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5 反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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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色的轻纱帐顶，同色系的帷幔，颜落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些。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连外面也是安静得很，颜落动动胳膊，疼痛从四肢立刻蔓延到全身。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是白色的中衣，伤口也包扎了，晃晃昏沉沉的脑袋，她强撑着抬起身子半靠在枕头上。
这是沧岚苑她的暂时住所，窗前的香炉里是她最喜欢的香气，袅袅的在屋内上升盘旋。盯着未关的窗户，颜落发现外面是正午，阳光正好。
“吱呀……”门开了。
“醒了？”莫离微微有些惊讶，一边回身关上门，一边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我睡了多久？”颜落蹙着眉问道。
“不久，一天而已。”莫离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伸手想替颜落拢拢滑到腰际的被子，目光却在接触到她从中衣间露出的脖子时，尴尬的转开了。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层欲言又止的奇怪神色。
察觉到莫离的异样，颜落有些诧异，但当她微微低头从半敞的衣领看见下面的肌肤时，血迅速的涌到了脸上。
那里，是一片细密的吻痕，想来，脖子上也不会好到哪去。
气氛有些尴尬，莫离垂着眼将被子替颜落拉好，端过碗闷闷的说道：
“吃药吧！”
默默接过碗，颜落不敢去看莫离的眼睛，昨天的荒唐事，任何一个明眼人看了她身上的痕迹都会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何况，莫离还是个大夫。
轻轻的叹口气，颜落想到了聂谨怀。
“王爷怎么样了？”
莫离抬眼飞快的看了颜落一下，那飞快的一眼中，有惊讶，有痛楚，还有受伤。
“刚刚醒，王妃在照看他，外伤不打紧，只是内伤要麻烦些，加上……加上受伤后又做了……做了伤真元的事，彻底恢复，怕是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而且在这段时间内，不能动武。”莫离将头别向一边，尽量的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可是，那颤抖的语音和结巴，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颜落抿着嘴，闭上眼，轻轻的说：“对不起……”
听到这句，莫离的身子一僵，半晌才低低的说道：“你不必这样，我没资格接受这句话，你吃药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一定饿坏了吧。”
说完，也不等颜落反应过来，莫离就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灿烂的阳光随着那扇门的关上也被隔绝了，颜落看着手中温热的药碗，脑子一片混乱。
当莫离再次端着一碗清粥来到颜落的房门前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垂在床前的帷幕已经被掀起，风从窗子吹进来，拂动了轻薄的纱帐。
颜落等莫离走后就起来了，随便挽起头发，换了件衣服，她就出门了。
外面阳光很好，远处的青鸾山已经褪去青衣换上了黄绿相间的衣裳，近处宫殿尖利的穹顶仿佛要刺破蓝丝绒一样的天空，眯着眼睛盯了会院中老树上筑巢的乌鸦，颜落慢慢的逛到了正院。
前些天开得正茂的菊花如今已经是七零八落，几个小厮正在院中整理。
颜落寻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轻轻的坐下了。
来北玄的这些天，事情太多，意外一件接着一件，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如此惬意的看看天，晒晒太阳了。
想起从前坐在温柔乡的凉亭中吹风的日子，真是恍如隔世。想起温柔乡，颜落突然想起之前莫离告诉过她，颜溯会在暗中保护她的，而在遇刺时，聂谨怀一开始并不着急，看来也是知道颜溯暗中保护这件事的，可是到最后颜溯也没出现过，那么颜溯，到底上哪去了？
一阵不安从心头划过，颜落再没心思晒太阳吹风了，站起身就准备去找莫离问个明白。
可没走几步，颜落就被身后的说话声阻住了脚步。
“哎，听说了吗？大王要借粮草给大启，听说，还会借五万大军给咱们的那个大启驸马。”
大启驸马？这不就是聂谨怀么？颜落侧身隐到柱子后，静静的听着。
说话的是院中的两个小花匠，两人一边整理花圃一边絮絮叨叨的聊天。刚刚说话的是个穿蓝衫的，现下，他旁边的缁衣花匠惊讶道：
