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色入青山（天涯明月刀）》狐悦

23、第 23 章

　　“叶开！撑着点！”
　　夜色已深，天边亦没有半点星光。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
　　山林中，那道黑色的影子抱着叶开如疾风一样穿过。此地距离孔雀山庄已有百里，以他的身法和速度，孔雀山庄的人应该不至于追到他们。
　　“傅，傅红雪……你怎么会……”
　　叶开虽然被南宫翔施刑折磨，之前至少意识还算清明，只是今日被南宫翔强灌了那酒之后，人便开始昏昏沉沉，腿脚无力，身上亦像是烧起来一样。他没想到傅红雪会来得这么快，难道他的伤已经没关系了？
　　“少说点话，留些力气。”
　　傅红雪的声音很冷硬，甚至叶开能听得出他此刻心情非常糟糕。大概是因为自己做了他最痛恨的事，说好不再骗他，却还是……
　　“到了前面先休息下，我看看你的伤。”
　　傅红雪身形如风，转眼间已经带着叶开来到河边的树下。身后已看不到半个人影，看来他们是暂时安全了。
　　叶开被孔雀山庄抓去了多日，少不了要吃点苦头。傅红雪把他扶到树边坐下后便要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不料，他的手刚一碰到叶开，便被他身上那滚烫的体温吓了一跳。再去看叶开的面色，竟也是红得叫人心惊。
　　“你这是怎么了？”
　　叶开全身无力地靠在树上，喘息间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他看不清是谁站在他的面前，只是下意识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
　　太热了……
　　难道是发烧了？
　　“叶开！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傅红雪伸手想去试一试叶开额上的温度，却不想叶开猛然抓住他的手腕，那掌心里的热度更是吓人。叶开半睁着眼，眼中已蒸腾出一些水汽来，他那双眼睛原本就湿润润的，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哭出来，这一次更是湿得厉害，
　　叶开的唇形很漂亮，而他的性子又像个孩子，受了委屈便喜欢嘟着嘴。有时候傅红雪真的觉得让叶开闭嘴的最好法子便是吻住他，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他也就是这么想想而已，可是今日，看到这副模样的叶开，他竟想真的试一试。
　　“傅，傅红雪……难受……”
　　叶开已有些语无伦次，胡乱地挥着手，扯着自己的衣服。傅红雪见状，就算再不通人事也该明白叶开是怎么了。
　　这个南宫翔，卑鄙！
　　他回想起在地牢里看到的那一幕，心中骤然一紧。难道南宫翔是想对他……
　　傅红雪想通了这一点，简直恨不得把南宫翔千刀万剐。然而，就在他失神的片刻，叶开突然伸手推开了他，再往前两步便是河岸，傅红雪慌忙伸手去拉叶开，没想到叶开力气惊人，竟生生把他一起拖下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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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之后，叶开就病了，全身滚烫地烧了一夜，病中的胡话说了一大堆，翻来倒去就是那几句，无非是对不起，不要恨我云云，
　　傅红雪在他身边守了一夜，好几次听他喊得凄厉，锥心刺骨一样的，他没有照顾过病人，更不知道叶开为什么会说这些胡话。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加倍用力地抱紧叶开，在他冷得发抖的时候让他觉得暖和一些。
　　他不知道叶开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可是梦里的叶开却在不停地向他道歉。
　　之前叶开中毒的那一次也是这样，只不过相对这次而言平缓一些。他听人说过，一个人在做梦的时候最脆弱，很容易暴露秘密。那么叶开的心里有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傅红雪把叶开抱到自己的胸口处，用自己的衣服裹着他，看着他紧拧的眉头和不住颤抖的双唇，那时候他就想，无论叶开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都会给叶开一次机会，
　　况且，叶开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屡屡为自己犯险为自己拼命的人能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
　　除非……
　　那个念头在傅红雪脑中一闪而过，他被那念头惊得一身冷汗，
　　不会的。
　　他低头看了看仍在沉睡的叶开，还是那副毫无防备，全然放心的样子。
　　他不会是仇人之后。没有哪个人会在仇人怀里睡得这样安稳。
　　可是，这一路上叶开确实是时时劝他放弃报仇，问他是何来历，他也从来不说。
　　他甚至不知道叶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对他有了那样的感情，
　　那样深的用情，连他都感觉到了，但他却不知道这情从何而起。
　　傅红雪叹了口气，原来情爱是这种滋味。得到手，才知惶恐，就怕是一场梦，梦一醒就情就淡了。
