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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不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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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
(一)
她醉醺醺地趴在他的胸口上,身体温暖而柔软,好像比羽毛还轻,但又让他本-能地觉得比□□更危险。
感觉到下巴上那一点点凑近的、蹿着火焰般撩人的滚烫气息,即使是身经百战面对烈火铁水也不曾变色的吴啸,此刻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连低头去看的勇气也没有,男人忍不住暗暗后悔方才自己为了让少女清醒点报出名字喝令她站好的行为——因为在短暂的怔忡之后,少女捧着他的脸端详了两秒,突然笑嘻嘻地眯起了眼睛,坏心眼地踮起脚,水润殷红的唇瓣张开,对着他的鼻子猛地吹了一口气。
温暖香软的气息带着浓浓的暧昧意味,她因为站不稳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倒在他怀里,轻轻一个摇晃,贝齿轻轻划过他的鼻尖,唇瓣也轻轻拂过男人的脸颊,吴啸的大脑登时便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从那一秒开始失控的。
“哈哈哈……像像……学得还真像!”
“既然如此……那,也正好……”
往日里端着书简温柔端方、谦谦如玉的姿态彻底地烟消云散,她常用来握着刀笔白皙的小手颇有些以下犯上意味地拍了拍他的脸颊,指尖微微有些粗糙的茧皮真实得让他下意识地放弃了呼吸。作为虎军的统帅,吴啸知道他现在完全可以一巴掌推开眼前这个放肆莫名的醉鬼,甚至下令她接下来几个星期都滚到城墙上站岗不准休息,可是他潜意识里却有一股奇妙的力量,驱使着他的口齿和身体,什么都无法说,什么都无法做,只能任由眼前的少女张牙舞爪着胡作非为。
更难以置信的是,与其说是恼怒,他更能感觉到自己心脏深处,那一小簇名为“期待”的火焰忐忑而兴奋地跳跃着。隔着他胸口的皮肤和衣衫,一下一下,撞击在怀中墨发少女有意无意放在他心口的掌心。
宛若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被她的呼吸灼烧着,被她指尖似有若无的滑动牵引着,只需要她请轻笑一声,便如同被猫儿抓挠似的幻出千般旖旎绮思。
无处可逃,也甘之如饴。
(二)
“姚丰年,你……”
“将军大人。”
轻轻拉着男人的脸颊引导他弯着腰低下头,看向自己,姚小姑娘踮着脚尖,用自己光洁白皙的额头抵住了吴啸古铜色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指尖轻轻抚摩着男人脸上为自己留下的烧伤疤痕,少女眼睛清亮得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
“我娘亲说过……一个未嫁少女的身体,若是让一个男人抱了摸了,那么就一定要嫁给他;不然就是于礼法不合,伤风败俗,会被知道的人们抓起来打骂游街,关进猪笼沉塘淹死的。”
除了几个轻轻的酒嗝,她始终半眯着眼睛,指尖戳在他的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笑容纯然而狡猾,说话言辞清晰,道理逻辑也是分明……哪里像是个醉酒耍酒疯的样子?
可他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揽在怀中,却突然希望她可以是醉的,然后……把这段,让他心脏几乎要爆炸的话语说完整、说明白。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虽是个无名无姓的普通女子,但到底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你哪里是个普通姑娘家,喝几杯酒,简直比鬼怪话本里的山精妖魅更撩人三分……
“虽然我不如林将军身姿动人,不若陆姑娘温柔善良……”
垂下头努力想了一下,稚气未脱的漂亮少女突然挺了挺胸,抬起头认真而又骄傲地说道,“可我也算是遍览群书、聪慧过人……王军师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又说我的智计谋略胜过朝廷无数男儿,算学机关术方面也是他生平仅见的难得奇才!那么这样说来,我在无影禁军里,也当是最聪明……”
“——最有气质的女子!”
“……”
——虽然王军师说的是实话……但是你身为当事人,可不可以稍微谦虚一点?!
身为同样是被眼前一个小女孩比下去的“朝廷无数男儿”之一,吴啸的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句“臭不要脸”;然而,男人的唇角却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被姚小姑娘认真可爱的模样吸引着视线,根本无法移开分毫。
“吴将军……”
她捧着他的脸颊,他抱着她的腰背,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后背的伤口。姚小姑娘皱着眉头停下来,酝酿了一番言辞之后,然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猛地抬头,头顶差点儿磕到他的下巴。
“吴将军……我不想被游街、也不想死掉!您看,我这么聪明可爱,也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那一簇未知的火焰从心脏烧到了喉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烫得他口齿发干,身体僵硬。他看着她红彤彤娇憨可爱的小脸,花瓣似的红唇染着鲜艳水润的光,若不是脑海中尚有一丝理智残余,他早已低下头去一亲芳泽。
——吴啸,她只有十四岁多。她喝醉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
“我嫁给你,你说好不好?”