“不是吧，那西雍的九王子不是还在这里么，大王这么做，那九王子肯吗？”
蓝衫花匠得意的一笑，挥挥手中的小锄头道：
“落后了吧，那九王子今天一大早就回他西雍老家去了，听说是罹天士子们听说咱们驸马在夜猎上遇刺，都说是那九王子干的，联名上书说西雍使者品行卑劣，刺杀我北玄驸马，实在难以平民愤，请求大王将其逐离出境，那王子倒也识相，不等大王下旨就自己走了。”
柱子后的颜落听到这一惊，那个王子已经走了，那么此时他一走，岂不是承认了刺杀聂谨怀的就是他了么？这么笨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行为，不像是那个王子的作风啊。没等她细想下去，只听得那边又道：
“嘿嘿，那九王子果然识相啊。不过那九王子走了就走了呗，咱北玄为什么还巴巴的借粮借兵的，这一仗打下去好像没什么好处吧。”
“哎，谁知道呢，听说是那些士子们嚷嚷着什么大启与北玄既然已经联盟就应该同进退，现在朝堂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未央宫的小怡本来说这会子要来拿些菊花茶的，但刚刚又托人捎信说大殿朝会还没结束，她过不来。”
“小怡？你什么时候……”
颜落没有继续听下去，这消息太震撼了，难怪聂谨怀自来到北玄就一直在拜访那些名流士子，还跟他们开诗会什么的，原来，作用是在这里。他老早就已经胸有成竹了，即使没有她这边的死士，事情一样会按照他的布置走下去。那么她这边呢，除了一件又一件的意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咬咬牙，颜落觉得心里的一块什么地方塌了一角，在深深的无力感之后，升腾起来的是愤怒，既然已经安排好了，还需要她做什么，这些天来，他看着她被死士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却不帮一点忙，她的北玄之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握紧拳头，颜落觉得自己像猴子一样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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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在窗棂上，放大的影子投在长垂到底的帷幔上，一晃一晃的，仿佛呼吸一般。
聂谨怀低头就着迦罗的手喝药，苦涩的滋味顺着唇齿间细密的蔓延，让他想起那场炽烈的火。同样苦涩在嘴巴里蔓延，却带着令人战栗的快感。
昨天的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大概，但是最重要的却清晰得毫发毕现。
在那场抵死缠绵中，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好些了么？”迦罗放下药碗，用丝帕细细的擦拭着聂谨怀的嘴角，眼中全是满足。
“嗯。”低低的哼了一声，聂谨怀闭着眼睛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
擦拭的手顿了一下，迦罗仿佛是被他这态度刺伤了，眼中的笑意消失了。
“父王在商量借粮的事情，刚我托人打听了，应该马上就会有结果。”
“嗯。”还是低低的一声。
“那个西雍的使者今早走了……”
“嗯。”
“士子们联名上书说刺杀是他干的。”
“嗯”
“你除了哼一声就不会说点别的了么？”迦罗被聂谨怀的态度激怒了，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你说的都在我意料之中，有什么好反应的。”聂谨怀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淡淡的说道。
“你……”迦罗气结，握着丝帕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好，很好，你是大启最聪明的王爷，是运筹帷幄的风云人物，哼哼，可是这个人物眼下却沦落到半死不活的要人伺候！所有人为你担心都是白搭，因为一切都在您意料之中，所有人的真心都是草芥，比不上你的大业，因为……”
“住口！”聂谨怀出声打断了迦罗，眉头轻蹙，低低的吐出两个字：
“出去！”
迦罗愣住了，定定的看着聂谨怀，那双清澈的大眼很快蒙上了一层水雾。屋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你……”
“我说出去！”
眼睛里的雾气慢慢凝成水滴，迦罗受伤的扭头奔出了房间，敞开的门扇在风中来回的晃动，带动地上的影子摇曳着，一股苍凉的味道。
“哎……”长长的叹息在屋内想起，惊得一直站在窗下的人儿一抖。
“阿落，既然来了，就进来吧。”聂谨怀轻轻撑起身子道。
颜落顿了一下，慢慢的走进屋内。
“王爷果然好听力。”
聂谨怀牵动嘴角笑笑：“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大王准备借粮了，我想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所以，想先行回锦城。”颜落垂着眼，盯着地上斑驳的影子，轻声说道。
