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小子影

4、掩耳盗铃

　　1939年4月21日晚日宪兵总部宴会大厅

　　俞晓江挽着杨慕初进场，刘阿四和方可维也跟着一起来。环视四周，第一次进入宪兵总部的宴会大厅，却也是布置的富丽堂皇，比起杨慕初名下的国际饭店倒也是不差几分。和外边的高墙铁门，重重哨卡却是格格不入。
　　“日本人也挺会享受的。”阿初一边和生意场上的人打着招呼，一边小声的打趣和俞晓江说着。
　　“他们来中国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以后可以享受。”俞晓江拿起了一个酒杯抵到阿初的手里。
　　阿初看着酒杯挑挑眉看着俞晓江有些差异：“确定？”
　　俞晓江点点头：“问过夏跃春了，适当一点可以，而且有助于你的睡眠。”
　　阿初拿起酒杯笑着说谢谢，慢慢的送到嘴边，跟在后面的方可维到上前一步：“老板？喝酒对胃不好。”
　　阿初停下了动作，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再看看俞晓江：“夫人说，可以。”方可维像是碰了钉子，低着头。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阿初看着俞晓江，然后余光扫了扫刘阿四。俞晓江心领神会：“阿四，你带方可维到旁边休息一下吧。她好像不太习惯这里。”
　　“哦。”刘阿四摸不着头脑的点点头。
　　“恩四哥，我去趟洗手间。”方可维低着头，跑向洗手间。刘阿四这才意识到不对，看着阿初仿佛再询问怎么办。阿初笑笑：“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她出来吧。”然后搂着俞晓江走向苏锡文和陈婉琳。

　　俞晓江挽着阿初胳膊的手，用力的掐了一下他，阿初吃疼的哎呦了一声，俞晓江笑着道：“这就把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了？女人缘不错嘛。”
　　“比他”阿初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的被自己吞了下去。顿时觉得胸口一紧。“他”是谁两人心照不宣，气氛也顿时跌入冰点。察觉阿初微颤的身体，俞晓江心疼了加力扶住他：“阿初，不舒服？”
　　“没有。”杨慕初深呼一口气，压抑着痛楚似乎下一秒及恢复了正常：“过去吧，和苏市长一起等待主角登场。”走到苏锡文身边一阵寒暄。

　　八点，终于主角登场，在四五个人的护送下，从人群中和重量级人物一一打过招呼后，走上台上，是一个面相甜美，军姿体正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拿着演讲稿，一本正经的念着。
　　此时俞晓江脸色却不复刚才的轻松。杨慕初也觉得哪里不对劲，率先开口：“有这个千户由美的资料吗？”
　　“不多，早稻田大学毕业，大学主修金融，后转医学。年龄不详。”俞晓江熟练的背诵着看过的资料。
　　“高材生啊！！”
　　“女人做了少将，不是高材生是什么？”俞晓江被阿初打趣的话，说得心情倒也轻松了很多。
　　“高材生，读稿子？？”阿初也终于说出了疑虑，顿了顿：“来者不善。”
　　“阿初，回家再说，岳春做事很小心。我们不能先乱了，周围的眼线很多。”俞晓江挽着杨慕初微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入夜 杨公馆

　　俞晓江和杨慕初从车上下来，刘阿四替他们把门打开，杨慕初进门口回头看着还站在车边的方可维，笑着对阿四说：“你还有任务呢。”说着看看门外。方可维看到阿初在看她便急冲冲的跑进屋里：“老板，有事？”
　　阿初心中有些讶异，却依然微笑着说：“没事，让阿四送你回去。”方可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看周围：“老板，你屋子里装修的不错。夫人，我先回去了。”俞晓江笑着点头：“你们去吧，阿初喝的不少，我先和他回房了。”俞晓江搂住阿初上楼。

