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弦》乱羽飞扬

6、第六章

　　“五弦一出天下倾”，我再一次在深夜里听见了他的梦语，喃喃的，轻轻的，诅咒一般的一句话，却是我今生所有的劫，所有的眼泪与无奈。

　　如愿作了他的妻子，成为了欧阳家的少夫人，可是我却一天都没有快乐过……我诅咒那个叫幽五弦的女人！她强走了我的丈夫！强走了我的幸福！强走了我的一切！

　　我在他的身边，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他的脸只有在睡梦中才会显得如此安详，如此无忧……他一定又梦见了她……

　　我只好再次在他的耳边叹息，希望能进到他的梦里……情哥，你可不可以梦到我一点……

　　……

　　爹爹在京城里并不算得有名气，只开了一家小小的商号。可是爹爹年轻时并不住在京城里，我记得小时侯，我常常在西湖边上和爹爹一起看来往的游船，花花绿绿的，真是好看。尤其是每逢过节的时候，西湖边上就会分外的热闹。卖唱的姐儿们站在船头，手里拿着鲜艳的薄纱巾子，一边摇着，一边唱歌。那嗓音细细的，柔柔的，唱的真好听。而且旁边总有许多人吹吹打打的，还有许多小姑娘在旁弹琴，热闹的紧。

　　船上总是来来往往的许多人，如果那个姐姐的歌唱的特别好听，就会有许多船开过去，船里据说坐着的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他们都不出来，只是在船里坐着听曲儿。一般到他们离开的时候，都会给唱歌的姐姐们很多银子，他们管那叫打赏。有时候，他们还会让唱歌的人到他们的船里去唱，据说这样能给更多的钱。

　　爹爹那时在西湖边上有一间铺子，专卖丝绸。那些丝绸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什么颜色都有。很多富家小姐和夫人都会来这里选料子做衣裳，铺子里总是很忙。可是爹爹却不喜欢每天守在铺子里，不管店里有多忙，他总是偷偷的跑到西湖边上去听段子。每到这时，就会拽住爹爹的衣裳，爹爹无奈，只好带我一起去，但是却总不许我告诉娘。我其实挺想告诉娘西湖边上的事儿的，娘是个瞎子，每天都闷在家里，从不出去走走，我觉得娘一定没见过那么热闹的西湖。我想告诉娘船上的姐姐都很美，唱的歌也好听，那些船什么样的都有，大的像张员外家的房子那么大，小的却只能住下一两个人……可是爹爹说了，如果我告诉娘，他下次就不带我出去了。

　　哎，我只好忍住不说了。

　　其实我知道，爹爹喜欢听曲儿，尤其喜欢听游姐姐的曲子。因为游姐姐那些唱歌的人中最漂亮的，可是游姐姐到那些大户人家船上的时候也是最多的。每当这时，爹爹就会叹着气，闷闷不乐的带我回到铺子里。我还没看够呢！哎，我可真讨厌那些大户人家。

　　……

　　这样的日子过的真是快啊……

　　……

　　后来我们一家子就进了京城了。爹说他的生意不好，一家子的人养活不了了。我们搬家的那天，好像是游姐姐被迎进相国府作小妾的日子……

　　……

　　再后来我就遇见了情哥……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那时还是个放浪子弟的样子，每天寻花问柳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天，爹带着我和娘去拜访欧阳将军府。爹说，爷爷活着的时候和欧阳将军是好友，我和欧阳家的公子早就定下了娃娃亲了。我们进府门的时候，他正从侧门偷跑出来，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我还真以为是府里的下人呢。

　　呵，只是这下人好奇怪啊，怎么那么与众不同呢……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都可爱，都让我移不开眼睛……

　　……

　　七年之后，我成了他的妻。

　　……

　　七年，七年了啊……七年之后，你再不是当年的你，没有了那一身的顽劣，却多了我永远不懂的东西……多了一个名字，我记恨一生的名字……

　　淡抚琴，
　　念声声，
　　何时能圆还乡梦，
　　重扶栏杆听柳音。
　　少年郎，
　　女儿妆，
　　暗影浮光都消散，
　　犹留笑语伴青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