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5 激战 ...
-
茫茫的黑夜中，西边的天空上，橘黄的火光伴着滚滚黑烟悠然的蔓延。慕容清盯着那不断翻滚的暗色，湛蓝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偷袭的敌军向哪个方向走的？”沉声询问道，慕容清握住长弓的手上，骨节发白。
“启禀殿下，偷袭的只是一小股队伍，放火之后，极为有序的向南部撤离。至于那五万北玄大军，至今不见踪迹。”
“一小股？一小股就得手了，你们站得好岗。”慕容清冷笑道：“再探，直到查明那五万大军的位置为止。”
小兵唯唯诺诺的下去了，慕容清扭头看向边州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个狠戾的表情：
“这反击很漂亮，果然是个好对手！”
而此时，边州西城墙上，聂谨怀看着远处的天空，闪烁的亮光倒映进黑黝黝的眸子里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只是因为他站在最前面，其他人都在他身后，所以并未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王爷，这么做，岂不是逼得慕容清拿王妃做人质么？”穆远玖站在他身后不解的说道。
聂谨怀垂下眼，一直扶在城砖上的手收起来负在身后，整个人就挺拔了起来：
“不，慕容清不一样，我们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不但不会用人质，甚至会来找我下战帖，这个人，太过自负，太过骄傲。他会觉得如果他用人质来威胁我，那将是对他能力的一种侮辱。”聂谨怀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王妃怎么办，就一直在敌营里呆着？”穆远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聂谨怀突然回身一笑，朦胧的火光下，如春风拂面，碧水涟漪。
“对，她在那里比这里安全。”
穆远玖被聂谨怀那一笑闪了神，等他回过身细细思量他的话，不禁跳了起来：
“什么，什么叫那里比这里安全，王爷是说末将的保护工作不到家么？”
“将军！”不等聂谨怀反应，一旁的宇文一手搭上穆远玖的肩膀，按住了他因为惊讶而乱扭的身子，同时声音不大的喊了一句。
穆远玖立时静下来了，只是瞪着的琉璃目里，还有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将军请细想，此次西雍来的五万大军表面上是来帮忙的，可实际上那个廉汝茳根本就是自成一家，难以驾驭。现在阴差阳错，王妃落到敌军手上，你想，王妃毕竟是北玄的公主，北玄王的掌上明珠，他这个北玄将军会坐视不理么？公主的落难，居然成了牵制廉汝茳最好的绳索。”宇文在穆远玖耳边轻轻的解释道。
穆远玖愣住了，天边的火光渐渐弱了下去，周围又重新被黑暗笼罩。眼前的这些人的脸渐渐的都隐去了。
“我……难怪呢，难怪连城都不愿意进的北玄人会心甘情愿的偷袭粮草，原来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宇文又拍拍穆远玖的肩膀，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聂谨怀半垂着眼看两人默契的微笑，心里突然有些惆怅，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对自己露出如此默契和温柔的微笑？
曾经有吧，只是自己没能抓得住而已。
自嘲的笑了笑，眼角扫到慢慢靠近的莫离。
“王爷，我有事跟您商量。”莫离悄声道。
皱了皱眉，聂谨怀似乎知道莫离要说什么似的，伸出手，轻轻的拉住了莫离的衣角。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城墙梯子旁。
“王爷，我联系上了西雍大营的死士，我想易容混进大营，伺机救出王妃和阿落。”莫离清晰的说道。
聂谨怀的眼睛抬起来了，亮晶晶的注视着莫离，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莫离有些喘不上气。
“先生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你很清楚我的意图。”没有正面回答莫离，聂谨怀只是淡淡的甩出了一句。