　　进到卧室，杨慕初有些疲乏的坐到沙发上。俞晓江倒了一杯水给他：“早点休息吧。”
　　阿初接过水杯，少许的喝了一点：“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怎么看？”俞晓江怕阿初太过劳累，本想明天再和阿初讨论这件事情：“很奇怪，那个少将。”
　　“千户由美，经济学毕业，医学博士。”阿初看着水杯，似乎有些出神的说着。
　　“阿初，只是巧合。”俞晓江看穿了阿初的心思。
　　“恩，我没这么大魅力。可是她总是让我觉得很奇怪。”杨慕初将杯子放下，起身去旁边的书架上翻着书籍。
　　“找什么？”俞晓江也走了过去。
　　“行为心理学。”阿初认真的翻着：“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正悄然的拉开。”阿初似乎有些急躁：“好久没这种感觉了，很不好。”
　　“阿初”俞晓江停了停，还是将他手中的书拿了过来：“你过几天要去英国了，杜旅宁已经口头同意了，只差正式的文件而已。不要再想这里的事情了。也不急于一时，等你回来。”
　　阿初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转头笑着道：“好，谢谢。”
　　俞晓江点头微笑，将书放了回去：“你早点休息吧。”说着走出门外。
　　杨慕初洗漱完毕，躺回床上，脑子中都是今晚的画面，一幕幕的像是过电影一样，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总是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细节没有抓住。终于将床头灯来开，走向书架，又是不眠的一夜。

　　1939年4月22日

　　杜旅宁拿到戴笠批准杨慕初去英国的批文，通过联络站专递到上海，中午忙完后，去自己开车去看杨慕次。南宫烈正在加护病房里进行着每天的例行性检查，听到护士说杜旅宁来了，便点头示意请他进来。杜旅宁换了衣服走进病房。看了看杨慕次氧气罩依然没有拿下，整个人也没有半点气色。余光扫过南宫烈的脸，口罩遮住的他大半个脸，可是清晰可见眉头微皱。杜旅宁心下有些慌张：“情况不好？”
　　“不好不坏。”
　　“什么意思？”杜旅宁很不喜欢和南宫烈说话，这个人似乎总是让他想起以前的“荣初”。
　　“意思就是应该有好转，但是没有。可是也没有恶化。”南宫烈将阿次的被子掀开，解开胸前的三颗扣子，伸手在阿次的腹部按压着，并仔细的观察的他的表情和仪器曲线。可是映入杜旅宁眼中的却看得是阿次身上的枪伤疤痕，虽说南宫烈很小心的处理，而且已经过了两年，但是依然狰狞。仿佛在昭示着什么一样，杜旅宁几乎不为察觉的轻叹了一声。

　　可是却被南宫烈听到，依然淡漠的开口：“杜副局长，他和你什么关系。这里的病人都是犯人。两年了，都是你亲自照顾他。”南宫烈将阿次的扣子扣好，并将被子盖好，回头看着杜旅宁。
　　“他这是我的学生。”杜旅宁拉回视线看着南宫烈道。
　　“就是说他不是犯人。”南宫烈示意护士出去。
　　“你想说什么？”杜旅宁似乎有些生气。
　　“我想说，你有一个好学生。这是我见到受伤最重，意志力最坚强的人。我经常想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活下来，可是他真的没死。我是不是要认为自己的医术很好？”
　　杜旅宁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南宫烈的话，让他心头一暖，似乎是几分骄傲。可是他知道南宫烈的目的绝不在此：“你继续。”杜旅宁低头看着杨慕次开口道。
　　“我希望他醒来。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治疗的方法不一定只有药物。”
　　杜旅宁听懂了，转头看了看南宫烈，停了很久只道了句：“谢谢！”南宫烈似乎没有意料到杜旅宁会是这样的答案，还想再开口，可是迟迟没有发声又闭上，转身走出门外：“一切，我尽力而为。”

　　杜旅宁看着南宫烈出去，拉回视线盯着杨慕次，这个自己最中意的学生，眼神也变得有几分温柔。
　　杨慕初的孩子在英国出了事，戴笠倒也很干脆的批准了他两个月的假，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杨慕初的孩子，更是看重了杨慕初这两年来为军统上海局做出的重重事迹。他不想失去“杨慕初”这张牌。所以在他的手批文件里，特别加注了：初若不归，方可知次一息尚存。
　　杜旅宁想着，伸手揉了揉阿次的头发：“阿次，你叫我怎么办”