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十三王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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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临的时候，繁花巷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繁星似的灯火，还有袅袅的丝竹之音构成了一副夜晚版的锦城。
温柔乡照例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正门进来的大厅欢声笑语不断，四根红漆柱子立在大厅四角，柱子与柱子之间有长长的线相连，上面挂满了精致玲珑的攒花芙蓉灯，大厅里一半的灯光都是它们的功劳。大厅中间是一个不大的舞台，不同于一般青楼的红纱，洁白的轻纱从大厅之上的二楼顶垂下来，与淡色的舞台地毯相得益彰，显得高雅秀丽。顺着大厅两侧的楼梯上去，就是各个姑娘的闺房，门口有不同的绒花来区别屋主。正对大门的那一间，门上挂着大大的牡丹绒花，无疑，这里就是花魁沾衣姑娘的房间。
此时，美丽的花魁正一身粉衫嘟着嘴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手里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一张俏脸写满了不悦。
“姑娘，进去吧，十三爷一会儿就来，你再这样站下去，底下的人口水都能把我这温柔乡淹了。”
站在花魁对面的大当家颜落一身淡紫色罗衫，领口和沾衣一样开得很大，露出大片的凝脂。此时，颜落的脸也和沾衣的脸一样，满是不悦。
“当家的，我说过了，今晚我就等十三爷，别的客我一概不接。再说了，屋里多闷啊，我就喜欢呆这，这样十三爷一进来就能看见我在等他。”
沾衣赌气似的转身，将艳丽的小脸转向了楼下。
楼下很快只听得一片咽口水声。
大厅里本来如穿花蝴蝶般的姑娘们见身边的男人都仰着头不动了，不满的撒娇，小手拖着男人的手使劲晃，可是男人们却似雕像一般无动于衷。
颜落一看这阵势就知道麻烦又来了。果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这姑娘今晚爷包了！”口气强硬，不容质疑。
颜落细看去，只见一个一身蓝绸衫的男人站在门口，还算长得清俊，只是眉目流转间露出狡黠和油滑，一看就知道是个世家的纨绔子弟。
狠狠的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而后者却只是皱皱眉，举起团扇半遮面，没有丝毫悔过的意思。颜落无奈的翻个白眼，给楼下的颜洄一使眼色，颜洄立即垂首上前。
“这位爷，您先里面请，里面请。“一面说一面随手拉了两个姑娘坐在公子哥身旁，“爷您先尝尝我们这的极品女儿红，包姑娘的事，咱慢慢说。”
那公子皱皱眉，把目光从二楼的花魁身上转回来，看了看颜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身边的青衣小厮立刻抽出两张银票，啪得拍在了桌上：“怕爷没钱么？”
颜洄一看，立即讪笑着说：“公子哪里话，小的当然知道公子是花尚书的公子花寻千，哪能没钱呢，只是沾衣姑娘今晚已经被十三爷包了，十三爷话说就到，您看您是不是换位姑娘，我们这的姑娘都是个顶个的一流，要不公子您先挑挑？”
“放屁，十三爷是什么东西，他说包就包，爷说就不行？怎么着，爷几年没在京城呆了，就不把爷当回事了？”花寻千呼啦的合上手中的扇子，冷着脸对颜回说。
“哎呦，您这是说哪的话呀，公子爷是谁啊，公子爷是名满京城的俏公子啊，怎么能不把您当回事呢，不过确实是今天不凑巧，这十三爷一早就送信来说包了沾衣姑娘了，您说这也不好变是吧，要不您明天吧，明天一定让沾衣姑娘伺候您？”颜洄继续低眉顺眼的说。
“爷还偏不，爷就坐着等那什么狗屁十三爷来，看看他什么人长了狗胆，敢跟爷抢人。”花寻千一脸蛮横的说道，手中的扇子呼啦又打开，稀里哗啦的扇得丝质的衣衫如水一样颤动，配上那满脸的油滑，着实让人生厌。
“这……”颜洄一脸为难的看着花寻千，眼角微微向楼上的颜落瞥了瞥。
颜落半强迫的将沾衣推进房门，然后抓住一个青衣丫鬟，低声吩咐道：“你去街口看着，看见十三爷来了就快回来报我。”小丫鬟飞快的跑了出去。颜落理了理鬓发，挺直脊背看着楼下。
楼下一时陷入了僵局，花寻千一脸不耐的坐在大厅中间，颜洄在一旁赔笑，而其他客人则因为花魁的离去而意兴阑珊，身边的小姑娘看起来也不那么顺眼了，于是一部分人选择离开，因为实在是看过了花魁就对别的姿色失去了兴趣；而另一半，则选择迫不及待的拉着身边的姑娘上了楼，既然得不到花魁，身边这个还是可以将就的，反正闭上眼，身下都是一样的。
