，黄纸一张十文，红纸一张二十文，先钱后纸。”说罢伸出老手放在雨生面前。
　　“要这么多？”雨生咋舌。
　　“不多，不多，你想十文钱可以保佑你家人平安健康，再多也能出的，也就十文。”老和尚解释着两手比画了下，笑的十分的奸诈：“小娃娃，你到底买不买，不买的话就一边玩去，别打扰了后面的施主。”
　　“买啦，又没说不买。”雨生吐了下舌头，从口袋里摸出了十文钱给了老和尚，拿到了一张黄色符纸。
　　“小娃娃，要诚心点才灵光，要不要贫道给你写啊，读过书没？会写字吗？”老和尚将沾了墨汁的笔递给了雨生。
　　“我会写。”雨生握着笔，在黄纸上飞快的写下了亲人的名字。
　　爹爹娘亲，大哥二哥磊雷，还有二叔小菊姨姨，管家……唔，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写了吧……
　　“小娃娃，字写的不错哇。”老和尚有些吃惊的看着挠着耳朵的雨生。“样貌不好这帖字到很好啊。”
　　啊……雨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冲着老和尚笑了笑，将毛笔递给他。
　　“我要怎么把这个沾上去？”拿起黄纸一边吹着未干的墨一边问道。
　　“这有浆糊，抹一些贴上去就好。”老和尚老指掏了一团米糊擦在雨生的黄纸上，“记得越高越灵哦，别贴过红纸上就可以了，那要加钱的。”
　　“知道啦。”雨生晃了晃脑袋跑到黄纸墙边打量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跳起来，啪一声，将黄纸重重的拍了下去，完事后看了看自己的战果，满意的点了点头：“嘿，位置还不错。”
　　这一举动引的人群一阵轻笑，雨生见有人在笑他，脸皮薄，小脸蛋瞬间红了起来，还好皮肤黑不太明显，习惯性的吐了吐舌，快步走了出去。
　　“小兄弟，请等等。”走到门口听有人在背后唤他，雨生回过头，见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少妇，怀里还抱着孩子。
　　“啥事？”雨生问道。
　　“小，小兄弟……能，能帮奴家一个忙不……”少妇说话不利索，带着浓重的口音，“奴家……奴家不认得字……想……想帮娘家求到平安符……但是……”
　　雨生指着老和尚，“你叫和尚帮你写，他会。”
　　“奴家……没多少钱……”少妇红着眼看了和尚一眼，着急的拍了拍怀里的孩子。
　　老和尚一边递给人符纸一边眯笑的搓了搓手，指了指招贴：“十字五钱。”
　　“行，我知道了。”雨生冲着少妇点了点头，少妇喜的连连道谢将手中的黄纸递给了他。
　　“老师傅，可否借笔一用？”老和尚停下手中的活，摇着头，“不行，不行，小娃娃，贫道的笔金贵，再说了，这一符纸是本寺庙主持亲自开光的，要她亲自写，经了你的手沾了世间俗气就不灵了。”
　　“啊……这……这可怎么办啊……”妇女听了和尚的话焦急的看着雨生，一时间也打不定注意。
　　“可你也能帮人代笔呀？为什么我不行？”雨生不解回道。
　　“贫道出家人，手不惹尘，自然能够代笔了。”老和尚一声佛号回他。
　　“不公平，不公平，菩萨不公平。”雨生听了突然大叫了起来，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老和尚见旁观的人多了，有些恼怒，“小施主，这里清净之地，你怎么能大呼小叫的，还辱骂我佛。”
　　“我只是道这佛主不公平，不公平。”雨生无辜的抬头看比自己高许多的和尚说道。
　　“我佛慈悲为怀，众生皆平等，怎由你这无知小孩胡说八道。”老和尚怒道。
　　“不对，和尚说慌。”雨生仍然大叫着。
　　“出家人不打狂语，小小娃儿无知。”老和尚看着胡闹不修的雨生，隐忍着心中不快。
　　“羞羞，你明明就在说谎，佛说众生平等，你我都食五谷杂粮，同生尘世间，难道你吃青草就高人一等？可我乡下牛也吃的是青草的。”雨生说罢，围观人群有的捂嘴笑了起来。
　　“你，你辱骂贫道。”老和尚气红了脸，瞪着满脸无辜的雨生叫道。
　　“你说出家人不打狂语就是说谎。”坚持道.
　　“那是你羞辱佛主。”
　　“可是我说的事实呀，我只为借你笔一用帮这位姨填上平安符，你却道我俗气过重佛主不给显灵，这就是不公平。”
　　“平安符只能由本人亲自填写，心诚则灵，你一小小娃儿知道些什么。”
　　“佛不是说众人平等么，既然你能写为什么你就不带俗气了，你手上捏着是乃红尘俗物，高香不能用钱烧，功德不能用钱添，菩萨普度众身，你们出家人应该四大皆空，可见你一身俗气，若叫你去写这一道平安之符且不是更不灵光了。”
　　雨生说罢看向老和尚的钱袋，只见老和尚哑口而立，老脸羞红，围观众人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所以我说佛主不公平，你却说佛主公平，你就是在说慌，佛也说过：不诳语者，不异语者，你说谎便犯了不妄语戒，犯戒就是不守律，该罚。”回身拉着一旁已经听的目瞪口呆的少妇说：“这位姨一心向佛，你却欲收钱财，还不快把毛笔拿来。”
　　一旁的老和尚的老脸蜡黄，身形萎靡，竟然被眼前的小娃娃反驳的哑口无言,但听雨生的话立刻将手中毛笔递给他，雨生接过笔伏在桌子上将少妇口中亲人的名字一一填了上去。
　　“好个口齿伶俐的娃儿。”
　　雨生将写好的黄纸递给少妇，听身后有人走近，回头便见一人笑吟吟的打量着他。

作者有话说

　　(猜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