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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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一出天下倾”，他们都这样形容我。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美，因为我看不见。
6岁的时候，听婉娘说，我很美，美的像天上的星辰，没有太阳的耀眼，没有月的光辉，却让人看一眼便无法移开视线，像是一汪深泉，吸人魂魄。婉娘说，“你会不会是一个狐狸精？”“什么是狐狸精？”我疑惑的抬头问婉娘，婉娘却笑了，笑的很开心，“你当然不是狐狸精，你是仙女，是我的珍宝。”
婉娘的声音很沙哑，但他们说婉娘曾是天醉楼的红牌歌妓。听他们说，婉娘年轻时，总是在朦胧的纱帐后，伴着朦胧的灯光，边歌边舞，就像天上的仙子下凡一样迷人。我不知道仙子下凡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那时候的婉娘，一定很美，很美。
婉娘收养我的时候，天醉楼的红牌已经是灵姐儿了。我和婉娘住在天醉楼后面的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平时没有人来，只有天醉楼的老板娘红姨和其他的一些姐姐偶尔会来这里坐坐，她们都是很好的人，总是给我带来许多好吃的东西，她们也会像婉娘那样摸着我的头，然后夸我又漂亮了，但我总是觉得婉娘一定更漂亮。可是每当我这样说的时候，她们便会突然变得沉默，就像有时候的婉娘一样。我曾问过婉娘为什么，婉娘告诉我，那是因为她已经老了，已经不漂亮了，所以她们她们都不说话。不说话代表了什么？我的心里总是有这样的疑问，婉娘的回答让我更加不明白，因为她说：“人沉默的时候心里总是不快乐的……”不快乐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婉娘又说：“不快乐就是会难过，会悲伤，有时还会流泪……”然而我再次陷入了沉思，因为婉娘说的这些感情，我并没有过，我不知道什么事是快乐的，什么事是悲伤的，就像这个小院子里的鸟儿和花儿一样，我从未走出过这里一步，直到我长到15岁……
婉娘总说自己已经老了，但我觉得婉娘是永远不会老的，因为婉娘的手总是那么轻，那么柔，婉娘的琴声也总是那么动听。但是婉娘从来不弹给她们听，只有在深夜的时候，婉娘睡不着，才会轻轻的拨弄琴弦，抚出动听的声音，这时，我便会沉默，静静的听，连鸟儿也会安静下来，夏天的时候，就连树上的蝉也会静静的，只有婉娘的琴声回响在小院子里……沉默是难过的表现，那么这时候我心理的感受就是难过和悲伤吗？小鸟儿和蝉也会难过悲伤吗？为什么婉娘的琴声会让人觉得悲伤呢？
婉娘的琴声是我一个人的，是我的珍宝。我总是会撒着娇，扑到婉娘的怀里，求婉娘教我抚琴，婉娘却总是不愿意，因为只要我一求她，她便会沉默，那代表婉娘的心里是难过的，我便不再央求了。
可是，在我11岁那年，婉娘却突然要教我抚琴，记得婉娘那时还喃喃自语：“人的命是天定的，与这琴又何干呢……”我不明白婉娘的意思，但是我很高兴，高兴的一整晚都睡不着觉。婉娘说我抚琴只能给自己听，我答应了，只要婉娘肯教我，我什么都会答应，我想像婉娘一样……
第一次摸到婉娘的琴，我心里带着一点点的期待，又有一点点害怕。琴身很冰冷，我本以为，婉娘暖暖的手抚过的琴，会是暖暖的，柔柔的呢。婉娘告诉我，这琴身是用白玉做成的，白如雪，没有一丝瑕疵。我看不见，但是我知道，这琴一定很美很美，就像婉娘的“那时候”一样美。
婉娘说过，在深夜，鸟儿也睡了的时候，月光洒在院子里，一切都变成了银白色，这时候的小院子，就像仙境一样的飘渺，一样的朦胧，一样的美，就像那时候一样……婉娘说完这话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默不语……婉娘的“那时候”是怎样的呢？一定是婉娘年轻的时候吧，也许是和我一般大，婉娘坐在像这样的小院子里，静静的抚琴，那时候，婉娘的身边，是谁在聆听呢……
我细细的抚摸着琴，她是婉娘的珍宝。琴很冰冷，也很光滑，没有一点花纹，只是雪白。琴弦只有五根。“婉娘，”我指着琴问婉娘，“她叫什么名字？”
“五弦。”
“五弦？”我惊讶。“那不是弦儿的名字吗？”
“是啊，她和弦儿的名字一样呢，所以弦儿要好好的照顾她。”
“……”我默默的抚摸着琴，五弦，五弦……
15岁的时候，婉娘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成为天醉楼的歌妓，就像婉娘年轻的时候一样，在轻轻的薄纱后，边歌边舞。
从未抚琴。
红花乱，鬓纷飞，
天静地止，
唯有蝶舞惊魂，
荡起千滴泪，万里雪，
风尘场上，原本是佳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