很快，原本热闹的大厅就空旷了许多，一直在舞台上奏乐的人似乎也应景的弹起了一首轻灵空远而又凄婉的乐曲。
颜落不满的冲着舞台上隐在白纱后的舞乐教习颜溯翻了个大白眼，而后者隔着白纱回敬过来一个纯良的微笑。于是音调陡然一转，变得暧昧又急促，仿佛久别的情人刚刚相见般的干柴烈火。
彻底的无奈后，颜落选择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但其他人可就没这么自觉了，仅剩的几个客人因这暧昧的乐曲而□□中烧，拉起身边的姑娘就上了楼。这样一来，整个大厅就只剩下端坐当中忽闪忽闪摇着折扇的花大少和他的跟班，以及面无表情立于其旁的颜洄。
诡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颜落看见刚刚望风的小丫头在门口一闪，便知道，十三爷来了。
急忙下楼，出门迎接。
英俊潇洒而又自命风流的闲散王爷聂谨书一身水色长衫的走了进来，看到空荡荡的大厅不禁有一丝诧异，抬眼相询却对上颜落无奈的眼神。仔细一看，原来还坐着一个生人。
“你就是那个什么十三爷？”不等聂谨书开口，花寻千先说话了，口气满是不屑。
聂谨书皱皱眉，颜落忙上前说道：“十三爷，这是户部尚书花桑梓大人的公子花寻千，他想今晚包沾衣姑娘，我已经告诉他姑娘今晚是您的了，可是花公子就是要见您，您看？”
聂谨书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转头看着他的跟班，跟班小声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眉头又皱了皱，然后开口道：“花尚书的公子啊，就是那个不久前刚从文城回来的尚书大公子？”
花寻千一挑眉，折扇扇得更响：“正是本公子，你是什么个十三爷？”
“我？我不过是个有钱点的商人罢了，行十三，大家看得起就叫声十三爷。”聂谨书说道，清俊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
颜落听到聂谨书的话，微微有些诧异，抬眼向二楼的东北角望去，一身白衣的莫离果然坐在栏杆上，手里悠闲的提着一壶酒。而此时，莫离也因聂谨书的话而挑起了眉。飞快的交换一个眼神后，颜落回头看着空空的身后，颜洄早在聂谨书跨进门的第一步起，就悄然退下了。他依旧见不得皇亲。
“商人？”花寻千呼啦又合拢扇子，站起身，围着聂谨书转了两圈：“那你凭什么跟本公子争姑娘，本公子今天还就包下沾衣姑娘了。”
聂谨书静静的站着，负在身后的手渐渐握紧：“如果我说不呢？”
花寻千一顿，眼中凶光陡起：“那就由不得你了。”说罢，抬手轻击三声，立刻从门外涌进许多劲装大汉，呼啦啦的将聂谨书围在中间。
聂谨书淡淡的扫了眼这些人，眼角撇向门边的随从，不易察觉的施了个眼色，随从立刻会意，很快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来呀，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白脸给爷打出去，打到爬不起来为止。”花寻千恶狠狠的吩咐道。
于是那些大汉如恶狼一样看着包围圈里的聂谨书。颜落悄悄的退到了楼梯上，身后，白衣的莫离无声的靠了过来。
颜落本以为聂谨书会很快摆平这些喽啰，毕竟这闲散王爷两年前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但是现实却让她大吃一惊。
那群壮汉扑过来的时候，聂谨书突然抱住脑袋蹲到了地上，于是原本准备奋力一打的大汉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个软包蛋。于是雨点般的拳头和脚全都向着地上的人而去。
颜落看着地上的人紧紧抱住脑袋，只看到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像虾子一样的弓着，心里有些急。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地方，这被打的又是个十三王爷，万一要是打死了，自己可真脱不了干系。而目前自己最怕的就是跟官府扯上关系。
于是，颜落举步，准备去劝劝这位骄横的花公子，顺便告诉他地上的是十三王爷。
然而刚起步就被拉住了衣角，回头，莫离轻轻的冲她摇头。
“要是死了怎么办？怎么说也是个王爷。”颜落轻轻的问。
莫离高深莫测的看着她，轻笑道：“放心，死不了，你没发现他那小厮不见了？”
“对啊，”颜落一拍脑门：“是了，是报信去了。”
“呵呵，所以我们静观其变吧。”莫离笑了笑，松开了拉着颜落衣角的手。
壮汉们卖力的打，花寻千坐在桌前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叫着：“打，狠狠的打，打到他知道爷是谁为止。”