“……好。”
他扶着她腰背的大掌轻轻游移过她的脊背,摸到了她光滑细腻的脖颈,还有触手微凉柔顺、散落满肩的长发,然后轻轻托住了她的后脑,毫不犹豫地低下了头。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声轻呼来不及出口,就被男人强势充满着侵略意味的动作彻底压制住,没有丝毫遗漏地淹没在了彼此唇齿痴缠、濡沫交融的承诺之中。
——好。
……
回忆结束,吴啸坐在椅子上,苦大仇深地看着一脸茫然无辜的姚小姑娘。
“昨天陈朗带着陆副将走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姚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哦~所以,陆岚是被陈将军抓回去的呀?”
“……”
吴啸看见小姑娘殷红的唇角边上,还有自己昨晚咬破的一丝血痕,低下头,再次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嗯,好吧。
她玩了个痛快,忘得干净,撩了就跑;而他……成了地地道道的禽-兽……
吴将军委屈,但吴将军不敢说。
不但不敢说,作为一个男人,他还得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出办法遮掩……咳,解决眼前这个打不得骂不得、歪着脑袋衣衫不整、笑得贼兮兮的小姑娘。
(三)
“……所以你们就一起来找我了?”
手里抓着的竹简在眼前两人之间来回点了点,一袭深黑色书生长衫的王军师视线在墨发黄衫的姚小姑娘微肿的唇角停留了一刹,随即挑了挑眉,故意拉长了话语的尾音:
“我是个军师,不是大夫。如果吴将军之前挨军棍的伤口裂开了,找军医才是上上之选……”
“军棍?”
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抓住了重点,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从来就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只不过是王军师一句轻描淡写的引导便立刻抓住了重点,姚小姑娘立刻收敛了脸上嘻嘻哈哈的神色,迅速抬起头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能打吴将军军棍的人只有邵殿帅——为什么,因为我想要逃走吗?”
眼看着吴啸不愿多说地偏过脸,姚小姑娘便毫不犹豫地转向了王军师:“就因为虎军差点出了个逃兵,吴将军就要挨军棍?真可笑,那孙氏兄弟一个是熊军的队长,一个是鹿军的骑兵,他们勾结外邦、偷盗军-火还打昏挟持了禁军……”
王军师手中调配着伤药的木勺适时扬起:“关于你是不是故意被挟持,这点我很怀疑。”
“我说的是鹰军的陆副统领。”
毫不犹豫地接口,少女的脸上先前懵懂天真的模样早已一扫而去,与王军师对峙的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对于王军师这几乎可以给自己判死刑的指控置之不辩,姚小姑娘只是偏过头,唇角露出了嘲讽的弧度:
“如果说部下犯法,将军同罪的话,敢问邵殿帅……”
“姚丰年!!!”
万万没有想到姚小姑娘居然会当着王军师的面直指邵殿帅,吴啸脸色倏然一变,立时大声喝止,然姚小姑娘又岂是忍气吞声之人?她既然选择了做逃兵,就早已经做好了被抓赴死的准备,如今多活一秒都是多赚的,若那八十军棍打完,她定然小命休矣,索性临死之前说个痛快!
“敢问邵殿帅和邓将军的项上人头何在?!”
“姚丰年,你给我闭嘴!跪——”
不等王军师开口,吴啸抬起右脚狠狠踹向了少女的膝盖后面,当即强行按住了她的肩膀,逼着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狠了狠心,刚想要给她一个耳光,却被一阵不疾不徐的拍掌声和男人低沉雄浑的笑音打断了动作。
“哈哈哈!说得好!若吴将军挨的军棍当真是因为他治下不严,倒真是显得邵某军法不公了……”
抚掌而笑,一身黑衣玄甲的无影禁军大统领从书架后缓缓踱步而出,脸上非但没有被冒犯的怒意,反倒露出了戏谑爽快的笑容。
“这样吧,不如本将军就把吴将军挨那八十军棍的真正原因昭告禁军,姚丰年,你看如何?”
——八……八十军棍?
隐隐猜到了什么,姚小姑娘整个人瞬间僵硬在了原地,转头就要去看身侧吴啸。
“真、真正的原因……?吴将军,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