“哦？”聂谨怀微微有些吃惊：“谁告诉你大王要借粮的？”
“不是么？外面都在说刺杀是西雍的那个王子弄的，人家现在也逃走了，等于坐实了这个消息。那些士子们也为你说话，朝野上下一片同情之声，您说，北玄王还有的选么？”颜落依旧轻声的说，只是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压抑的愤怒。
聂谨怀被激得说不出话来，窗外逐渐稀薄的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带上了些许苍凉的美。
半晌之后，聂谨怀才开口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必着急回去，拿到粮草之后，我要护送粮草去边关，到了那里，许多事还要靠你。”
“王爷英明，才智无双，相信很快就能赢得将士们的心，我想，那里应该并不需要我。”颜落的语气间已经带上了讽刺的意味。
闻言，聂谨怀苦笑了下：“阿落，你也这么说，我以为你会理解我。”
“没有人会喜欢被当作猴子一样的耍。”颜落抿着嘴，语气生硬。
“耍？”聂谨怀愕然。
“从来北玄起，我这边就处处受制，你那边却有条不紊，我们没有帮上一点忙却把北玄后宫搅得乱七八糟，临了安排好的护卫却没有出现……我们的存在简直就是一个错误，没有我们，相信王爷一样会成功。”颜落一口气说完，眼睛中已经起了雾气。
“你是这么认为的？”停了片刻，聂谨怀才轻声说道。
“对！”
“你有没有想过，单凭我的几次拜访，就能笼络那么多士子们的心么？如果没有北玄后宫的那场闹剧，北玄王不会对迦罗心有所愧，也就不会把事情拖到夜猎，更不会出现行刺。”
“可那是迦罗公主的作用，不是我们的功劳。”
“沁妃的事情瞒了这么多年，直到这次才被韦织妃一闹给闹出来了，你认为这正常么？”聂谨怀已经睁开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是那蒙着一层灰雾的眼眸却似发着光彩一般的吸引人。
“这……不是韦织妃看见尘贵妃勾起了回忆才这么做的么？”颜落有些不确定的说。
聂谨怀摇摇头：“不，尘贵妃进宫一年多了，如果韦织妃想，她不会活这么久。”
颜落有些迷惑：“那是怎么回事？”
“这要从惜落公子说起了。”聂谨怀慢慢的开口道，颜落听见这句话，飞快的抬头看定聂谨怀。
“两年前，预感到骆家灾难的时候，他就布了一个局，当然，他不可能想得到我们要来借粮，他只是预料到如后定会有要依靠北玄的地方，到那个时候，他要确保北玄王在感情和理智上都倾向于我，所以，他留下一个命令，一旦有大启的死士出现，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揭穿迦罗公主的身世。想借此事对沁妃的打击来勾起北玄王的愧疚，但是他没有料到沁妃会早逝，但幸好，迦罗成为了大启的八王妃，而且，取得的效果比料想的更好。”
聂谨怀说完，静静的靠回床头。
颜落被这消息惊住了，难怪颜溯一出现冰悉就陷害他，一方面是冰悉有打算，另一方面，是这个计划一旦启动，就得有人牺牲，代价太大了，想必当初冰悉也是为了保住韦织妃吧。但后来自己带着信物去威胁冰悉，冰悉迫不得已才遵循了这个计划，这样想来，是自己害死了韦织妃……
颜落被深深的自责困住了，握住的手越来越紧，紧到指甲掐破了掌心还不自觉。
“所以，你说你们没起任何作用是不对的，相反，如果没有这场闹剧，我想，我恐怕没这么大的把握。”聂谨怀再次出声道。顿了一顿，不等颜落回答又说了下去：“等粮草到手，我们就去边关，边关大军的将领是平西膘骑大将军穆远玖，这个人素来忠心不二，是个直臣，恐怕，他不会轻易听我的，但是这人有个弱点，就是他身边的文书宇文默多，我想，对于这个名字，你应该熟悉吧。”
颜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聂谨怀的话听进耳朵里，半晌才反应过来。
“宇文默多？”她想那个总是一身白衣的大才子，上次见他，是在接手仪式上，那天人很多，注意到他是因为那一身白衣，后来就交给颜溯安排了，没想到，是安排在了穆远玖的身边。
“王爷既然能查到他是死士，那我告诉他跟王爷合作就好了，何必我亲自去。”颜落轻声说道。
“那可不行，谁能保证那个人就一定不会是第二个悉妃？我能查到并不代表我能让他听我的，毕竟，你才是死士真正的主子！”说到“主子”两个字的时候，聂谨怀故意加重了语气。
颜落咬着下唇没有回答，她听出了聂谨怀的话中话，心里更乱了。
昨天的事情，颜落还没有忘记，只是她不敢确定那样的情况下他还记得多少，而聂谨怀的语气，也让她心惊肉跳。
微微出口气，颜落定定神说道：“王爷说的也是，我再回去考虑考虑，先告退了。”
说完，颜落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听到身后聂谨怀轻轻的低语。
“颜儿呵……”
细不可闻的声音渐渐消散在稀薄的阳光里。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5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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