二楼上很快有人被吸引出来，连门外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探头探脑，但当看到花寻千和众大汉的凶恶相，就都假装镇定的走开了。
很快，色彩艳丽的五彩线地毯就被红色所染，地上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众大汉却还无止意，依旧拳打脚踢。
“住手！”突然一声怒喝，如惊雷般在众人眼前炸开。一个一身铠甲的将军走了进来，身后的士兵很快将众人围住。
看到地上的人，京城驻防营统领陆无治几步上前搀起聂谨书：“王爷，小的来迟，让王爷受辱了，末将罪该万死。”
满脸是血的聂谨书站起身，伸手抹了一把脸，满手鲜红，他扬起嘴角冷笑着舔了舔手掌，声音如阎罗般冰冷：“陆统领，殴打皇亲，该当何罪啊？”
一旁的花寻千自打看到陆无治叫聂谨怀王爷起，脸色就发青了，现在更是筛糠一般的瑟瑟发抖。
陆无治看了一眼花寻千，大声回答：“按罪当诛。”
花寻千一听这话再也站不稳了，扑通一声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王爷，望王爷恕罪……”
聂谨书厌恶的看了看地上的花寻千，转身向门外走去：“陆统领，就交给你了。”
“是。末将得令。”陆无治恭敬的回答道。回身指挥士兵将地上的花寻千和周围的大汉都捆了起来。
“哦，对了，颜当家的，转告沾衣姑娘，本王明日再来看她。”已经走到门口的聂谨书突然回首道。说完不等颜落回答，就闪身跃上了门外的马车。
黑压压的士兵如潮水一般撤去，空荡的大厅只有舞台上传出的依旧缠绵暧昧的琴声在空气中来回旋转，激荡。
在整个过程中，台上的颜溯根本没有看一下底下，手底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拂出香艳的乐曲。
颜落隔着轻纱看着嘴角含笑的颜溯，后者突然仰起脸，俊俏的脸上绽开如花的笑颜，仿佛学琴的孩子在讨好的问老师：“我弹得好吗？”
颜落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张无害的笑颜，嗔怒的跺跺脚：“莫先生，麻烦把颜洄给我揪出来，叫他把大厅给我打扫干净，一炷香之后我要看到满厅宾客如云。”说罢，转身从楼梯旁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门离开了。
莫离看着舞台上的颜溯：“阿溯，你这样不累么？”
颜溯手底一转，乐声立即清明如水，仿佛出云的明月一般空灵清远。
“没有啊，只有这样波澜不惊，不为人所牵引的注意力才能注意到最该注意的人和事。”云淡风轻的口气伴着同样淡淡的乐音，煞是好听。
莫离不得不承认这个颜溯，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智慧，看似置若身外，却洞悉一切。
“我可学不来你，看热闹多好啊，天天动脑筋，小心老得快。”莫离打开手中的折扇，戏谑的说完，转身也进了梯下的小门。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颜落照例在二楼的栏杆后看着大厅里来往的人群，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嗑着瓜子，耳朵却支棱老长的听楼下一帮人的嬉闹。
“嘿嘿，听说了吗？吏部尚书花桑梓的儿子昨天在这殴打十三王爷，十三王爷回去就告到了宫里，听说皇上还是从慧妃的床上爬起来的呢，嘿嘿……”
“我说呢，怎么今天花桑梓就降级察看了呢，原来是管教不严，纵子行凶啊！”
“哎，这年头，在京城混不易啊，指不定哪天就冲撞了哪位皇亲国戚，难哦！”
颜落嗑着瓜子的手停了，身后无声无息出现的莫离适时开口道：
“消息确实，花桑梓降级察看，吏部尚书由侍郎郑开印暂代。”
颜落听着这个消息，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这个十三王爷挺不简单啊，明明可以动手自保，也明明可以亮明身份，可偏偏甘愿挨打。你说，这个花桑梓不是他故意设计的吧？”
“有这种可能，颜汐手下的人说看见十三王爷经常夜半在西郊一家酒楼秘密会客，客人浑身包得严严实实的，没人看清长相。
“哼，聂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颜落虽是不屑的语气，可是眼睛里却闪着兴奋，或者说赞许。
“真是天助我也，如果连聂谨书都心怀不轨，那么聂谨陵这个皇帝宝座可就坐不稳了。”莫离嘴角含笑的说，手中的扇子呼啦哗啦扇得更快了。
楼下欢声笑语，窗外灯火阑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2十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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