　　他在那河边守着叶开一整夜，直到第二日的午时，叶开身上的热度方才退下，而傅红雪却是一夜未能合眼。一边担心着叶开，一边也在纠结着心事。
　　从前的傅红雪心里只有报仇一个念头，何曾有过这些烦恼。虽然已打定了主意无论叶开给出什么答案都要原谅他一次，可是要真问出来，他又不愿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罢了，再重要的事也等叶开醒了再说吧。
　　况且，今日他和明月心还有约定，傍晚时要回去见她。
　　“傅红雪……”
　　先是纵欲，后又高烧了一夜，叶开再醒来时那嗓音已是沙哑得让人不忍去听。傅红雪忙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自己则很是体贴地取来水喂他。
　　叶开见傅红雪如此，顿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傅红雪，然后才慢慢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顿时脸上红了一片，抢过傅红雪手里的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咳咳……”
　　“慢点喝，不必急，南宫家的人想来已是放弃了。”
　　傅红雪替叶开顺了顺气，语气仍是让人有些不敢信的温柔。叶开其实想说他不必刻意做这些，更不必对他愧疚什么，昨晚的事，仔细算来，也应该是傅红雪帮了他，绝不是傅红雪欠了他。
　　“还是……咳，还是早点走吧……”
　　叶开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正披着傅红雪那件淡青色的衣服，他想起那件紫色长衫已经破得无法蔽体，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你……走得了吗？”
　　叶开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了身，这一夜过去，全身酸疼不说，腰简直像被人折断过一样，而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
　　“不要紧。”
　　叶开咬了咬牙，扶着树，往前走了两步。傅红雪知他坚持不了多久，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叶开挪着步子又走了两步，停下，红着脸转过头，
　　“还是，还是有劳扶我一把……”
　　看他那副逞强的样子，傅红雪觉得实在好笑。他原以为两人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自己会无法面对醒过来的叶开，没想到他释然了，叶开的反应却是如此大出意料。
　　叶开的伤不能走得太快，两个人走了近一个时辰还未走出树林。虽是春日，但午时的日头却也有些毒辣，叶开连着两日被人死去活来地折腾，身体本来就虚，又强撑着走到现在，冒了一身的虚汗。
　　“还有多久能走出去？”
　　“应该是快了。”
　　傅红雪看他那样子早已不忍，想说不如直接抱他去客栈歇着，病来如山倒，此刻不是讲面子的时候。
　　“那我们快些走……”
　　傅红雪苦笑，你这样子，还想快些走？
　　叶开跌跌撞撞刚往前走了两步，人就被傅红雪扯住。他还没来得及问，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傅红雪扛在了肩上。
　　“傅红雪！”
　　不管是谁，被人像麻袋一样扛着总是不舒服的，但至少不会像叶开这样走着走着随时倒下去。傅红雪所幸没有理他，大步往前走，
　　叶开趴在傅红雪肩头，叫了两声之后便没再出声。傅红雪以为他在生闷气，却不想叶开其实在偷偷地笑，
　　他早已走不动了，全身都疼，就等傅红雪一句话。谁知道傅红雪竟然眼睁睁看着他走那么远才反应过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
　　“先送你去客栈，然后我去找明月心。”
　　明月心？
　　叶开听了心里一惊，“她不是在云天之巅吗？”
　　“说来话长，”
　　傅红雪便把这其间发生的种种粗略说了一遍，叶开始终沉默地听着，眉头却越拧越紧。他原本想此去云天之巅还有些路程，一路上或许可以说服傅红雪，可这明月心一出现，岂不是催着傅红雪去报仇？
　　“傅红雪，那个明月心……”
　　叶开刚一开口，傅红雪却突然停了下来。叶开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拼命仰起头向后看去。
　　只见那不远处，有个人影缓步朝他们走来。那人未走近时傅红雪已感到不适，唯有道行高深的修道之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才会令傅红雪感到这样难受。他带着叶开退了两步，手已伸向自己背上的刀，
　　“等等……”
　　叶开喊了一声，就在这片刻间，那人犹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傅红雪警惕地向周围看了一眼，周围皆寂，唯有风吹着树叶的声音，
　　“是谁！？”
　　傅红雪一声大喝，刀刚一出鞘，只见那人突然出现在傅红雪身后。他一时不察，那人竟一把将叶开从他肩上扯下来，带出几步之远，
　　傅红雪不禁大怒，挥刀就要上前，却听叶开大喊了一声，
　　“别打，是我师父！”
　　师父？
　　傅红雪这才稳住脚步，定眼朝那人看去。这人是叶开的师父？
　　眼前这眉目如画，俊逸斯文的美男子，是叶开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