“我明白，但是我就是不能接受王爷的这种做法，不错，王妃在敌营，廉将军就会收敛很多并听命于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王妃的感受，她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大启的八王妃，北玄的公主。你明明清楚慕容清对她的意图，却毫不阻止。这些活生生的人，在你的身边，是不是就只有棋子的价值？”莫离有些激动的说道。
“够了！”聂谨怀喝道，刚刚还闪着清澈光芒的眼睛此刻流动着危险的暗流。
“让我说完！不管是以前的骆颜还是今天的迦罗，你都不曾爱过她们，你爱的只是你自己和她们身后的势力。一旦她们身后的势力倒塌，你便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她们，如同放弃一颗棋子那般简单。”莫离越说越激动，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急促的喘着气，莫离看着聂谨怀，本以为他会跳起来辩解，可是此刻，他却异常的平静。
漆黑的眸子里，暗涌的情绪渐渐变得复杂，最后却化为痛苦，看着这样的眼睛，莫离觉得自己的心也揪了起来。
“说完了吗？”聂谨怀问道，口气淡漠而平静。
莫离突然泄了气，仿佛本来积聚了全部的力量想去砍一块木头，临了才发现，那块木头却是一块软布。
“我……”莫离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沉默。
“你不是我的部下，你的行动不受我约束，莫先生，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必请示我。”聂谨怀习惯性的垂下眼帘，慢慢的说道。夜风吹起他长长的发丝，迷迷蒙蒙的火光下，仿佛周身都笼罩了一层悲伤。
莫离有些犹豫的看着他，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粮草大营的火光持续了半夜，东方发白的时候，一切终于安静了。颜落站在帐篷门口看着陆陆续续从粮草大营撤回的士兵，他们个个满脸疲惫，一身狼狈。
有不少士兵是知道这里住的是大启的八王妃，所以在看向颜落的脸上，就多了几分愤怒。然而，颜落此刻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前方刚刚响起的鼓声。
这是点将的鼓声，密集的鼓点震得人心突突的跳，来往的士兵一听这鼓点，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颜落知道，慕容清要反击了。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前方就传来声震云雀的口号声：
“拿下边州，一雪前耻！拿下边州，一雪前耻……”
清晨朦胧的亮光中，这声音如同冲破黑暗的利剑一般直刺向天空。
按理说，此时并不是最好的反攻时机，大部分兵士都被粮草大营的火光搅得一夜未睡，出于疲劳状态，但另一方面，粮草被毁，起先制定的战略便完全被打乱，即使调运粮草也来不及了，此后的士气会越来越低，还不如此时，此时的西雍士兵，由于被轻易的攻击，所激起来的士气相当高，那一双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是嗜血的欲望，正是奋力一搏的时候。
颜落轻轻走回帐子，帐内温暖如春，小桌上燃了一夜的蜡烛几乎快到尽头，白色的蜡泪在桌上开出一朵白色的雪莲。慕容清特意吩咐人给这里找了一个香炉，此时这个小小的香炉里冒着袅袅的百合香气，冲淡了帐子内皮毛的腥臭气。
迦罗坐在床边发呆，长发随意的挽起，晨光透过帐子的缝隙投到她的侧脸上，照的整个人似乎半透明了。
颜落走过去，熄掉还在挣扎的残蜡，然后就走回了角落。整整一夜，迦罗从最初的兴奋到后来的失落，她都看在眼里。
一开始迦罗以为粮草着火是聂谨怀的调虎离山，接下来就会有人来救她们，可是等了半夜，直到大火熄灭也没等到人。其间她不断的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正常的偷袭，聂谨怀自有别的方法救她出去，可是满营大乱，这么好的时机却白白放弃，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
如今天已经亮了，大营又恢复了安静，迦罗才不得不相信，这个机会，的确白白错过了。心一点一点的冷掉，脑中却还在告诉自己，他不来一定有他不来的道理。
颜落看着发呆的迦罗，有些同情她。一开始，颜落也以为会有人来救她们，可是当思及偷袭的军队是北玄盟军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和迦罗，只能再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了。
如此好的控制北玄的机会，他又如何会放弃？
从那天他狰狞着脸说他要一切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和他，终究陌路。此时的聂谨怀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跟她依镜描眉，临窗共和的聂谨怀了。他被仇恨烧红了眼，被权力迷住了头。
无声的叹气，颜落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战争的结果。
边州城墙上升起示警的烟火时，聂谨怀刚刚目送莫离的身影从将军府离开。
匆匆赶到城墙上，西雍军距离城下已不足半里。晨光中，铠甲闪亮的光芒和兵刃的寒芒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奇异的图画，仿佛漫天的星辰在漆黑的夜空上闪烁一般。聂谨怀被这景象震撼了一下，但随即就又垂下眼睛。
慕容清催马向前奔跑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城墙上那个水色的身影，湛蓝的眼睛里仿佛着火一般，紧紧咬着牙根，慕容清挥手指挥身后的兵士将阵型散开。
此次东进，他一共带了三十万大军，此时这三十万大军分做了三路，准备分别从北边的庆铃城和南边的榆木以及这里的边州进入大启。此时作为中路的主力，他手上有十五万大军可供调遣，今天，除了留守大营的三万，其余的他全部带来了，分做几路准备从南，北，西三门突破边州。
眼见着要到城下了，突然城门打开，潮水般的涌出了一支队伍，当先一人白衣轻骑，身背铁弓，手握长剑，正是宇文默多。
慕容清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浅麦色的脸上是从容和淡定，两眼深沉如万年寒潭，闪着凛冽的寒光。
微微迟疑了下，身后的鼓点已经响如震雷。慕容清明白，此一战，必须速战速决，且不说疲惫的兵士能熬多久，光是那五万至今不知踪影的北玄军就叫他提着一颗心。
收敛心神，慕容清扬手亮出长剑一声叱喝，催马冲了上去，身后，杀声震天。马速很快，耳边风声呼呼，两边的景色都化为了模糊的色块，此时他的眼睛里，只有迎面的那一抹白色和白色中的那道寒光。
“铮……”
两道长剑飞快的交错，又飞快的分开。宝剑的龙吟声兀自不绝，而握剑的两人已经各自调整好姿态准备下一次的交锋。
再次催马冲来，慕容清放弃了正面的硬碰硬，长剑一凛，从侧面直削宇文默多的肩膀，同时俯身避开从正面刺来的寒芒。
“铮……”又是一声。
宇文勒马回身，手中的长剑上已然染上了一抹红色。原来，就在刚刚慕容清的长剑削过来的时候，他变招奇速，长剑只递出一半便改刺为削，手腕微沉，身子顺着慕容清的剑势一滑，半挂在马腹上躲过了慕容清的一削。而慕容清，却因为宇文的变招而措手不及，低俯的身子来不及避开沉下来的剑锋，长剑堪堪擦过了他的脸颊。
闷声的哼了一声，慕容清伸手抹掉了脸上的血迹，那双湛蓝的眸子里，怒火熊熊。
周围已经打成一片，双方刀剑碰撞声，伴着惨叫声不绝于耳，城墙上，穆远玖紧张的注视着下面的情况，手中握住的令旗几乎要被折断了。
闪电般的过了两招之后，宇文抬眼扫了周围一眼，脸上浮出诡异的笑容。慕容清还来不及想这个笑容的含义，只觉得周围的声音突然一变，本来稀稀拉拉的惨叫声此时居然连成了一片。
惊讶的抬眼望去，黑色的西雍军被褐色的大启军队分割开来，整个战场，已经由刚刚的混战变得极为有序。
穆远玖沉着脸挥动着手中的令旗，城下的大启军队随之改变队形。从一开始的全面迎击到现在的围合隔离，黑色的西雍军渐渐的被分散开来。
红旗一挥，右翼的小队突然放弃正在纠缠的对手，立即合围，很快将四散的一股黑色聚到了一起。黄旗一挥，中间的兵士们迅速后退一丈远，等到他们的对手追上来时，两翼突然合围，再次裹住了一股黑色。
穆远玖一下一下的挥着令旗，宇文冷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慕容清皱眉，恨恨的盯着城墙上的穆远玖和聂谨怀，突然双眼一眯，左手向身后探去。
只是未等触到身后的长弓，眼前一道寒光，宇文举剑再次攻来。慕容清回身迎击，两人再次斗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35 激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